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先殺人，再談合作

  從入道之三境開始，李青霄就想通了許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了先祖聖海大帝當年的事。

  聖元大帝人族大道得天地認可，享玄源界乃至諸天萬界的絕大部分人族認可，光從這一點上看，先祖李聖海的四族融合之道，就已經敗下陣了。

  從萬族爭鋒，到四族稱霸持續十多萬年，可以說征戰與屠戮已經融入到了諸天萬族的血液里，能從這般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四大王族，他們骨子裡的屠戮因子，可以說最多，也最濃烈。

  他們之所以願意相應李聖海的四族融合之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處於下風，而非他們真的熱愛和平，真的希望四族能融合到一起。

  所以，聖元大帝是對的！李青霄也是這麼想的。

  平心而論，李青霄對聖元大帝，並沒有多少恨，只因他的恨，都是因定海一脈被其覆滅而生發出來的，已入道的李青霄知道哪一種選擇，對人族更好，所以他知道聖元大帝做的事，是正確的事。

  當然，是於人族而言，誰讓李青霄自己也是人族，他身後的李氏，所有的親人，更是人族，所以他恨不了聖元大帝。

  大概，聖元大帝也看出了李青霄的想法，所以首次見面，聖元大帝沒有對李青霄出手，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只是在最後看到李青霄面露不解的時候，留下了這麼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有些謊言，不能被戳破，哪怕人人都知道它是假的！

  李青霄沒有說話，臉上的不解轉化為痛苦，持續了良久之後，才逐漸收斂起來，最終面色黯淡的立足星空之中，等待李雲亭破境醒來。

  大鼎歷18696年，雲亭終於醒來了。

  尋常人完成煉心聞道的過程，最少也要持續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李雲炎用了三年，就證明其資質已經遠超他人了，李雲亭只多了他五年，資質也非同小可。

  周天紫氣蒸騰一空，全都被李雲亭吸入體內，青白二色道韻之光在他身體四周環繞，一舉一動都開始牽動著星辰萬物，***則。

  李雲亭醒來後，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剩餘還懸浮在星空中的那些神族小世界，看著只剩下十座之後，給李青霄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雲炎先你一步聞道，聖元大帝和他舅舅都來了，那十座小世界都被他們帶走了！」

  收到答案之後，李雲亭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落幕。

  「對不起，父親，我沒能攔住雲亭！」

  「不必自責，這是他的選擇，你攔不住，我也攔不住，你們兩人對戰時都還沒忘記自己是兄弟，互相之間能留手，我已經很欣慰了。」

  李雲亭顯然沒能接受這個答案，臉上露出一絲挫敗，他是兄長，李雲炎這個弟弟犯下的錯誤，他自認也要承擔責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抹不解，開口詢問道：「雲亭也聞道了，他不是知道了麼，為什麼還要湊齊那十枚神性界源？」

  李青霄沉默住了，腦海中浮現聖元大帝的那句話，最終還是沒有回答雲亭，只是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

  「這些年，在斷龍谷過得怎麼樣？」

  李雲亭百年前和四叔李青傑一起到了虛空戰場，雖然有神族和妖族的邀請，但他們沒有選擇去參與三族之間的鬥爭，而是在斷龍谷附近，一邊觀察三族的戰況，一邊獵殺星空異獸，搜尋星空奇珍和那些小世界碎片。

  「果如父親所言，神族想拉攏四叔和我，讓我們勸父親跟他們合作對抗大鼎，四叔脾氣不好，他們找了幾次之後就不敢去找了，於是把目標改成了我。

  月心大帝知道我體內有神族血脈，這些年故意讓神族的一些人多跟我接觸，應該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一些良善之人，這些人有意無意的不停對我講述先祖定海王的四族融合之道，肯定也是受人唆使，想要潛移默化影響我悟道。

  我在斷龍谷這幾年，神族對我的示好就沒有斷過，各種奇珍異寶，甚至寒淵一族的祖血，月心大帝都給我了。

  這次他們甚至還將一萬神族的天怒軍撥給我，恐怕我現在就是提出自己想要神族太子之位，他都肯給！」

  「看來……他們是真被逼急了。」

  李青霄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繼續聽李雲亭往下說。

  「不錯，這三年過去，大鼎的九州天衛和玄牝黑甲軍近百萬大軍，肯定都在斷龍谷一線天西側集結好了，只怕很快就要揮師東進了，他們若是再沒有強援，兩族覆滅已成定局。

  月心大帝早就知道雲炎在收集神性界源了，這些年放任他不管，憋了這麼久才告訴我，以為我會找上雲炎，與他拼生拼死，到時我們兄弟兩不管誰死，父親都會遷怒大鼎，鐵了心的跟他們合作，對抗大鼎。」

  看著李雲亭那張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的自信面龐，李青霄欣慰不已，沉默片刻後，輕聲問道：「你明知道他的意圖，依舊選擇過來與雲炎碰面，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救這些即將覆滅的神族小世界，還是為了雲炎！」

  李雲亭本欲脫口而出的理由，到了嘴邊突然止住了，李青霄說的兩個目的，自然都是他此行的目標，但李青霄問的是主要是哪一個，這背後的含義並不簡單，所以李雲亭在腦海中思考了一下。

  「父親是想問我，對神族的看法？」

  「不錯，雖然這些年月心大帝確實是有意在引導你，但你體內有部分神族血脈，這是事實，沒有其他人插手的情況下，大鼎覆滅兩族已成定局，我想知道，你怎麼看待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神族的覆滅，你是什麼態度？」

  千年以來，李青霄父子兩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了，此刻儘管被李青霄用雙目直視著，李雲亭也絲毫沒有怯色，而是微微沉思了片刻，抬頭與他對視了起來。

  「父親，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毋庸置疑！

  我對大鼎之所以有敵意，原因與您和四位叔父，乃至我李氏一族所有人，是一樣的，都源自先祖定海王，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我當然不希望大鼎能一統四界，但他的人族大道我卻不認為有錯，因為我……也是人族！」

  李雲亭語氣微微一頓，繼續回答著第二個問題。

  「從萬族爭鋒到四族爭霸，在時間長河中停擺的種族不計其數，為何不可以是神族和妖族！

  天道為公，十多萬年以來，覆滅在他們手上的種族也不在少數，如果他們不能被滅，那之前被他們滅掉的種族，又如何甘心能甘心呢？」

  聽到李雲亭這番似有些不近人情的話語，李青霄瞳孔中的欣慰一閃而逝，繼而再度詢問道：「那些神妖兩族之中，弱小的生靈，乃至手無寸鐵的稚童和小妖，他們，難道該死在大鼎的鐵騎之下麼？」

  「不該……卻也該！」

  「何解？」

  「弱小並非原罪，此為不該；身為星空四大王族的生靈，卻如此弱小，此為該！

  世間真正弱小的種族，是不該死也不會死的！

  如山間未開化的異獸野物、大海中不經修煉的靈魚靈怪、如水中的浮游、大地的螻蟻、空中的飛蟲，他們太過微弱以至根本入不得他人法眼，卻偏偏依此得存於世間，不爭不搶、就算偶有大禍也無法涉及種群，反而能很好的存續綿延下去。

  而神、妖、魔，乃至是人族，這星空四大王族的生靈，十多萬年爭鋒血路，若非族群龐大，能承擔足夠的因果，他們早就像那些故去的種族一樣，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了。

  神族和妖族的覆滅，並不因人族的強盛而決定，神族血裔通過吞噬至親來提升自己的血脈濃度，而妖族的血脈晉升，要以先祖源血為引。

  他們的覆滅從選擇了這條竭澤而漁的修煉道路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是大鼎打敗了他們，而是他們自己打敗了自己！

  星河流轉，萬物交替，這天下，沒有任何種族是不可覆滅的，哪怕是人族，只要因果足夠，或是走錯了路，遲早有一天，也會覆滅在時間長河之中！」

  李青霄眼睛微微閉上，良久過後才睜開，看著自己的長子李雲亭，毫不吝嗇的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說得對，星河流轉、萬物交替，哪怕是人族，也遲早會迎來自己覆滅的一天，雲亭，你悟的是時間之道，沒錯吧！」

  「不錯，父親，上元界千年修煉，洛天都將玄武肉身界源交給了我，加上曾外祖父的指點，我悟的就是時間之道！」

  雖然道無大小高低之分，但時間之道與空間之道的晦澀，絕對能名列世間道法之最，當然悟道之後，獲得的神通手段也是極其強大恐怖的。

  看著兒子自信的神色，李青霄也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只是想到剛剛轉身離去的小兒子，心中還是難免生出落幕。

  「父親，雲炎的神性界源湊齊了，聖元大帝也現身了，斷龍谷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決戰了，你現在過來，是已經想清楚了要跟神妖兩族合作了麼？」

  聽到李雲炎的詢問，李青霄點了點頭，哪怕知道大鼎的勝利已成了定局，他終究還是要跟神妖兩族合作的，畢竟他天生跟大鼎就是敵人。

  他認可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卻並不代表他就要坐看大鼎一家獨大，他萬星宮李氏如今也成了星空的大勢力之一，讓大鼎就這麼順利一統四界，不符合李氏的利益。

  「洛天都帶著大周金吾衛先我一步趕到了，他們應該都在斷龍谷西側等我，隨我一起過去吧！」

  「四位叔父都沒過來麼？就咱們兩人過去談合作，會不會顯得有些過於單薄？」

  「放心吧，他們就在後面，不過我現在過去，可不是跟他們談合作的！」聽到兒子的詢問，李青霄眼中閃過一縷幽光，語氣頗為低沉的回答。

  「不是談合作的？」

  「先殺人，再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