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定海舊事

  源初世界破碎之後，寰宇萬族為了掠奪源初碎片，搶占生存資源與空間，又迎來了一場持續萬年的征伐與鬥爭，世人稱之為萬族爭鋒的時代。

  那是個神魔辟易、鬼嚎妖驚、處處都透著血的猩紅時代，諸天萬族為了生存，無時不刻在互相廝殺，萬族之血，恨不能讓寰宇沉淪，將星空染紅。

  而從萬族爭鋒的血腥之路中殺出來的四大王族，成為了這方天地毫無爭議的主角，分別占據了四塊最大也是最肥沃的源初大界，也就是天地玄黃四大源界。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天源界神族建立了聖庭、地源界魔族建立了魔靈殿、玄源界人族有了大周神庭、黃源界妖族建立了萬妖天庭。

  其他的種族，起先還能躲到一些小世界裡，或是星空中的一些隱蔽之所，雖然日子難受，但好歹也算存活下來了。

  可時間一長，四大王族的欺壓與掠奪再次降臨，這些小族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種群傳承不斷被割斷，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至此，四大王族也成為了整個世界最後的四個種族，萬族爭鋒的時代徹底結束。

  種群之間的矛盾是無限的，爭鬥只要一開始便會永遠存在, 萬族爭鋒時代積攢下的仇恨, 豈會因短暫的和平，而徹底消弭。

  萬族爭鋒的時代過去了，四族爭鋒的新時代又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的方式，對比以前要節制很多, 四族約定戰場不設在本土, 而轉入星空之中，這就是虛空戰場的由來。

  四族都是歷盡萬載, 從諸天萬族中脫穎而出的, 本來實力還算均衡，數萬年來在虛空戰場打的也算有來有回, 雖互有損傷, 但也都在可控制範圍之內。

  「直到那一位出現之後，四族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李青霄明白，黑凜說出這些源初界的舊事, 是為了給定海王之事做鋪墊，儘管聽到他說出「那一位」時，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但還是露出了一絲疑惑。

  「誰？」

  黑凜沉默了片刻，才指了指星空，輕聲道：「你老祖, 聖海大帝的……」

  李青霄頓時就明白黑凜說的是誰, 那等存在偉力通天徹底，的確是不能隨意說出其名號的, 沉默片刻才詢問道：「四族平衡，如何被打破的？」

  「開元歷102531年，大周末代君主乾武大帝得道飛升之後, 皇族洛氏對仙宗門也失去了最強震懾，大周神庭對玄源界的掌控空前衰弱, 各地烽煙四起, 紛紛想要推翻大周, 再建神庭！

  你李氏在大周時期也是六大仙閥之一, 「他」和你老祖聖海大帝，就是初代李氏的掌舵者, 不光如此，他還是乾武大帝的女婿，他妻子就是洛天都父親的妹妹，所以你李氏跟洛氏, 的確是表親關係。「

  李青霄這才知道, 為什麼那日李古尊稱呼洛天都為表叔祖了, 這麼說洛天都還真是那位的侄子，跟李彰武的確是表兄弟的關係, 理清這層關係之後，李青霄頓時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這麼說, 是姑父奪了侄子的天下？」

  黑凜點了點頭，看出了李青霄臉上的古怪，知道他在想什麼，頓時搖了搖頭道：「雖說我不喜歡他, 但不得不說，大周的天下丟的並不冤, 不能怪他！

  他畢竟是乾武大帝的女婿, 起先四大仙閥謀反時, 他是堅定不移的為洛氏平叛的, 還扶持了洛天都的父親繼位登基。

  只可惜洛氏自己不爭氣, 受外人蠱惑，聽信讒言以為他要謀反，居然聯合其他三大仙閥，先對李氏下手。」

  李青霄頓時啞口無言了良久，看今日之大鼎，就知道洛氏的下場，自然是無需黑凜再說了。

  關鍵是選擇相信了三個之前謀反的仙閥，而不相信沒有謀反的李氏，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妹夫，洛天都的父親，也是夠極品的。

  「所以，他推翻了大周，開創大鼎, 六大仙閥除掉了洛氏，他又提拔起來三大仙閥分別是朱、段、洪三族, 名聲一時無兩！」

  李青霄悄悄記下了這三姓, 不出意外, 這三家被提拔起來的，在神州八大仙閥中，肯定對皇族最忠誠。

  「你還沒說，四族平衡是怎麼被打破的？」

  聽到李青霄詢問，黑凜似乎一時無從說起，想了許久之後，才面帶苦澀道：「因為他……太強了！」

  李青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狐疑，太強了，這算是什麼答案？

  「他整肅完玄源界之後，就到了虛空戰場，參與四族競爭，從那一刻開始，平衡就徹底被打破了。」

  黑凜仿佛回憶起了些什麼不好的畫面，神色帶著一絲驚懼。

  李青霄見他久久沒有開口，猜測性的開口問道：「另外三族，沒人是他的對手？」

  「何止沒人是他的對手，他率領九州天衛，簡直已經成了三族的噩夢。

  大鼎歷5325年，他在百月關大敗神族月心大帝，屠殺神族精銳二十七萬，要知道，神族在虛空戰場的人總共也就四十萬而已。

  大鼎歷11235年，他在困龍域大敗我主覆天大帝，我妖族也在虛空戰場上的百萬妖兵，被屠了足足七成！」

  所有人聽完都愣住了，能上虛空戰場的修為絕對都不低，按照李青霄估算，只怕最低也是假丹境修為，這等修為的生靈，已經是極其罕見了。

  「還有魔族呢？」這時，旁邊的李青傑注意到黑凜只說了神族和妖族，頓時好奇的詢問了一句。

  黑凜神色中的驚懼再度攀升了一些，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大鼎歷17362年，他攻破了魔族在虛空戰場上的最後一道屏障百夜嶺，四十萬魔族精銳被屠殺殆盡，連魔族的東冥大帝，都被他給斬了！

  地源魔界被他派人進去清洗了一遍，這麼多年過去，魔族連一個聖仙境巨頭都沒了，早已淪為他用來培養士卒的試煉之地了。」

  一旁所有人都瞬間瞠目結舌，李青瀚忍不住道：「這也太狠了吧！」

  聽完這些李青霄也沉默了，心中隱隱有些詭異的感覺，在他看來，其他三族的先天條件，似乎都應該比人族優秀才對，沒成想三族的處境，居然這麼慘。

  他自己也是人族，聖元大帝做的這些事，說到底於人族有益，他應該是要感到開心才對，但他很清楚黑凜所說的這些看似只是冰冷的數字，但實際代表的是什麼，他一清二楚。

  就如同他這些年看到血靈魔宗在東極海乾的事，動輒數百萬上億甚至近十億生靈被屠殺，要知道這裡面絕大部分還只是普通凡人，虛空戰場上的，可都是四族最低都有假丹境修為的精銳。

  連他們都如此，那三族普通族裔的下場，不難想像。

  換言之，聖元大帝做的這些事，跟他看到那些魔宗對凡人幹的事，也是差不多的。

  黑凜把話說到這裡，聯繫他之前提到的聖海老祖和覆天大帝是結拜兄弟，李青霄已經隱隱明白了當年之事了，黑凜也在這時候開口了。

  「三族下面的萬千小世界生靈，被他屠戮殆盡，我妖族也不例外，三族大帝不忍族群滅絕，開口求和了，聖海大帝接受了，他卻不願意接受。

  於是三族以我族覆天大帝和聖海大帝的關係入手，想聯合勸說聖元大帝，化干戈為玉帛，甚至提出了三族向人族俯首稱臣，從此以人族為尊，三界也遵從他一人的指令，可他依然不肯答應！」

  「所以你們最後攛掇我老祖起兵造反，但老祖不願與兄長鬧掰，可你們找老祖的事東窗事發，被他察覺，所以先下手為強了，沒錯吧？」李青霄語氣猜測，可眼睛裡卻冒著一絲冷光。

  黑凜神色有些低落的點了點頭，注意到李青霄眼中的冷光，他臉上露出一絲愧疚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三族是聯合起來挑撥，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並不是，甚至當年想要讓聖海大帝起兵造反，也只是一個念頭而已，三族大帝心裡也早就知道不可能，所以從未當聖海大帝的面提過。」

  看著黑凜那張認真的神色，李青霄沉默了一會兒，眼中的冷光才逐漸消失，以黑凜的實力，確實也沒有必要騙他，那也就是說，這些基本上就是實情了。

  倏然知道老祖舊事，不管是李青霄，還是青鳴青傑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的概念里，定海一脈當年肯定是蒙受了什麼不白之冤，才遭皇室滅族的，可沒想到卻是因為這些。

  皇室想要滅掉另外三族，讓人族君臨諸天，另外三族為保存族裔想存活想妥協，兩方都有各自的立場，說不上誰對誰錯。

  也就是說，老祖聖海大帝，是傾向於讓人族和其他三族和平共處的，但這明顯跟他兄長的理念不符，而作為人族雙帝之一，如果任由這種分歧慢慢變大，最終極有可能會演變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所以那位……才出手大義滅親的！

  誰對了，誰錯了？

  聖元大帝錯了嗎？

  他站在人族的位置上，為了人族的興旺，哪怕滅族三族也在所不惜，或許對其他三族來說不對，但於人族而言，絕對是正當的。

  他現在才理解彰武太子為何沒有一點自責，而且還說了那句眼睛看到的並非一定就是真相。

  聖元大帝沒錯，可老祖李聖海難道就錯了嗎？

  李青霄親眼見證過天火城、晶源島、北寒島以及北方群島上，魔宗對凡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也見過了如熊哥、白滅、三娘、牛魔王等這些妖族的良心與善意。

  所以在他的世界裡，並沒有什麼族群就一定是壞的，什麼族群一定就是好的。

  心術不正的人族如鄭石橋、乃至紀通天和洛天都，視十億生靈為草芥的，大有人在。

  而如熊哥、牛魔王、白三娘這種心性純良的妖族，李青霄相信，也絕非一個兩個。

  哪怕是神族血裔，儘管李青霄如今知道他們的修煉方式有悖人倫，但他也相信絕不是所有神族都能吞噬自己的血親，比如凝露和雲亭。

  萬物有靈，只要有善就必然有惡，只要能懲惡揚善，提倡消解仇怨，四族和平共處，同樣也沒錯。

  定海舊事說完了，不止李青霄，李青傑四人也一樣陷入了詭異沉寂之中，思考著和李青霄同樣的問題。

  在這顧詭異的沉寂之中，一行人也逐漸靠近了南方四島，一直到東極歷2341年八月初一，晶源島才出現在了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