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入宮

  「那你之前與你伯父在哪相見？」

  「離這不遠處的封縣。我伯父」

  「那我們明日便去拜會一下你的伯父。」伊椀打斷了肖墨的話，猶自說道。

  肖墨嘴角微張，似乎有所猶豫，但聽著師尊這不容置喙的語氣，還是沒再做聲。

  這夜，愈發涼去。

  封縣，雖然只是一處縣城，地理位置也有些偏僻，但由於靠近皇城，物價也不是過於高昂，故此其中往來經商小販，總是絡繹不絕，只是隨處掃去，便能聞得那些貨郎一手持著小鼓，打的鑼鼓齊響，伴著市井販賣吆喝聲，這小縣兒自是一派熱鬧非凡。

  伊椀自踏入這集市起，目光掃過這些琳琅滿目，看向肖墨：「你那伯父，具體住哪？」

  「唔」肖墨抿了下嘴：「我伯父他居無定所。」

  伊椀腦子一嗡：「居無定所？」

  肖墨臉頰微紅，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徒兒昨晚想說來著，我那伯父行事乖張，雲遊不定，只是說我對他眼緣，便每月來封縣尋我一回。」

  「所以，這封縣，其實是你之前久居之地，而非他的？」

  肖墨點頭：「我原本在這裡以乞討為生，行蹤不定，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回來都能尋到我。」

  「那你上山之後，他每月可還會回來？」

  肖墨搖頭：「徒兒不知。」

  「.」伊椀吸口氣：「沒事，今日便當重回你故里了。」

  「哎！有皇榜貼出來！「」

  「走走走，咱們趕緊去看看！」

  身邊原本閒閒散散的人群，忽然一下子熱鬧起來，無數人頭跟得了令似的，都朝著一個地方涌過去。伊椀等人被夾在其中，不由自主地也被推搡前進。

  「.有醫術高明者.入宮嘉獎豐厚！」有個嘹亮的嗓子在前頭使勁喊道，但由於身邊之人實在過於激動，攀談吵鬧的，伊椀只能勉強聽到一點信息。

  她尚且努力的護住懷中嗜睡的白球，一個沒留神，等她再次別過頭時，已經不見肖墨蹤影。她大驚失色，正要尋找，「嘰嘰！」兩聲，從她懷裡突然傳出。

  她順著球球掙扎的方向看去，便見肖墨正抓住一人手臂，與之死死僵持。

  「你這是要幹嘛！」那人慍怒道，眼神卻迅速瞥了正在撥開人群趕來的白衣女子。

  而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白衣少年，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將拽著他胳膊的手，越握越緊，甚至要爆出青筋來。

  「你瘋子嗎！」他被勒得面色漲紅，再也不顧形象，開始喊罵。

  白衣少年縱是臉上已沾染上了他噴濺上來的少許唾沫，但眼神依舊灼灼，細看之下，依稀可見瞳仁深處，有紅光乍起。

  他呆了一瞬，暫時忘卻了胳膊上傳來的火辣疼意：「你」

  忽然有一蔥冉玉手覆上這少年肩頭，同樣一襲白衣女子面色凝重地出現。

  他立馬收了失神，叫囂起來：「怎麼！你這是要阻止我去揭皇榜嗎！故意耽誤公主病情，你居心何在！」

  「你這少年！是要做什麼？！」守護皇榜的軍爺也開始觀察到人群中的異樣，伸出手朝著那少年一指，面露凶意。四周埋伏好的士卒們便立馬衝上前，將肖墨他們團團圍住，就要做出拔刀姿勢。

  伊椀見肖墨面色閃過掙扎，但手中動作還是沒有變化，只好看向那皇榜，疾步走過去，一把將其揭下。

  「你這是——」軍爺眼一眯，將伊椀渾身打量了個邊，忽然笑的污穢：「美人，這皇榜可不是能亂揭的，你看清楚上面的要求了麼，你若是不能把公主的病治好，可是要.」他隨之做出一個兇狠的抹脖動作來。

  伊椀急著救人，就算現在意識到不對了，但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臉，只好冷冷道：「我們就是來揭皇榜的，讓這些人退下。」

  「成咧。」那軍爺一抬手，小卒們便又整齊有序地退回了原位。「那就請二位，隨我走一趟吧。」

  肖墨依舊沒有動彈，而那人的臉已經是要憋出青紫來。

  「肖墨！」伊椀伸出手將他那隻緊繃的手一抓，暗中使出靈力，逼的他終究是鬆了手。而這手一得到釋放，肖墨猛喘了一口氣，才有些如夢初醒一般看向師尊。

  「師尊.」

  「別說了，準備入宮。」伊椀收回視線，重新順過球球柔軟的絨毛。

  這宮，是要入的，問題是，這入的方式，又跟記憶中的大相逕庭了。而剛剛肖墨明顯不受控的舉動，又讓她的心裡鬱悶異常。

  因此，在最後要上馬車的那一瞬，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那個長相平凡、身材矮小的男人。可是怎麼看，那人明明也就是個普通人啊.

  那人也迎面對上了伊椀最後掃過來的眼神，並無退縮，只是微微一笑。

  一絲詭異登時從她心底攀爬上來。

  馬車開始顛簸，伊椀的指尖無意識在球球腦袋上打了好幾個圈，球球不免舒服的哼唧起來，也瞬時拉回了伊椀的思緒，她抬起頭，看著肖墨捧著頭似乎很是鬱悶的樣子。

  「剛剛怎麼回事。」

  肖墨兩隻胳膊一僵，慢慢放下來，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剛剛就是腦子一熱，覺得那人很不對勁，就、就」

  伊椀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他喉結一動，不再刻意討巧：「對不起，師尊。」

  伊椀倒也沒有想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腦子裡有根神經崩的生緊，也控住不住心情外泄了。肖墨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歷劫的時刻，他一絲的不對勁都會在她心裡無限放大。為何會不受控制為何如此像入魔徵兆，明明禁制未破，他入魔的可能性不會這麼大。難道、難道.

  「肖墨。」伊椀直直看向他，似乎要將他靈魂看穿。「你告訴為師，你最近，可有心魔？」

  「師尊，」肖墨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徒兒怎麼會有心魔？」

  伊椀聞言斂下眉眼，略微鬆了口氣。也對，她這幾年一直對他這般好，他這日子過得也舒服，按理說，也不該有心魔。但若不是心魔作祟，光是魔血，也不可能會這般啊.

  正常人入魔，都是因為有了心魔，而肖墨不一樣，因為生來魔血，他若是有意不去控制情緒，入魔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因此，這也是為什麼五界之人，聞魔失色的原因了，畢竟，誰敢去相信一個隨時會入魔，然後喪失理性的魔族中人。

  伊椀又撓了撓球球的小腦袋，唉真希望它能快快長大，趕緊跟肖墨結個契約吧，不然她的小心臟啊，隨時都會有嚇爆的危險啊。

  這山間小道果真崎嶇，伊椀久坐了好幾個時辰之後，就已經有些頭暈作嘔。為了保持派頭，她只好冷著張臉，不再回應任何肖墨的問題。

  而肖墨見對心魔問題的追問，始終得不到師尊的回應，只好懨懨作罷，垂頭喪氣的靠在馬車壁上，隨著馬車顛簸而亂晃不已。

  「啪！」驅使馬車的馬夫似乎很不滿意這車速，將馬鞭狠狠一抽。

  車內一下子劇烈搖晃開來，肖墨一個沒剎住車，朝著對面閉目養神的師尊就壓了過去。「師尊！」他心下一滯，急忙大喊道。

  伊椀怔愣得睜開眼睛，便見一張驚恐的俊臉，在自己眼前一下放大。

  「啊！」肖墨眼見著自己的嘴唇，就要撞上師尊的額頭，霎時有光罩一閃，他騰的一下反彈，重重摔回了原位，直將這馬車差點掀歪。

  「裡頭二位是咋啦！」馬夫驚叫起來。他活這麼幾十個年頭了，還沒遇上過這馬車莫名其妙就要側倒的情況。好在他應變能力強，一把朝懸空那側坐住了，不然今兒這車啊，非要廢了不可！

  「沒事沒事！」肖墨揉著屁股，大聲回應，一雙哀怨的眼睛已經盯回了師尊。

  伊椀輕咳了兩下：「你，身體還好嗎？」

  「回師尊！」肖墨說話的語氣活像個現代士兵在扯著嗓子：「背疼、腰疼、屁股疼！」

  「.」伊椀默默將懷裡球球舉了起來，想要丟進肖墨手裡。

  「別別別！」肖墨一下子從歪歪扭扭到坐的筆直：「其實徒兒身體可好了，這點小傷沒問題的！別讓球球過來！」

  伊椀便將手收了回來，低頭間，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而肖墨雖然沒再嚷嚷，但卻有意將身子往座位下面挪了挪，直到能看見師尊臉部的位置，才堪堪停下。此刻，師尊的偷笑，似乎都帶了光環，想朵雪蓮似的，在他心間綻開。他喟嘆起來，師尊笑起來，真是難得一見人間美景。

  「你笑什麼？」伊椀隔了好一會，才抬起脖子想要換個姿勢，卻見著這徒兒笑的一臉傻氣，不由納悶道。

  肖墨啊了一下，迅速搖頭：「沒有，徒兒想事情去了。」

  伊椀便隨手換了個姿勢，又合上了眼。但奈何腦子裡肖墨的臉卻遲遲沒有褪去，她只好狠狠的想：好吧好吧，你帥你有理!

  「車裡兩位！準備下車吧，這車我可不能駕進宮裡！」馬夫又吆喝起來。但聞他話音剛落，便見這一男一女，相繼飛身下車，他不由一愣。這、這莫非就是輕功？

  伊椀沒落下這馬夫眼裡的驚艷，暗道不好，剛剛下意識下車，竟然忘了自己現在凡人的身份。

  「你這車身，離地面挺矮的。」她輕飄飄撂下這句話，便朝著宮門走去。

  馬夫回過頭看看自己的馬車，撓了撓頭，那怎麼沒見平日裡那些達官貴人，都這麼飛下來的啊

  「是真的矮。」肖墨其後經過，不忘又補了一刀。

  馬夫頓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難不成，是那些達官貴人吃的太紮實了，所以飛不動了？

  「師尊，咱麼這麼哄騙那馬夫，真的好嗎？」肖墨追上前，低低絮語。

  伊椀一記冷眼掃過去，他立馬噤了聲。嗯，師尊做什麼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