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添一把火(求訂閱)
2023-10-27 14:32:51 作者: 十萬菜團
好厲害的棋手……在雪山里,道門首座教會了齊平下棋,他也得以見識過這塵世間頂級超凡的對弈。
而此刻,身處天牢,齊平窺見了另外一種棋局。
一種,更複雜,無形,也更兇險的棋局。
並無畏懼,反而隱隱的,有些興奮,就像遇到了真正的對手。
桌上,燈火搖曳。
杜元春凝視著齊平,可以看到少年眼瞳中綻放的火光。
「這是你方才想到的?」他確認般問。
在以往,他只是從下屬匯報中得知齊平的推理能力過人,今日,終於親眼目睹,仍舊心中讚嘆。
齊平頷首,旋即吐了口氣,笑道: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還有待證實。」
杜元春搖頭道:「恐怕是真的,起碼……有很大的可能。」
頓了下,他皺眉道:「可若當真如你猜測一般,卻是難辦了。」
此前,皇帝的想法是釣魚,可若對方存心試探,那在此案有定論前,未必會有「後手」。
齊平說道:「不,並不難。只需要稍作改動。」
杜元春問道:「你想如何?」
齊平沉吟了下,於心中梳理思緒,道:
「無論我的猜測是真,還是假,其實於眼下的局面,並無太大差別,陛下要釣魚,那繼續便可,只是這餌料,可以適當多添一些。
比如,讓道門暫時不要出面。
衙門裡,也可以適當製造一些輿論風向……就說我無法證明自己。
如此,暗中之人若以為,我與首座無關,便很可能想法子殺我……呵,就像陛下打算的那般,不怕對方露面,就怕龜縮不動。」
杜元春先是點頭,然後表情古怪道:
「你這個『嫌犯』,主動給自己潑髒水,認真的?」
齊平笑道:
「只是試探而已,內鬼要試探我,那我當然也可以將計就計,反過來干擾他的判斷。至於我本人的安危……就如師兄所言,陛下信我,那我為何要擔心?」
杜元春深深看了他一眼,讚嘆道:
「好。我會安排的,不過,這樣的話,你可能要在詔獄裡多呆一陣子了。」
齊平伸了個懶腰:「反正在休假嘛,在哪裡不是休息?」
杜元春笑道:「那你恐怕休息不成了。」
啥意思……齊平警惕。
杜元春說道:「陛下說,讓你進詔獄,其一,是為了引誘內鬼,其二,是還有另外一樁任務,要交給你完成。」
……不是吧,坐牢還要幹活?資本家行為……齊平張了張嘴:「任務?」
杜元春點頭:
「說來,多少還與你有關,夏侯元慶遁逃後,朝廷抓了他在京中的家眷,正關押在詔獄審問,想揪出夏侯同黨,只是遲遲沒有進展……」
齊平愣了下,腦海中,回想起半個月前,在皇宮裡,與長公主對話的那個上午。
便曾說過這件事,豈料,又與自己牽扯上。
「沒有進展的意思是……」齊平疑惑。
「這幫人只說一無所知,動了刑,也無用。」
齊平知道詔獄刑訊的可怕,皺眉道:
「許是的確不知。」
杜元春淡淡道:
「有這種可能,但也可能,是咬牙不說,陛下的想法是,你來都來了,便趁機與夏侯氏接觸下,剛好,你的罪名也合適……萬一能撬出東西來,算你的功勞。」
這樣嗎?
接近夏侯氏,打探消息?
嘖,皇帝還真會「物盡其用」……齊平沒有拒絕的理由,點頭:
「好。」
達成協議。
接著,兩人又商定了細節,因為沒吃早飯,杜元春先命人送來吃食,又召喚了莫小窮過來,配合齊平。
面容陰柔,笑裡藏刀的莫千戶進門之初,有點懵,等杜元春說完,才明白過來,笑了笑:
「齊百戶,接下來要委屈你了。」
齊平坐在桌旁,端著米粥,嘴巴里咬著肉包,點了點頭。
走到鐵門邊的杜元春突然想起什麼般,問道:
「對了,你家人那邊……」
齊平咽下包子,沉默了下,硬著心腸說:
「演戲演全套,只能暫時瞞著了,勞煩師兄派人盯著點,用暗中監視的名義就行。恩,主要是書屋那邊。
至於我妹子……我請了書院六先生保護她,應該會帶去書院。」
他之所以答應演這齣苦肉計,不只是因為皇帝的安排,更因為,他同樣想藉機揪出藏於暗中的「鬼」。
在草原上受過的苦,他遲早要還回去。
杜元春愣了下,眼神中掠過一絲驚愕。
他這才知道,齊平在被抓時,就已做了安排。
「你不會一開始,便猜到是京中內鬼要對付你吧。」穿黑紅錦袍的鎮撫使突然問。
齊平露出燦爛笑容:「怎麼會。」
……
……
沒人知道,齊平在被押入詔獄後,並未遭受任何刑罰,而是好吃好喝,談笑間定下計謀。
在外人看來,恰如盛極而衰,自踏入京都以來,崛起神速的妖孽天才,終於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
下午,南城小院。
當鬢角斑白,穿著樸素衣袍的雲老返回家中,剛推開院門,便看到了沒精打采的青兒,一下從凳上起身,急切問道:
「怎麼樣?」
雲老沉默了下,搖頭嘆息。
青兒心中一沉。
早上,齊平被帶走後,雲老思忖再三,動身前往了內城,打探消息,很快知曉了來龍去脈。
待聽聞「三大罪」後,老人便敏銳意識到其中,可能存在內情。
又去尋了老友禮部何尚書問,才得知,是都察院在推動此事。
這令老人意識到問題棘手。
尤其,在得知長公主求見皇帝,被拒之門外後,便愈發擔憂起來。
他沒有繼續問,而是乘車返回,作為曾經的帝師,他很清楚,這一切的關鍵點在哪裡。
故而,未嘗試進宮——皇帝眼下若在氣頭上,最好的方法,是等氣消了再去見。
「齊平目前只是停職調查,只要查清楚,便能安然回來。」老人安慰。
雲青兒急得不行,大聲道:「可詔……」
說了兩個字,突然扭頭,看了眼身後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
「詔獄那是什麼地方?聽說進去的人,都要脫掉一層皮。」
老人安慰道:「他本就是鎮撫司的人,與外人不同。」
頓了下,換了話題:「齊家丫頭她……」
雲青兒白淨的臉上一片灰暗:
「我好不容易哄她在屋裡歇著了,方才她要出門,說去找郡主,我攔住了。」
老人點頭,旋即意識到不對勁,自己打探消息回來,齊姝豈會不出來問?
「不好!」老人快步上前,推開房門,一片空蕩,只有後窗洞開。
青兒一呆,懊惱地跺了跺腳:「我去追!」
「不必了!」
突然,大風吹來,小院中草木搖曳,風中,一道穿儒衫,風流倜儻的人影顯出真容。
一手持摺扇,一手托著昏睡的齊姝。
席簾淡淡道:「太傅莫要尋了,齊平傳信於我,暫將這丫頭帶去書院。」
雲老心中一動,點頭:「有勞六先生了。」
席簾頷首,乘風而去,朝郊外青山飛遁,有些意外。
心想齊平怎麼與老太傅攪合到一起了?
……
數日過去,齊平被停職調查的消息,也徹底在京都官場發酵。
對於這位半年來,屢次大出風頭的天才,各大衙門都有所耳聞。
尤其官銀案後,更在文武百官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可就在無數人以為,鎮撫司一顆新星冉冉升起之跡,都察院的指控卻令這顆星辰蒙上了陰霾。
起初,人們還保持著觀望態度,覺得大概很快便能放出來。
然而,接下來的變化,卻讓事情變得波瀾詭橘起來。
鎮撫司中,開始流傳出一則消息,齊平堅稱自己被神秘道人搭救,可卻無法提供修士的姓名。
只稱,那大修士送他入京都,便消失不見,深藏功與名。
一個很無賴,不可證偽的消息。
鎮撫司嘗試根據描述調查,卻始終沒有結果。
於是,調查持續……而在這個過程中,一些來源不明的「小道消息」開始流傳。
大抵是說齊平很可能真有問題,所以遲遲未放人,也說朝廷已經查出了新的證據,正在核實……
無人知曉,這股風如何吹起來的。
但仿佛一夜之間,這位新晉百戶,便當真要倒台了。
……
國子監。
這天午休,下堂後,一眾學子們聚集交談,一名學子神秘兮兮道:
「聽說了麼,那齊平怕是真要完了,好像已經找出他的罪證了。」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詔獄的獄卒說漏了嘴,傳出來的。」一人補充。
其餘人湊過來,表情各異。
「啪。」突然,有人將手中書卷重重拍在桌上,吸引眾人視線。
正是翩翩公子模樣的何世安……禮部尚書的孫子。
也是曾經,與齊平在金風樓不打不相識的學子。
「閒談莫論人非,更何況,還是未經證實的謠言。」
何世安冷眼看向那名挑起話題的同窗:
「你說有了他罪證?消息何來?我只知曉,鎮撫司尚未公布結果。」
那名學子身份也不低,絲毫不懼,冷漠道:
「我從哪聽的,要告訴你?鎮撫司照拂自家人,壓著消息不放罷了,你去問,各個衙門裡是不是都在議論?難道是空穴來風?」
旁邊,另外一名圓臉學子小聲說:
「恐怕是真的了,我之前就納悶,那都察院御史也沒什麼實質證據,只是說了些疑點,陛下就下令嚴查了。
如今看來,恐怕齊平身上的問題,比那楮知行和都察院說的更重。」
「是啊,是啊,不然的話,那杜元春早就想法子把人放出來了,還不是洗脫不掉嫌疑?」
說著,一些學子看向何世安,眼神複雜。
眾人都知道,何世安入股了那六角書屋,與齊平算是生意上的「盟友」。
後來,報紙刊發後,更將那書屋地位抬高許多,隱隱的,已經有取代當初天下書樓地位的聲勢了。
這個過程中,一些入股的「子弟」也是春風得意,沒少在同輩中炫耀。
可眼下……呵,若齊平當真投敵,那六角書屋必然會受到牽連,恐怕關門不遠。
何世安臉色難看,原本的溫潤公子,罕見地露出怒容,卻強行壓下,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學堂角落,小胖墩盧安與高瘦白淨的王晏忙追出來:
「何兄,你要去哪。」
屋外,何世安看向追來的兩人:「我想去書屋看看。」
「我們也去!」
……
一行三人,乘上馬車,朝外城趕去。
路上竟意外遇到了其餘幾名子弟,都是同樣入股的,吏部尚書千金、元周的哥哥元洪等人。
顯然,都是得到了消息,憂心忡忡,過去探望。
眾人一路前行,沿途經過了幾處六角書屋分店,發現人流似乎比往日少了些。
不意外,齊平的名氣主要在官場與文壇,普羅百姓大多不認識,可那些讀書人,卻大都因桃川詩會,知曉這位「詩仙」的存在。
恰好,這幫人也是購書的主力。
近幾日的風聲,許是都聽到過。
為了避嫌也好,或是別的情緒也好,不再過來,並不意外。
何世安全程面無表情,他倒是不太在意生意,只是擔憂,若齊平當真……那未免太過可惜。
焦慮中,幾輛馬車終於抵達南城六角巷。
雖在外城,卻是總店,以及報社所在。
也是巧了,當幾名「子弟」抵達時,驚訝發現,書屋門口,竟然聚集了一大群人,將店鋪大門堵住,氣氛劍拔弩張。
引發不少百姓圍觀。
「怎麼回事?」
何世安下車,擠開人群,就看到堵門眾人里,為首者,赫然是楮知行。
今日的楮知行不再是邋遢失意模樣。
穿著昂貴的儒衫,儀表堂堂,只是眉眼間,卻流露著戾氣。
指門大罵:
「齊平勾結蠻族,陷害忠良,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等便砸了你這鋪子又如何?」
其身後,一群雇用來的潑皮,幫派閒散人員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店門口。
生意人打扮的范貳目蘊怒色,手中抱著一座牌匾,身後一群夥計緊張惶恐。
范貳大聲道:
「此匾乃景王爺手書親提,誰敢擅闖,便等同於冒犯王爺!我看誰敢!」
一群潑皮腳步一滯。
紛紛看向楮知行,雖然拿了錢,但不意味著賣命。
楮知行表情陰冷,突然眼珠一轉,指著旁邊報社:
「這屋子總沒王爺護著吧,給我砸!」
范貳臉色大變。
「住手!」
何世安、王晏等人正要阻攔,只聽一聲大喝,人群外傳來驚呼:
「官差來了!」
只見一群衙門差人悍然入場,居中拱衛出一道素袍老者出來,引得圍觀百姓吃驚不已:
「是雲老先生。」
「雲老頭怎麼帶兵來了?」
太傅氣喘吁吁,卻是罕見露出怒容:「老夫便站在這,看誰敢作亂!」
楮知行一愣,他曾經在一次私人文會上,有幸見過這張臉孔,臉色大變,躬身作揖:
「學……學生拜見太傅!」
群眾譁然。
抱著牌匾的范貳愣在當場,難以置信地看向雲老先生。
雲老盛怒,一步步走過去,突然掄圓了,一巴掌將楮知行打的眼冒金星,朝後跌去: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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