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雲光

  莫小鳶抬頭看著天空上自己的命星，自邪淵和羲蕪一同闖青雲宗來她就沒有看過自己的命星，今日一看卻不想竟然又變亮了。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最合時宜的一件好事了。

  而夕戰看著天空上面的命星，眸光微微動了動，隨即說道：「可能是苦盡甘來吧。」

  話音落下莫小鳶欣喜的雙眸慢慢沉靜了下來，仍舊仰頭看著自己遠處的命星，輕輕抿了抿唇角。

  苦盡甘來嗎。

  等命星亮了起來，也便真的是苦盡甘來了。

  想到這裡，莫小鳶也不再看向天空了，加快了速度向著西澤的方向飛了過去。

  *

  燈火闌珊，黑衣少年翻轉臉上的面具，露出了猙獰可怖的面具下面的俊美乾淨的臉，而俊美乾淨的臉上，卻有一條白緞蒙在了眼睛上面。

  白緞遮擋住了清冷好看的鳳眸，但卻是遮擋不住清冷的氣息，少年的眼睛雖然遮住了，但卻像是什麼都能夠看到一樣，正面對著前面的粉衣女孩。

  莫小鳶抬眸定定看著眼前俊朗的面孔，夜色燈火下，攜帶著一個個美好願望的孔明燈都漸漸飛上了天空，在這燦爛的燈火下面，莫小鳶緩緩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遠我道，不遠打爾腦……」

  身旁是一陣喧囂，凡間的小孩兒蹦蹦跳跳地唱著童謠，人群川流不息，而莫小鳶就站在人群當中，看著對面的李熠宗，眸光微微閃動著。

  目光緩緩地移到了李熠宗覆蓋著眼睛的白緞上面，眉心輕輕皺了皺，隨即開口道：「眼睛怎麼了？」

  話音落下，李熠宗抿了抿唇角，隨即淡淡說道：「無事。」

  「你騙我？」莫小鳶抬頭問道。

  聞言，李熠宗沉默了許久，他不用眼睛，也能夠看到莫小鳶此時臉上的表情，還有她語氣中微弱的生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停頓了許久之後只淡淡「嗯」了一聲。

  莫小鳶的眉心擰了擰，隨即抬起了手來，向著李熠宗眼睛上面覆蓋著的白緞而去，想要將白緞揭下來，然而她的手剛剛伸到了李熠宗的面前，便在半空中被一隻乾淨好看的手給攔截住了。

  莫小鳶的眸光從那隻手上移到了李熠宗的臉上，然而在還沒有看清楚李熠宗臉上的表情的時候，眼前的人突然一拉，將她帶進了他的懷裡。

  「哈？」她驚訝地抬頭不巧磕到了李熠宗的下巴，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想要將他推開，然而手剛剛抬到了半空中，忽然間自己剛剛想要揭開李熠宗眼上白緞的手腕上，緊緊握著的那隻手上移，輕輕地划過了她的掌心，骨節分明的五指趁她不注意穿插進了她五指的縫隙，掌心相對，十指相扣，想要推開他的那隻手便頓在了半空中，莫小鳶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孔，呼吸倏然一滯。

  李熠宗的五指輕輕合攏，莫小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而觸目所及是李熠宗同往常不一樣，輕輕揚了起來的唇角，她的臉上倏然爬上了兩團紅雲。

  「往後我會親口告訴你的。」李熠宗緩緩開口說道，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浮動著，莫小鳶眨了眨眼睛，耳根也緩緩紅了起來，小聲說道：「那你這是做什麼……」

  「我……」李熠宗抿了抿唇角，莫小鳶看不到他的眼睛，卻仍舊能夠感受到，白緞下的他，眸光應當不會是往日清冷的模樣了吧，不過幸好看不到他的眼睛，若是看到了的話，只怕她此時心跳都已經要跳出來了吧。

  只見李熠宗沉默了片刻後，涼薄的唇瓣打開了，緩緩說道：「我在用心告訴你，往後，不會再騙你了。」

  話音落下，莫小鳶的臉上一陣發燙，原來掌心相對，那傳來的溫熱是在用心嗎？

  不曉得自己心裡為什麼是美滋滋的，莫小鳶低下了頭來，臉上仍舊在發燙，然而嘴角卻快要咧到耳根了。

  莫小鳶還記得那是在凡間界做任務的時候，同李熠宗相遇之後發生的事情。

  回青雲宗之前，正趕上凡間一年一次的花燈節，正巧幾人因為一些事情在那裡滯留了，而那天，莫小鳶仍舊生著他的氣，她和上官婉一同去看花燈，雖然在半路上失散了，但是她仍舊不慌不忙地轉著，因為若是想要找到上官婉，只需要放出神識去便好了。

  那天發生的最巧的事情，也是最好的是事情，便是在點滿了花燈的長街上遇見了李熠宗。

  李熠宗平素不喜歡這些熱鬧，只是在高樓之上看著莫小鳶在熱鬧的長街之上蹦蹦跳跳的樣子，他有些疑惑，不過是些平常之物，她為何會玩得這麼開心。

  也不知道那天是著了什麼魔，他竟然也離開了孤寂的高樓，走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當中，在一個小商販的花言巧語之下，買下了一個面具。

  遊走在長街之中，忽然間同某個身上穿著粉白衣衫的女子錯身而過，兩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轉過身來，面面相對。

  那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李熠宗將自己的眼睛給遮上了，後來在雲澤山中看到了他那雙碧色的眼睛的時候，她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那時候李熠宗說，往後他會親口告訴她原因，她一直等著，卻不想最後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她知道原因的。

  便是現在一想到那個同自己十指相扣的少年人此時在黑暗當中等了許久的時間，莫小鳶心底埋下了的那根刺像是被人觸碰了一般，又疼了起來。

  黑暗當中，李熠宗忽然間也想起了當年在凡間界的時候，清冷的鳳眸當中，光華靜靜地流轉著。

  他不是不會說謊，只是卻在被莫小鳶揭穿了之後，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了，只能夠從喉間擠出一個平淡的「嗯」字。

  夜空上的星星一個個接連消失了，月亮也沉了下來，莫小鳶站在冰凌長劍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周身是一點一點增加的暖光。

  天亮了，陽光灑滿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