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師兄,你安心的走吧!
2023-10-27 13:13:42 作者: 半壺生薑水
黑霧散去,一頭體長百里,身披黑甲的巨熊正屹立其間,他體型太過龐大,以至上半身還在星空之中,下半身在北寒島的上空,其通體毛髮蒼白,猶如一柄柄鋼刀利刃,看起來比之前的黑怵還要滲人,身體四周縈繞著一層滔天黑色妖力,一身黑甲正流轉著玄奇詭秘的光澤,雙腿猶如擎天立柱,哪怕只是凌空虛踩,都能帶出一陣地動山搖。
他的右爪此刻正與鄭石橋的楊眉法相碰撞在一起,隨著那巨熊的一聲冷哼,其爪子上的黑色妖力在空中氣勢愈盛,竟將鄭石橋那楊眉法相給壓制住了。
在場所有人都是真君,對這尊巨熊自然也是不陌生的,就算沒親眼見過,他們也知道,此刻站在他們眼前的,就是稱霸妖冥海四百多年的天妖皇!
然而,令五大真君全都露出驚駭之色的,還不是天妖皇那恐怖的體態, 也並非他那份足以壓制住鄭石橋的實力, 而是天妖皇的身上,居然帶著一道恐怖的傷痕。
那是一道青色的傷口,從左邊胸口一直到右邊腹部,像是用什麼利器劃開的, 連帶他身上披著的那件玄奇黑甲, 都被硬生生劃開,傷口深寒入骨, 裡面仿佛還在閃著雷弧, 瑩綠色的妖血從裡面汩汩往外滲出,一邊將附近的毛髮染綠, 一邊順著黑甲往下滴, 每一滴血液砸在海域上都帶出一道數十里的妖氣巨浪。
一滴血都能造成如此動靜,可見天妖皇的實力之強。
這可是一尊聖君法則三境的絕世妖皇,誰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這麼恐怖的傷口?五大真君腦海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身體猛地一震,臉上同時都露出了一絲悚然。
而被天妖皇從鄭石橋手上解救出來的四人,除了金厲和血影之外,另外兩人臉上全無半點劫後餘生的喜悅,尤其是黑怵妖王,看著巨熊身上那道恐怖的傷口, 神色中滿是擔憂。
黑怵神色猶豫了許久,看著天妖皇身上的傷口, 在那恐怖的雷弧摧殘下,還在不斷擴大, 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麼決定,大喊道:「父親,事不可為,鄭石橋的實力太強, 復活不了神驥妖聖了,咱們跑吧,再遲點就沒機會了!」
在場所有真君顯然都能聽出來黑怵話里的意思,全都不約而同的朝著西南方向看了看, 神色連連閃動了好幾下。
而就在這時,一道宛如凡人百歲老者般蒼老, 卻霸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是正在跟鄭石橋僵持的天妖皇開口了。
「大鼎都不給我族活路了, 星空萬界,還有你我的容身之所嗎?去哪兒都是死, 還跑個錘子, 事不可為……事不可為,老夫偏要為之!」
天妖皇最後四個字一說完,縈繞在身體四周的黑色妖力猛然外放, 一股玄奧的法則瞬間充斥在方圓千里之地, 整個空間的重力仿佛提升了好幾倍, 海面下沉、海水倒灌、北寒島的許多山巒都開始在倒塌。就連空中所有站立的真君, 都往下墜了數里左右, 才穩住身形,看著天妖皇的神色, 露出一絲駭然。
其他人尚且如此, 與天妖皇僵持在一起的鄭石橋, 此刻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他那十二萬丈法身儘管對比天妖皇起來更大,可實力卻顯然不如他,在這股重力法則之下,他連行動的變得有些困難了起來。
他這個行動困難的間隙,顯然就是天妖皇等待的時機,只見他伸出兩隻巨型熊爪,左爪死死扯住鄭石橋的法相,一把提起,如巨型山巒般的偌大身軀四周,黑色妖力如山呼海嘯般再度凝聚而起,右爪從星空中捲起一個個塵沙世界,凝出一道道妖力法則,上一秒還在空中, 下一秒就到了鄭石橋的眼前,徑直就拍向了他的腦袋。
儘管看似只是輕輕一拍, 可其中蘊含的力量,別說是鄭石橋就連其他真君, 包括玉鼎眼中都露出了一絲驚色,光是那熊爪帶出的狂風就撕裂了空間,空氣直接被蒸發,空間如玻璃破碎般在熊爪之下寸寸裂開,甚至還發生了扭曲,就這麼順著朝鄭石橋的頭顱過去了!
直面天妖皇這恐怖一擊,鄭石橋眼中的駭然之色此刻難以掩飾,但他也沒有乖乖等死,身後一直都在的滔天血海驟然開始翻騰,血靈神紋在兩隻瞳孔中浮現出來,就在熊爪臨身的一剎那,他猛的抬頭與天妖皇對視,兩道血色瞳光直接鑽進了天妖皇的眼睛。
「老夫聖君法則三境,洞悉外道萬象,早已破除自身心魔,神魂之擊,也敢在我面前獻醜,找死!」
洞悉一道可得聖君法元、洞悉內身法道即可凝元成紋、洞悉外道萬象,不但可破自身心魔,同時也標誌著對外界萬物有了自己的理解,開始洞悉天地法則,即為聖君法則三境。
區區血海怨靈帶起的神魂攻擊,無非就是想牽引出自己的心魔,如此卑劣伎倆,天妖皇自是一眼就識破了,他是法則三境的聖君大能,早已洞悉外道萬象,心志堅如石鐵,豈會這些怨靈而生出心魔。
故而面對這兩束瞳光,天妖皇神色睥睨,絲毫不以為意,任由那瞳光在識海中攪動,他自巍然不動,右爪的動作卻絲毫都沒有凝滯,狠狠拍在了鄭石橋的頭顱上。
嗤……………………
兩相接觸之下,並不是眾人預料中的撞擊聲,而是一道如熊熊烈火被大水熄滅的聲音,再定睛一看,原來天妖皇的熊爪並不是使用力量在攻擊,而是靠黑色妖力逐漸溶解鄭石橋腦袋後面的血海,原本千里之廣的血海在天妖皇的妖力壓制下,瞬間就縮小了一倍有餘,只剩下五百里。
看著鄭石橋臉上似乎出現了驚恐神色,天妖皇眼神愈發霸道,轉頭看向北寒島上,依舊還在被鄭石橋踩在腳下的神驥妖聖軀體,恐怖妖軀往下一擺,一把直接撞開了鄭石橋,幫神驥妖聖的軀體解了圍。
「給我乖乖送死吧,神驥妖聖……必須要活!」天妖皇對復活神驥妖聖顯然帶著一抹執念,看著鄭石橋的身後血海已經被他壓制到不足百里,其十二萬丈法身也已經被他打成了九萬丈,在星空中厲聲一喝,雙爪同時向下,滔天的法則之力從身體凝聚而起,這一下的力量足以撼動星空,他竟是想一掌把鄭石橋給打到地面上,送到神驥妖聖的口中。
下方的黑怵此刻也滿含期待的看著這一幕,期盼著父親黑凜能夠成功,蔣怒舟眼神也與他相近,顯然也希望天妖皇能夠成功,連玉鼎身後的洛金虹與洛氏眾人,眼神中也划過了期待之色。
似乎所有人都希望神驥妖聖能夠復活,唯獨只有紀梵音一人面色著急,心裡還在惦記著怎樣聯繫老祖紀通天,以及那個正在控制他,一直靜靜的看著下面這一切的煉九焚,還是面無表情,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然而,就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鄭石橋卻仿若沒有看到天妖皇那兩隻從星空中落下的巨爪,竟抬起頭直視天妖皇,冷笑一聲道:「誰說我那是神魂之擊了,死到臨頭還想復活神驥妖聖,笑話!」
天妖皇黑凜神色一變,剛被他逼出識海的兩道血色瞳光,竟猛然化作兩炳分別帶著血光和火光的長劍,徑直往下,朝他胸口上那道恐怖的傷口飛了過去。
「我將兩炳靈劍藏在瞳光之中,就是為了迷惑你的,想不到你這麼容易就上當了,孽畜就是孽畜,縱是修為再高,也難改妖畜習性,愚蠢!」
黑凜儘管是熊族,性格卻並不暴躁易怒,哪怕鄭石橋如此嘲諷,他依舊面不改色,神色如常,看著兩炳靈劍已經到了自己的傷口處,權衡不過一息,還是選擇放棄了攻擊,一邊收回巨爪,一邊撤退躲避兩道靈劍。
旁邊所有期待的真君,看到如此大好良機沒了,頓時都露出一絲失望神色,儘管失望,但他們還是沒有一個人敢去幫忙動手的,畢竟眼前交戰的鄭石橋和天妖皇,一個聖君二境,一個聖君三境,無論對上哪個,他們縱是有真君巔峰修為,也是白白送死的份。
鄭石橋見自己逼退了天妖皇,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絲邪異的弧度,然而,這絲弧度卻只持續了不到兩息的時間,就立刻戛然而止了,不但如此,他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凝滯了。
一襲白底紅紋道袍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不是那一直在旁邊沒動的玉鼎真君,還能是誰!
對比鄭石橋那九萬丈法相,普通人形狀態的玉鼎真君,就如螻蟻般渺小,可他身後不知何時凝聚出的那尊高達十萬丈的紫金神袍帝君法相,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不比鄭石橋的血祖法相弱上那麼一絲。
而鄭石橋臉上的表情之所以凝固,就是因為玉鼎真君凝聚出的這尊紫金神袍帝君法相,此刻已經伸出了右手,貼在了他的眉心處,伴隨著手掌上一股玄奧的界源神力涌動,法則之力瞬間籠罩了鄭石橋的整具法相,空間在塌陷,他的法相在被寸寸磨滅,最後那百里血海也瞬間就被玉鼎真君的法則之力給摧毀殆盡。
死亡的速度很快,卻又仿佛是個漫長的過程,鄭石橋和玉鼎真君對視的一瞬間,兩人心裡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師兄,你安心的走吧!」
玉鼎僅用了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輕聲開口,明明稱呼是師兄,他卻表情冷淡,眼神里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不愧是天都師弟啊!我早知自己奪舍鄭石橋,肯定是瞞不住你的,不過……師弟居然能忍到現在才出手,以你這具分身的實力,早出手神驥妖聖早就復活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兩人如此親昵的互稱師兄弟,外人若是聽到,恐怕還以為兩人感情深厚,哪裡能看出來一方正在送另一方歸西。
從鄭石橋嘴裡聽到師兄紀通天的聲音,玉鼎真君先是面露一絲自信,可察覺到師兄紀通天語氣里的鎮定,全然沒有一絲臨死前的恐慌,頓時面色有陰鬱了起來,沉聲道:「天妖皇若是不出現,就代表他還能守住妖冥海,大鼎神庭的人過不來,神驥妖聖自然就沒有必要復活,可天妖皇來了,那我就不得不出手了!」
紀通天全然沒有理會自己正在逐漸凋零的法相,淡定的點了點頭,似乎在說臨終遺言一般,開口詢問道:「師兄我一直有個疑惑,不知師弟,能否在臨死前為我解惑!」
聽到這句話,玉鼎真君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像個將死之人的話,爽朗一笑道:「師兄是想問師尊的下落,沒錯吧?」
「不錯,我實在不能理解,師尊一向視我為親子,早早便把東極仙宗少宗主之位傳給了我,你天賦奇高深受師尊喜愛不假這不假,可他卻也親口對我說過,你年少失國,復國於你已成執念,縱是一時得意,你遲早會因這股執念祭道,因此他從未想過將宗主之位傳給你,我怎麼也想不通,兩千多年前,師尊離開玄源界之前,為何會將宗主傳給你!」
聽到那句「你遲早會應這股執念祭道」,玉鼎真君那張臉露出了一剎那的扭曲神色,緊接著向前一步,嘴角露出一絲陰森的寒意,對紀通天低聲輕語道:「你真以為,他是破界尋道去了?」
本來表情淡定的紀通天,聽到這句話,頓時瞳孔一縮,一股滔天恨意透出眼神,近乎要凝成實質,只可惜眼下的他已是強弩之末,只能繼續聽玉鼎真君陰森的話語。
「這句話,那個老東西不止跟你說過了,也對我說過!
那個老不死為了不將東極仙宗衣缽傳給我,編出這麼一條判言亂我心志,我早就把他給宰了,老東西身上的功法我也全都奪來了,你以為蔣怒舟為什麼知道鴻海血印的解法,還有他身上的鴻海死印是誰幫他解的?
我不妨再告訴你一點事,那個老東西,確實是想把宗主之位傳給你的,他臨死前,我折磨了他一個多月,逼著他修改法令,他都寧死不從,你說他待你如親子,這一點,確實沒錯!」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洛天都,師尊待你不薄,你怎麼敢這樣……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畜生,本尊不殺你,誓不為人……誓不為人……」
聽完這一切的紀通天已經陷入了瘋狂,可他的法相已經一大半都落入到下面神驥妖聖的口中,只能伸出手,死死的指著玉鼎真君,濃烈的恨意讓他瘋狂不已,可四周的空間都被玉鼎給封閉,外面的人根本就聽不到他的嘶吼。
「我知師兄與師尊感情深厚,如今送師兄下去跟他老人家團聚,師兄應感謝師弟才對,何來如此恨意!」
鄭石橋只剩下一個頭顱露在外面,眼珠子死死盯著還在繼續嘲諷的玉鼎真君,神驥妖聖軀體吞了他之後,正在漸漸復甦,其腹中的牽引力量也越來越強,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儘管心中恨意滔天,可他沒有選擇繼續發泄了,只是最後在被吞進去的一刻,紀通天用盡最後的力氣,留下了一句話。
「洛天都,你高興的太早了,你高興的太早了,你等著吧,等著我來殺你,我一定會為師尊報仇的,一定……」
話音結束,楊眉法相徹底消失,軀體中蘊藏的巨大力量,便是神驥妖聖一口也無法全部吞下,生機斷絕之前,紀通天在其體內猛然爆開,強大的能量撐開了神驥妖聖的嘴,一小滴血液頓時從中飛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