第357章 道主的考驗

  「哎呦！」

  風秉文的話音剛剛落下，這位原本盤坐在山石上，寧靜而出塵，大袖飄飄，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的少年道人，頓時仰面栽倒，捂著腦門發出痛呼，慘叫不止，極為狼狽。

  正常來說，風秉文的頭部就是遭了法寶轟擊也不至於如此，他的修行之路雖然極為順暢，但他在其中也沒少吃苦頭，他也曾修過武道經典，那是堪比煉獄刑罰般的錘鍊。

  他可不是溫室中的花朵，便是骨斷筋折的痛苦，他也能夠面不改色，可如今他身形無恙，別說是流血了，就連是一處淤青都沒有，可是他卻仰躺在山石上，痛呼慘叫不止。

  「道主，手下留情啊！」

  風秉文自然知曉，他剛剛有些放飛自我了，以調侃的語氣與自家道主講話，結果遭了這一劫難，明明看上去任何傷勢都沒有，可是卻痛得受不了。

  「本座近日靜極思動，略感孤寂，若是扶桑樹上的那一隻老金烏要去拜訪我，倒是正好，他若是來了，與我飲茶論道百年。」

  這僅僅只是一道輪廓，就連其面目都看不清晰，可是卻有一種要貫穿古今未來，獨鎮一方天地的道韻自然流轉，這位道主此時發出的聲音極為平和，似乎沒有被觸怒。

  而當聲音響起後，風秉文這位太上道子都不得不討饒的痛苦也隨之減輕，隨後他捂著腦袋，揉著腦門慢慢坐起。

  「飲茶論道百年？」

  聽著自家道主平淡而驚人的語氣，風秉文稍一琢磨，就感覺毛骨悚然，隨後便有敬畏之色浮現。

  這聽起來似乎很正常，證道長生的天仙道主一級的人物，百年歲月對其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凡人的一生對於他們而言，可能也就是下一場棋，飲一杯茶。

  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細細思索，此事若是真要發生，恐怕會引發波及數洲之地的大劫，讓人驚懼。

  如今金烏一族的妖皇是何許存在?是當年開天闢地時期所誕生的第一位帝最小的子嗣，名副其實的帝子，也是當今天地間數一數二的絕世存在，更是金烏一族的古祖，是這一族群的象徵。

  這樣的存在，若是被太上道主留著喝了百年的茶水，金烏一族恐怕要瘋。

  畢竟那位妖皇又不是什麼散修，哪有這般閒暇的時光去揮霍，他可是能夠執掌一族的存在，有諸多事物需要他去處理，作出決斷。

  這要是陷落在太上道的山門之中，百年之內都沒辦法走出來的話，即便是能夠發出聲音，傳出意志，也會引發極大的波瀾，難以預測。

  「道主威武！」

  僅僅只是稍一聯想，風秉文便只覺得心緒起伏，難以平靜。

  因為此事若是發生，那便意味一件事情——太上道主可以隨時鎮壓妖皇，這是比他們這些天驕聯合在一起，跑到妖族的地界打生打死更能夠提振人族士氣與心氣的事情。

  「你不要想太多，那隻老金烏幾乎從荒古時期存活至今，他可比你想像中的要惜命，即便是登門拜訪，恐怕也就是遣一化身，最多也就是一具道身，他的真身絕對不可能踏足山門。」

  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風秉文心中的所思所想，僅僅只有一道輪廓的太上道主開口道，他的意志降臨於這方天地，可是卻與這萬物相合，沒有絲毫波動傳出。

  除去風秉文以外，沒有第二位生靈知道太上道主在此時降臨了妖族地界，因為他們什麼都感覺不到。

  若是有人在近處旁觀，也多半是以為這位太上道子在自言自語，根本就看不到太上道主以靈氣勾勒而成的輪廓。

  「這也太慫了吧！」

  風秉文心中所想像的一幕幕場景坍塌破碎，頓時忍不住抱怨道。

  「仙道貴生，越是古老便越是惜命，換做是我也是如此，若是那隻老金烏邀請我進湯谷，我也就遣一尊道身，真身絕對不會踏足其中。」

  「太可惜了！」

  風秉文此時只能如此嘆氣，分外惋惜，若是自家道主能夠禁錮一尊妖皇，難以想像會引發多麼大的波瀾。

  「行了，收起你那些雜念吧，人族還沒有席捲天地的實力，伱也不要被那群傢伙影響太多了，要有自己的主觀想法！」

  風秉文的所思所想，似乎都逃不過太上道主的法眼，他提醒風秉文。

  「你欲追求長生逍遙，還是想要逐鹿天地？」

  「當然是追求長生，逍遙天地間！」

  風秉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這一直都是他的目標，從未改變過。

  「可觀你言行舉止，卻不是如此，比起逍遙長生，你似乎更中意爭霸這方天地！」

  「道主何出此言？」

  風秉文當即便反駁，他對爭霸天地當真是沒什麼想法，麻煩事太多了，他不想擔那麼多責任。

  「你此行所是為何？」

  「磨礪己身，增添底蘊，為證長生道果而做準備！」

  「是麼？可是我卻聽聞你們糾集這麼多小傢伙，卻是想要提振人族心氣！」

  「道主，我若是生在人族尚未崛起，只能艱難求生的上古時期，自然不談什麼逍遙，也不去想什麼長生，只會提起刀為人族浴血而戰。」

  聽到這位道主的接連詢問，風秉文自然知曉糊弄不過去，他坦言心中所想。

  「嗯！」

  「可是我生在當代，人族占據九洲之地，大勢已成，也不缺我風秉文一個，正是追求長生逍遙之時！」

  「這是為何？」

  「我若是生在上古，便是成仙又如何？那些上古強族恐怕也只會視我這人族仙人為血食，哪有什麼逍遙自在，唯有以手中的刀劍去拼殺。」

  風秉文極為有條理地闡述自己的心中所想，

  「而如今，便是區區元丹的修為，我也敢跨洲而行，邀戰那些傳承自荒古的強族，與他們的族裔同境界一戰，因為我來自人族，一個他們不得不平視，甚至是仰視的強族！

  唯有人族長生不衰，我日後證得仙位之後，才有逍遙自在可言！」

  「嗯！」

  聽完風秉文所言，太上道主點點頭，那一道只是一道模糊輪廓的身影中，突然迸射出兩道眸光，再次發問，

  「族群強盛，你才可得逍遙自在，這終究是小道，唯有自身才是根本，你若是如太上道尊一般，可生擒神魔？便是人族衰弱，淪為萬族血食又如何？你依舊可得逍遙自在。」

  「我是人族，這一點不可更改，我若當真有道尊的那般實力，還坐視人族沉淪，那我還不如自斬於世算了，還有何顏面在這世上稱尊！」

  風秉文昂首挺胸，直抒胸臆，這便是他的所思所想，一切都是發自真心。

  「嗯，不錯！」

  聽完風秉文說完的這些話，只是一道輪廓，可是頭部卻浮現出一雙眸光，甚至還蓄著長須的身影進一步顯化。

  最終，風秉文終於看見了這位太上道主的模樣，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偉岸樣貌，只是一位帶著儒雅氣息的中年道人，其樣貌也只是有幾分俊朗，稱不上驚世。

  乍看之下似乎很普通，可是稍稍凝視一會兒，風秉文便看到了混沌涌動，而後劈裂，演化陰陽，隨後又分化五行，演化諸天萬物，最後一切又崩滅，復歸混沌。

  只是驚鴻一瞥，風秉文便感覺他的眉心一陣刺痛，似乎將要炸開了，因為他所看到的超出了他當前境界所能承受的，是以要遭了劫難。

  「眼神不錯，可惜，有時候看到的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看起來儒雅隨和的中年道人笑道隨後輕輕一點，風秉文便感覺眉心處，有一道溫潤的異力浮現，抹平了他那快要傷及魂魄的痛苦。

  「多謝道主成全！」

  風秉文此時躬身，認真行禮，因為他剛剛所見的那一幕雖然極為短暫，可是帶給他的好處實在是太大了。

  那是混沌演化之景，是他日後應該所追尋踏足的道路，眼前這一位道主特意顯身，卻是在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雖然他未必會遵循，卻是一條參照。

  「這是你應得的，你若是有心，也別坐在這裡發呆，想一些不著調的事情了，去那些大妖交手吧，活動一下！」

  「謹遵道主法旨！」

  風秉文此時有模有樣的行禮，態度比之剛剛不知好上了多少倍，沒辦法，這位道主給他的實在是太多了，剛剛那一眼，不亞於一部驚世古經。

  「你這小子，去吧！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吧，不要有所顧忌，更不要丟了太上道的顏面！」

  不知是否是錯覺，此時這位道主的語氣似乎溫和隨意了許多，就像是一位叔伯面對子侄輩的晚輩一樣。

  「是！」

  「我將靜候那隻老金烏的化身到來，說實話，本座很期待！」

  這一道話音落下之時，那由靈氣所勾勒的輪廓，頓時崩散愈發清晰的身影也隨之消逝，復歸最原始而又純粹的靈機，而後纏繞向風秉文的身體，被他的先天道體所吸引，想要融入到他的身體中，成為他的一部分。

  「我這算是通過了一場考驗嗎？」

  被自家道主點撥，看到了一條莊康大道的風秉文站在原處，心中自語。

  他第一次去拜見這位道主的時候，可是連這位天地間數一數二的存在長什麼樣都沒見著，可如今只是一番問答，這位道主便顯蹤，並給予了他一樁大造化。

  「應該是了，不然態度也不會突然好上那麼多！」

  風秉文很確信這一點，他的回答應該很符合那位太上道主的心意。

  「看來與我所想一樣，太上道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超然！」

  少年道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並不是對自家宗門貶低什麼的，只是他發現這個尋常修士眼中顯得極為出塵離世的宗門，以絕大多數修士所想的都要關心人族。

  若是隨意尋一個修士問一問，對於太上道修士的印象，大體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飄渺出塵，舉世難尋，甚至都符合尋常凡人對仙人的印象，遺世而獨立。

  但實際上，太上道並沒有真正的超脫人族，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脫離人族，甚至可以說，這是對人族最為關懷的仙宗了。

  聯想一下關於那位太上道尊的事跡，看一看前一代太上道子的行為，再回想一下，剛剛那位太上道主的態度，基本可以確定基調了。

  「真是不錯啊！」

  風秉文很滿意，這樣的宗門才能讓人有歸屬感，不過確定了這一點之後，他的心中又有了其它的疑惑，

  「太上道的仙人都在幹什麼？」

  太上道的人丁稀少，這是舉世皆知的事情，但是人少卻不代表著實力弱，沒有任何生靈會懷疑太上道在高端層次的優勢。

  有許多人族修士認為，太上道的弟子數量也許是最少的，可是這一宗門中天仙的數量，還有天仙之上，那些存在，是人族宗門中最多的。

  那麼，問題來了，如此之多的天仙，在極為認同且符合太上道觀念的情況下，他們都在幹什麼？

  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經年累月的不出世？以至於外界常常忽略了太上道，甚至將這一仙宗當做傳說。

  但凡有一尊出自太上道的天仙在外行走，也不至於讓太上道的討論度那麼低。

  可是，沒有，偶爾會有太上道的弟子在凡塵俗世中露面，可是仙人之上，幾乎就沒有聽聞了，人族九洲之中，難以尋覓他們的蹤跡，不知道他們都在幹些什麼。

  「看來我這道子還是名不副實啊！」

  心中思緒涌動，浮現出諸多疑惑，但是風秉文卻難以尋找到答案，對自家的宗門完全都不了解。

  最起碼他就不知道自家仙人都在幹什麼，總不可能全都在參悟大道，又不是修什麼太上忘情錄，修仙總不至於把自己修成了石頭，那還修什麼？

  「總有一日我會知曉的！」

  風秉文勉勵自己，他已經被道主承認了，他這一趟回去，說不定能夠知曉到宗門中的一些隱秘，實在不行可以找他的那位師傅打聽一下，他成仙之後，似乎也許久沒有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