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酒

  伊椀在他走後，迅速理了自己一襲微皺袍裳，又將長發規整捲起，乘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便抽了青翎劍，踩破霞光，駛向穆雲南的碧雲居。

  穆雲南——新任儲靈掌門，性子溫潤如玉，連著住處布局也是這般，不僅有數盆菊栽、劍蘭等門口點綴，四下環繞石塊，還爬滿了紫藤、地錦等植被，乍看之下，便覺溫雅。

  倒不比她那屋，只是一方竹林，幾塊碎石，清幽異常。

  剛一落劍，伊椀便覺得自己撞了個什麼東西，說硬不硬，說軟不軟的。

  借著微微的光，她凝了神抬頭看去，下一刻卻不由向後踉蹌了一大步。

  「四師兄你這是，剛見完掌門師兄？」

  蕭陵抬手抹了抹胸口被伊椀撞皺了的布料，笑了笑，眼裡卻似乎掠過一抹探究。

  伊椀憑著本能，朝旁邊讓了讓，給他騰了個離去的地。

  蕭陵卻沒有動。

  空氣里似乎隱隱有了點擦槍走火的味道，她拘謹道:「四師兄可還有事?」

  他忽然抬了腳，走進了她。她額角的汗險些要淌下來。

  忽然，一條淺藍色汗巾被他取出，慢慢遞到了她的眼下。

  「七師妹今日好像不太抗熱，這帕子面料特殊，用來吸汗再好不過，便送與你吧。」蕭陵語氣柔軟。

  「謝謝四師兄。」她客氣的接了汗帕，對著鬢角抹了抹，見他終於雙腳鬆動，識相閃至一邊。

  等到他最終離開，她捂住胸口，仍感覺心有餘悸。

  不是她不能演，實在是她不喜。別看蕭陵待人都這般和善溫柔，可在魔王肖墨突破禁制的背後，他可是出了不少力。

  他收了肖墨為徒，卻對其不管不顧，而且後面一經發現了肖墨體質的詭異之後，他就開始威逼利誘讓肖墨替他試藥了。

  如果不是這藥試的好，那魔王肖墨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鬆了禁制。

  但好在，鬆了禁制，不代表就破了禁制。

  再加上他後來

  這時，有淺銀紋了淡白碎雲絲的長服，寬鬆地掃過碧雲居的門檻，兩縷髮絲微遮了他細長睫毛，不同與往常規整梳起的模樣，倒添了些閒雲野鶴的美感。他正欲繼續動作的雙腳一停，「七師妹，你來了。」

  伊椀的手僵在了胸口，很快便捻了衣領叫道:「這天.委實有些熱——大師兄你這是要做什麼?」

  穆雲南意識到伊椀的視線停留在了他的手上，便將手中的玉瓶晃了晃，「剛與四師弟喝了點酒，尋思著出來將它洗洗。」

  伊椀走向前，見那玉瓶圓潤剔透的剎是可愛，不由咽了咽口水，她現世壽命實在太短了，以至於連啤酒都還沒喝過幾罐。

  「七師妹可是也想喝?」穆雲南微微笑起來。

  伊椀點點頭。

  「那進屋吧。」穆雲南尾音剛落下，便見伊椀已經落了座，不由發愣了一會。之前的七師妹，無論跟他說些什麼，可是從不落座，說完便走的。

  「怎麼？」她回過頭。

  「無事。」穆雲南掩下眸內的思緒，走向酒架又灌了一壺玉瓶出來。

  一縷清酒被緩緩倒入了酒杯，伊椀嗅了嗅，感覺已然有些醉了。「我喝了這酒，可會醉?」

  穆雲南不由失笑:「不會的，這酒也只是酒香醉人。不過七師妹的話」

  穆雲南剩下的話，在見到她那已經一乾二淨的酒杯後，便咽了回去。

  好喝!伊椀把酒杯又遞了上去。

  穆雲南卻將玉壺收到一邊，看著明顯意猶未盡的七師妹，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

  「可還想喝?」

  「想。」未覺自己臉頰上已經散開的紅暈，她只覺得心裡酒蟲作祟，還想再來幾口。

  「師妹放心，酒定是會給你喝的。但，就得麻煩你替師兄辦件事，事成之後，我這的一罈子酒送你都無妨。」說著，穆雲南還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玉壺。

  嗯?一罈子酒?酒勁有些上頭的她滿腦子只有一堆玉壺在亂飄，只是打起嘴瓢:「好嗝，你說你說」

  穆雲南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七師妹酒量向來不好，但也不知道只這一杯，就已經讓她有些方寸大失了。

  「若是師妹醒酒之後賴帳了怎麼辦?」

  「不可能!」伊椀搖搖頭:「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穆雲南扶了扶額，覺得今晚自己也約摸是有些醉了，意圖用酒收買向來清冷的七師妹不說，竟然還覺得此時醉了酒的七師妹有點憨的可愛了。

  「啥事，說啊」伊椀有些不耐煩了，敲了敲桌子:「我現在雖然腦子有點暈，但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腦子裡呢!」

  看著她的確還較為清明的眼神，穆雲南放下了遲疑。

  「我希望七師妹能幫我去華楠派借件神器回來。」

  「什麼神器?」

  「護心鏡。」

  伊椀皺皺眉頭:「要來做什麼?」

  穆雲南嘴角忽然帶出一絲苦笑來，抓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想把手抽出來，卻在感受到了些什麼後，「咦」了一聲。

  「為什麼你的靈力這麼凶，在身體裡面橫衝直撞的?」

  「我花了百年的時間，終於要進階了，而今能不能突破元嬰期，成敗就此一舉。」

  伊椀半張臉已經貼到了桌上，只是揚起另外半張臉看著他，咽下酒嗝:「那大師兄你豈不是要閉關了?」

  他點點頭，神色凝重:「但是在我閉關之前，我必須要先拿到護心鏡，這樣，才能確保我能更有勝算的渡過天劫。」

  「交給我。」她揉揉鼻頭，顯得愈發亂性，一雙手竟反扒在他手腕處不放，還有些作勢要摸上去。

  穆雲南原本勉強勾起的嘴角倏然化成了無奈，正欲將她作亂的手拿開，忽然又停了動作。他沉下臉向門口掃去，只見一個清瘦的少年，站在門外，定定地注視著他倆。

  伊椀也順勢扭頭看去:「.徒兒，你怎麼也來了?」

  徒兒?穆雲南追溯了一下記憶，倒想到了些什麼，才緩下了有些戒備的神情:「沒想到只是五年未見，這小子已經長這麼大了。」

  伊椀因著酒意，只是雙眼朦朧。

  穆雲南言罷，朝他招招手。

  他便跨門檻，穩穩地走了過來，待到光線充足時，穆雲南才算真正的看清了他的臉，心下不由一嘆。「他長得倒是甚好。」

  「已經築基了？」他又一掃，心裡便有了數:「資質平平，能煉成這樣，的確很不容易了。」

  肖墨低著頭，身形漂亮的像個儲靈派的門面。

  「天色也不早了。」穆雲南一頓，看向伊椀已然有些搖晃的腦袋，神情溫和:「七師妹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約好的事情，若是可以，早些去為好。現在，就快點回去歇息吧。」

  她聽罷，刷的便站了起來，驟然間，一陣失重感襲來，她不由身子一晃，徑直朝地上倒去。

  肖墨神色一緊，剛想將手伸出去，只見掌門抬手間，一股靈力便幽幽將伊椀抵住了。

  她眨眨眼，不覺異樣，繼續向外走去，直到雙腿已然跨過了門檻，才發覺肖墨並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他似乎在和掌門師兄說著什麼。

  一陣晚風拂過，伊椀這才覺得雙頰有些燙的難受，找了棵樹便靠了上去。

  呼吸間，她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了，有聲音似乎從遠方飄來，空靈中夾著些焦灼。「師尊.師尊」一聲又一聲，攪得她不得安睡，便惱怒地睜了眼。

  面前似乎有好幾張臉迭在了一起，在夜色的遮蔽下，難以辨別。伊椀伸手摸了上去，只覺得手感有些磕人，便又繼續向上摸去。

  終於，摸到了一堆柔軟，她滿足的笑了起來，指尖一動，青翎劍運勢而出。

  「走，我帶你回去。」伊椀晃晃腦袋，一把拽住眼前的身體飛身上劍，好不容易站穩的瞬間，她埋怨起來:「啊，你怎麼這麼重啊！」

  身後的身體似乎僵了一瞬，慢慢貼近了些:「師尊.我不能再瘦了」

  伊椀一跺腳:「就是重!」

  「是是是」背後的聲音已經帶了些軟意。

  最後，她腦子裡面只剩下了這幾個字，然後——徹底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