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節

  伊椀房門被輕敲，她尚有些睏倦，松懶著開了門。

  「七師妹。」溫潤的聲音響起。

  她立馬睜開惺忪的眼睛，連連後退兩步，將抽屜里的護心鏡取了出來，遞給了來人。

  她臉上顯出幾分關心:「大師兄昨夜可睡的安穩?」

  他淡淡一笑:「無妨，只是個執念罷了。既然消不去，便由著它吧。」

  伊椀便點點頭，不再言說。

  「我此行來，實是有事相求。」他將護心鏡收入袖袍，一臉嚴肅。

  伊椀眼一掃，心裡已是有了算計。

  「七師妹一定還記得六年前那場仙魔之戰吧。」穆雲南用著輕描淡寫的語氣開了個頭。

  「為了徹底消滅那大魔頭，八大門派都祭出了各自的鎮派之寶，用來壓制魔王的力量。」

  難怪把肖墨他爹削了個魂飛魄散。

  「縱使我們成功將其剿滅，可是付出的代價也是即為慘重，不說多數修士傷亡，且說那八大鎮派之寶，在那亂戰之後，就都不見了蹤影。」

  「鎮派之寶不見蹤影，此事事關重大，為了不引起下面的恐慌，各派掌門都盡全力將此事壓了下來。師尊那年仙逝之後，我也才得知這個消息。」

  伊椀聽著聽著，卻留意著穆雲南的表情微妙起來。

  「那今日師兄為何要告知於我?」伊椀怕他尷尬，適時開口。

  「七師妹——」穆雲南將目光聚回她身上，語氣慎重:「近日，山下有異象出現，我幾經調查，懷疑是神器再度出世了。」

  「是我派的神器嗎？」

  穆雲南不置可否:「這個無從知曉，神器出世，向來只能有緣人覓見。但因為此事事關重大，各派都已經暗中派出了人手前去打探，我們各大掌門也都定下了互幫的約定」

  「師兄可是想要派我下去?」伊椀直接打斷他的話。

  穆雲南點點頭，那帶著意味的眼神似乎已經有些害怕伊椀拒絕。

  伊椀自然——不會拒絕。按照正常發展，肖墨也該進入第一個她劃分好的副本任務了。

  正是通過這個副本，他運氣爆表地通過了這個副本下的主線任務，帶回了儲靈神器打神鞭，然後不幸就被蕭陵窺中，覺得這小子還挺能抗，就開始拿他試藥了。

  至於為什麼會輪到一個廢柴肖墨下山，這還不得歸功於當時的原身直接果斷地拒絕了穆雲南的請求，當時他又需要蕭陵等人理事，無奈下索性放了消息下去，讓自願的弟子下山去尋。

  於是她客氣笑笑，「我自拜入師尊門下，也沒替儲靈做過什麼，這次難得師兄這麼信任我，我又怎敢推辭。」

  穆雲南默默鬆了口氣，「我能知道的一處就在我們這山腳下，大約數十個村落，就勞煩師妹細細搜尋了。對了，我派的神器打神鞭，相信師妹你也是有點印象的。」

  「那是自然，剛入派時，師尊便帶我去看過。」

  「師尊辦事向來心細。」他笑笑，帶著若有若無追憶的味道。

  伊椀冷眼看過去，不由心疼了他一下。穆雲南這麼一個念舊的人，最後卻得了個情深不壽的結局。

  他最後作了個揖，便似卸了個重擔般離開了。

  七月半。

  儲靈山腳，百姓們一改平日閒閒散散的性子，開始在各自村口前搭起了兩座高台。

  他們趁著天亮後明晃晃的日色，挨家挨戶獻上一盤盤面制桃子和大米。只見一高台跟前供著結跏趺坐的地藏菩薩，而另一高台上立著三塊牌和一些幡。

  正午過後，一排排人又依著順序擺上了全豬、全羊、雞鴨鵝及各式發糕、果品等。有主事者在這些貢品上頭分別插了把藍、紅、綠等顏色的三色紙旗，日光一照，顯出幾分厚重。

  一女童蹲在自家院落，擼著草根子逗雞玩，見著爹娘抬出一張香案，上頭放著平日裡不怎麼能吃到的新鮮瓜果和包子，伸出手就想去抓。

  「啪」的一聲，她的小手被娘一把打開，然後就聽得娘緊張的念叨：「這不是我們吃的，可不能亂碰！」

  女童才約莫四五歲的模樣，頭上扎著兩小揪，甚是可愛。她只覺被娘撒了氣，氣嘟嘟的抓起一隻她最愛的小雞崽，一屁股坐在了自家的木頭門檻子上。

  這時，她忽的眼前一亮，忙不迭的轉過小腦袋，朝著屋內正忙活的爹娘喊叫起來：「娘！有神仙！」

  「哪呢？」她娘一把扔下擦著香案桌腿的麻布，提起腿往門口小跑過去。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響起了一陣肅穆的鐘聲來。

  女童正咧著嘴要指給娘看神仙，後頸忽的被她一提，直直地給拽進了屋裡。

  「啪——」門被用力關上，隨著小雞崽啾的幾聲，整條街也刷的啪啪啪，將門大力一關。頓時，原本熙攘的道兒，被什麼自然力量給席捲一空。

  「呼——」風帶過幾片落葉，落在一隻長履上頭。

  幾根玉琢的手指將其一夾，瞬間便隨風化去。

  伊椀心裡窩火，表情管理還是要做的滴水不漏，她直起腰板，轉頭問某小跟班：「你可知他們為何視我們為洪水猛獸？」

  肖墨似乎憋了笑，清了清嗓子：「師尊可知今日是七月十五？」

  所以呢？！伊椀在心裡已經跳腳了。「七月十五又如何？」

  「七月十五——是中元節啊。」

  肖墨瞧著師尊眼裡顯而易見沒有褪去的疑惑，只能再道：「中元節，又稱盂蘭盆節，或者，又可稱為鬼節。」

  鬼節二字明顯淺顯易懂多了，伊椀做出明了的表情，卻又皺起眉來：「一個人都沒有，怎麼問.」

  原諒她作為一個現代世界的靈魂，對這節日是真沒什麼概念。系統雖然給了很多記憶，卻也不是萬能的，總有一疏的地方。

  「師尊，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尋個地過了今夜吧。天黑了，他們現在是不會出來了。」肖墨掃視了一下四周，抬手一指：「不然就那？」

  伊椀順著看過去，臉差點黑下來：「沒別的地方了嗎？」

  「哎呀師尊，都這時候了，誰會開門收留我們啊，我們就當苦心修煉，在這台階上打晚座也沒什麼的。」

  肖墨已經跑過去，在袍子裡摸了摸，掏出一塊類似餐桌布的東西來，鋪到了台階上。

  伊椀嘴角不由一抽，為了下山，她們特地換了一身簡易的衣袍，那袖袍自然也比往常縮水不少，但他居然還能掏出塊布來，真不知道他這袍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師尊不坐嗎？可我只有這一塊布了啊」肖墨話音還未落，便瞧著他那仙風道骨、不染凡塵的師尊，提著袍角一屁股坐了下來，將這布硬生生占去了大半。

  他眼底浮起幾點笑意，挑著布邊也坐了下來。

  一道泛著藍光的光罩以伊椀為中心，向外擴了兩米距離，顯形後又速速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