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皇帝的決定(五千字求訂閱)
2023-10-27 14:32:51 作者: 十萬菜團
午門廣場上。
秋日艷陽高懸,遠處巍峨的宮殿佇立,四方青磚無限延展開去。
襯的佇立於此的兩位皇女格外渺小。
長公主與郡主是在朝臣入殿後抵達的,靜默佇立,等待散朝時,能第一時間得到結果。
「阿嚏。」
冷風吹來,嬌小玲瓏,臉龐精緻的安平輕輕打了個噴嚏,揉了下,鼻頭便有些發紅。
長公主瞥了她一眼,將身上的披肩給她披上。
安平裹在衣物里,扭頭,看向「姑姑」,忍不住開口:
「你說,他會不會有事?」
永寧那滿是書卷氣的臉龐上,精緻如刻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並未給出回應,安平璀璨的眸子,灰暗下來。
會不會有事?
大概……不會好過吧,至於更深層的擔憂,即,齊平是否真的投敵,更是想也不敢想的。
長公主視線飄遠,藏在袖子裡的縴手攥著,捏了把汗。
就在這時候,忽而,一道穿道袍,繡陰陽八卦的人影飄然走出。
兩位皇女一愣,心說怎麼有個道人出現,而且,都沒看到他進入。
那道人好奇地看了她們一眼,身影一閃,離開了。
長公主心頭一動,猜到此人可能是道院中人,可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她突然意識到,金鑾殿內,可能發生了一點她預料之外的變化。
又等了一會,遠處的建築中,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湧出,朝這邊蔓延過來。
散朝了!
永寧與安平對視一眼,都是精神一振。
目光朝人群望去,並未看見齊平,卻發現,群臣神情複雜,尤其是都察院的御史們,更是低垂著頭,很沮喪的模樣。
穿黑紅錦袍的杜元春,昂首挺胸,望見兩女,輕輕頷首。
永寧口乾舌燥,高聳的胸脯起伏,意識到了什麼,忙喚來人群中的小太監:
「本宮問你,朝堂上發生何事,為何群臣這般模樣?」
她沒有直接問齊平,而是拐彎抹角。
小太監低眉順眼,不敢隱瞞,當即繪聲繪色,將朝堂上的一切,給講了一遍,竟也是酣暢淋漓的模樣,似乎頗覺過癮。
而兩位皇室女子已經呆住了。
安平瞪圓了眼睛,仿佛聽書般,腦補出了殿內刀光劍影,唇槍舌劍,那小捕快身陷絕境,陡然翻盤,被皇帝當庭扶起。
更豪邁而行,七步成詩,痛斥都察院。
若非親耳聽聞,八成以為,是市井說書先生編造的橋段。
「所以……他果然是冤枉的……非但洗刷了冤屈,更大罵了那幫人?」安平郡主眸子亮亮的。
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更是喜笑顏開,只覺天氣都明朗了許多。
沒事了!
長公主藏在袖子裡的拳頭舒展,手心滿是滑膩的香汗,嘴角微微揚起,努力維持著矜持。
又想到,救下齊平的竟是首座,愈發驚奇震撼,突然想起什麼:
「那齊大人呢?為何沒出來?」
安平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呀對呀,他人呢?」
小太監道:
「陛下請齊大人去宮裡歇著了,要說說話。」
……
……
道院。
當東方流雲返回這座古鎮般的建築群中後,便聽到犬吠聲,金黃色的柴犬撒歡奔跑過來。
「弟子見過犬鎮守。」東方流雲不復在朝堂上的傲氣,謙卑極了。
阿柴沒搭理他,只是搖著尾巴,朝天空嗷嗷叫,很快,一道裹著道袍,長發用木棍扎在腦後的身影降臨。
東方流雲眼觀鼻,鼻觀心。躬身拜下:
「弟子拜見魚長老。」
魚璇機今日沒怎麼醉,眼神是清明的,虛踩空氣,懸浮在他頭頂,問道:
「此去如何?」
東方流雲道:「齊師弟已然無恙。」
「不錯,滾吧。」魚璇機擺擺手。
東方流雲屁顛屁顛離去,不敢多呆,一溜煙跑出好遠,才扶著膝蓋,喘氣休息。
「大師兄,你好像很怕魚長老?」青衣道童走過來,不解地問。
東方流雲直起腰身,輕輕嘆了口氣,負手而立,眼眸滄桑道:
「小師弟,你還是太年輕,以師兄我縱觀歷史所得,凡是絕美的女子,身旁往往伴隨危機,若是與天選之人有牽扯的女子,更是極為危險,貿然靠近,恐有災殃……」
頓了頓,他一臉鄭重,無比嚴肅道:
「尤其切記,絕不要對這些女子生出別的念頭,最好,連話都不要說,如若不然,輕則打臉,重則身隕道消!」
小師弟表情茫然,張了張嘴:「大師兄……」
「懂了麼?」
「……懂了。」
鏡湖危樓。
心情不錯的魚璇機輕飄飄落下,驚訝發現,首座竟未入睡,而是凝視南方。
「你在看什麼?」魚璇機問。
身披陰陽魚道袍,長發黑白間雜的道門首座說道:
「這一代禪子不日將抵達。」
魚璇機一怔,眉眼間輕佻盡去,鄭重問道:「禪宗想幹嘛?」
首座道:「入世。」
……
國子監。
早課尚未開始,學堂內,讀書人們交頭接耳,議論陣陣,在等待著朝會的結果。
忽而,學堂外的晨光里,一名小廝疾跑而來,氣喘吁吁地在學堂門口站定:
「少爺,早朝……有結果了!」
何世安起身,緊張問道:「究竟如何?」
那名小廝跟著禮部尚書一同去的皇宮,散朝後立即跑來了這邊,還是熱氣騰騰的消息。
其餘讀書人也都閉上了嘴巴,期待地望過來。
小廝也不打怵,不慌不忙,將聽聞來的消息說了下。
因為不知道細節,故而,又腦補了些,但大體經過,是沒錯的。
當眾人聽到,道院來人證明,助齊平洗脫嫌疑,不少人露出吃驚的神情,心想這些天的傳言裡,不是說道院不曾開口嗎?
果然,傳言總是靠不住的。
「齊平沒事了!」
盧安與王晏二人組也興奮不已,這意味著,六角書屋不會倒。
一些先前詆毀過齊平的學子,則沉默不語,低調極了。
而等聽聞,皇帝陛下親自攙扶,齊平作詩這一節,整個學堂內,先是鴉雀無聲。
旋即,有人拍案叫絕:
「好一個七步成詩!果然不愧是我涼國詩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句子……」另外一名學子動容。
若純以詩詞水準看,這一首,相比於齊平過往的詩詞,不算太好,但勝在有故事加成。
眾所周知,有故事的內容,更易傳播。
就像為何齊平詩仙名氣大?
詩作量大質優是一點,更重要的,是桃川詩會上人未至,蓋壓京都的故事好。
而今日這一首,更是如此,許多人意識到,等這故事傳開,與詩作相輔相成,日後恐會成為「典故」。
將自己的故事,融入詩句典故,為後人訴說……這便是名傳千古。
而讀書人,哪一個抗拒的了?
「名垂青史……呵,那楮知行,襯了齊公子一次還不夠,又襯一次,有趣,有趣。」一人拍手稱快。
一人嗤笑:「跳樑小丑罷了。」
……
皇宮。
早朝散去後,齊平便被宦官領著,沿著宮殿側門,朝深宮中走。
表面上的說辭,是功臣蒙難,陛下深感不安,單獨安撫齊百戶,但齊平懷疑,皇帝就是想私下嘲笑自己……
媽蛋……騙的我好苦,我就說,怎麼想不起京都有哪個金姓大戶,原來是假名,你幹嘛不叫「黃先生」?我沒準就能猜出來了……
齊平腹誹。
臉上是沒顯露半分的,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心中就一個字:大。
真特麼大。
迷宮一般,饒是他記憶力驚人,但也是走的迷糊,搞不清身處何處。
說起來,會不會碰上妃子?
比如上次那個狐狸精……齊平好奇心旺盛。
不多時,給引入了一片花園中,領路的太監笑道:
「齊大人且在御花園稍等,待陛下處理完事務,再來見你。」
御花園啊……齊平點頭:「有勞公公領路了。」
「齊大人客氣了。」太監說,拎著拂塵,扭著屁股離開了。
時至秋季,御花園中草木寂寥,已有凋零之意,那燦爛的秋菊,也日漸衰敗。
清晨時分,露珠滾過草葉,世界無比安靜,齊平站在這古典園林中,只覺心靈都沉寂安穩了許多。
只是,未免太安靜了,住的久了,大概會很寂寞吧。
「在想什麼?」忽而,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齊平忙轉身,但見身材修長,風儀翩翩的皇帝面帶笑容走來。
這位帝國的統治者年歲不算大,與杜元春相仿,大概還沒到四十,容貌相當英俊。
不意外,皇家嘛……一代代填充美貌後宮,基因改良下,就算太祖皇帝是個丑逼,三百年下來,後代也變成俊男美女了。
「微臣參見陛下。」齊平相當上道。
皇帝站定,雙手合攏在身前,似笑非笑道:
「這時候知道行禮了?前兩次,可不是這樣啊。」
「……」齊平心頭暗罵,果然拿這事調戲我。
「罷了罷了,你這樣朕反而看不慣,便照往日相處一般即可。」皇帝擺手說。
呵呵,我信你我是狗……齊平想著,抬起頭來,裝出一副少年青澀拘謹的模樣來:
「是。」
皇帝抬手示意:「一起走走吧。」
說著,兩人一前一後,便在這御花園中散起步來。
陽光灑下,這片天地都仿佛明媚著。
皇帝感慨道:
「大河府滅門案、林氏後人復仇案、皇陵案、走私案、官銀劫案……再到如今,若是在此前,有人給朕說,有人可以在區區半年裡做到這些。
從一介胥吏,走到六品,將一家書鋪,從籍籍無名,做到京都無人不知,跨入洗髓之境,更同時拜入書院與道院兩大修行聖地……朕準保治他個欺君之罪,可眼下,這一切卻真切地發生了。」
齊平謙虛道:
「其實也不全是我的功勞……」
恩,比如書鋪的經營,齊平雖把控了大的方針和策略,但主要經營的還是大孝子。
而能做到這些,又大多依賴於「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皇帝搖頭:
「莫要自謙,你做的那些事,朕都知曉,大到對天軌的改良,小到白糖、麻將……都極有意思,有時候,朕都會感覺慶幸,若非永寧慧眼識人,將你撈了過來,帝國豈不是要失去一名英才?」
頓了頓,他又搖頭,說道:
「應該也不會,你這種人,是不會甘於寂寞的,總能抓到機會,逆天改命,從這一點上看,朕不如你。」
朕不如你!
聽到這話,齊平詫異地看了皇帝一眼。
「很吃驚?覺得朕不會說出這般話語?」
皇帝扭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語氣平淡且隨意:
「昔年,我涼國太祖皇帝之所以能推翻舊朝,驅散妖族,締造九州人境一統,所依賴的,也非一人,而是知人善用,做不好的,無妨,去尋有能力者輔佐就是。
如此,才有今日之道、書兩院,才有十二護國神將……天生地養,人雖乃萬物靈長,卻皆有不足,帝王概莫能外,先祖皇帝便曾坦然承認過這點,朕自認無法與太祖皇帝相比,卻也有效仿之意。」
皇帝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朕生來便在深宮,後立太子,更只在先皇之下,此後登基,便成了帝王,雖亦恪守祖訓,勤勉治國,但若說才能,倒也並不出奇,若是將朕丟去紅塵,大概是不如你的。」
齊平沉默了下,有些意外於這位帝國統治者的坦誠,說道:
「陛下人中龍鳳,臣不如遠甚。」
商業互吹。
皇帝搖頭失笑,緩步前行,繼續道:
「此番事件,倒是辛苦你了,永寧前幾天還來尋朕,但不好泄露,只好擋了回去,如今『真相大白』,倒是該論功行賞,你想要些什麼賞賜?」
這個也可以商量的嗎?齊平眼睛亮了,正要開口。
便聽皇帝自顧自沉吟道:
「恩,若是賞賜金銀田畝,宅院書畫……太傅說你不很在意這些俗物,也不缺。」
齊平:「呃,臣其實……」
皇帝繼續道:「若是賞賜修行之物,倒是於你更有用處,只是不久前便賞賜了一回,總不好重複。」
齊平:「那個,重複也沒……」
皇帝打斷道:
「至於升官晉爵,你資歷還是太淺,功勞雖多,可你要知曉,走得太快,未必是好事,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齊平不說話了,幽怨地看他,心說我不說了行吧,啥都給你說完了,要不你直接賞賜個公主、郡主吧……
好吧,他就隨便想想……
皇帝忽然想起什麼,說道:
「對了,說起來,東宮還缺個講讀官,不如加一個官銜吧,有此身份,日後你入宮也方便些。」
講讀官?齊平一怔。
到這時候,他哪裡還聽不出,這蔫壞的皇帝早就有想法了,故意逗自己玩呢。
至於東宮講讀,他倒是知道,東宮是太子的居所,故而,所謂「講讀官」,便是太子的老師。
恩,真正傳道受業那種,不是「三師」、「三少」那種虛銜。
齊平為難道:「陛下,我在鎮撫司衙門挺好的,而且,我能教太子什麼?」
皇帝說道:
「無妨,這講讀之職,只是兼任,你平素還是在鎮撫司,每個月記得去東宮幾次,給太子授課便可,不費力,至於講授何物……你既擅長詩才,又聽聞精通數術,玄機部長老都向你請教……講這些即可。」
啊這……這麼隨便的嗎,齊平詫異,皇帝卻一錘定音:
「就這麼定了。齊愛卿,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很淦。
你都定了,還問我?齊平瘋狂吐槽,臉上不露分毫:
「全憑陛下做主。」
「哈哈。」皇帝笑了起來。
……
華清宮。
一輛馬車停下,長公主與安平先後從車廂里下來。
不同於去時的匆忙,兩人回來時,步伐姿態都輕鬆了許多。
雖然沒能見到齊平,但得知並無大事,便不用擔心了。
因為不知道齊平啥時候出來,兩人一合計,也沒繼續等,乘車回宮。
「啊呀,站了那麼久,可累死我了。」安平郡主進了房間,輕巧地踢掉鞋子,踩在了那雪白如雲團般鋪陳於地的羊絨地毯上。
一屁股坐下,覺得很熱,扯開領口用白嫩小手扇風。
永寧抿嘴直笑,正要說什麼,忽而瞥見,安平領口中一條項鍊露出,其上,嵌著一枚散發迷濛光輝的珠子。
??
長公主笑容一滯,狀若好奇道:「你這項上珠子有些新鮮。」
「哦,這個啊,」安平郡主隨口道:「喚作星珠,是齊平上次送我的,給你看看?很好看的。」
長公主淡淡一笑,袖中鬆弛的素手再次攥緊:
「不了。」
……
齊平並未在宮中逗留多久,很快從御花園離開,給太監領著,出了皇宮。
等到了宮門口,正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這。
深色的車簾掀起,露出杜元春的臉龐:「上車。」
「哦。」齊平點頭,鑽進寬敞的車廂,開始匯報自己與皇帝的見面細節。
「師兄,太子講讀是個好差事嗎?」齊平虛心請教。
杜元春思考了一陣,緩緩吐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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