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高廣斌回來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群人正在自家門口圍著呢。

  他納悶兒不已，想著這些人咋還圍他們家門口了？出啥事了嗎？

  加快腳步趕過來一看，卻見小麗和張健正雙雙跪在家門口，張健紅著眼圈，痛苦的向鄰居們傾訴著他跟小麗之間堅貞不渝的愛情是如何遭到他們老兩口子的摧殘和破壞的呢！

  高廣斌的腦袋嗡的一聲，只覺得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似的，差點摔倒。

  這時，一個眼尖的鄰居看見了高廣斌了，便尖聲大聲叫起開，「呦，老高回來了啊！」

  她這一叫，圍觀的婦女同志們一下子把眼光齊刷刷的射過來，都定定的看著高廣斌，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

  那一道道意味深長、飽含深意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嘲諷的、有奚落的、還有調侃的……

  看得高廣斌心虛不已，一張黑臉更是臊的跟茄子皮似的，都不是好色了。

  這個年代的人最在意名聲，特別是在意作風上面的名聲，這種未婚先孕的事可是磕磣的不能再磕磣的事兒了，擱在過去是要掛破鞋遊街的。

  前頭說過，一戶人家裡要是有一個兒女不正經，整個家庭都會因為他（她）遭到眾人嘲笑、鄙視、唾棄，家裡其餘的人也會受到牽連，沒結婚的子女也別指望能找到好對象了。

  正是因為這個，高廣斌才害怕小麗未婚先孕的事被人知道，他已經一再叮囑家人，誰都不許往外說，誰要是說了，往後他們家就沒臉在這片抬頭了，他們姐弟仨也甭指望能找到好對象了。

  結果，他們一家子瞞的鐵桶似的，倒是叫倆始作俑者把這樁醜事兒給捅出來，昭告天下了。

  完了，這下子，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他們老高家出了個破鞋閨女，往後別人看他們家人就得戴有色眼鏡看了……

  想到以後可能會遭到的歧視和奚落，高廣斌難受極了，恨不得一腳把那倆缺德玩意給踢飛了……

  「哈哈，老高啊，不是我多管閒事兒，你看你們兩口子把孩子都給逼成啥樣了？我跟你說，你們有點過了啊，小麗這都有了，你還想把人家一家三口拆散咋滴？這麼幹可不厚道……」

  說話的這個鄰居，正是剛才羨慕高廣斌家總吃肉的那個女人，可能是揣著羨慕嫉妒恨的心思吧，說這話的時候，她還特意提了一下小麗肚裡的孩子，好提醒大夥別忘了老高家閨女做下的磕磣事兒。

  「廣斌啊，你們這麼幹確實不對勁兒，我們都看不下眼兒去了，莫欺少年窮，你現在看這個後生不行，覺著他又沒錢又沒工作，但誰也沒長前後眼，誰知道誰以後能有啥發展啊？想當初薛平貴還窮呢，後來不也照樣封王封疆了嗎？我看小麗這個對象就不錯，耳朵大Ben咯寬的，一看就有福相，沒準將來……」

  一個老婆子端著長輩的架子，巴拉巴拉的教訓起高廣斌來，好像高廣斌就是因為嫌棄張健窮、沒工作，才不同意這門親事，才要拆散小麗他們一家三口似的。

  高廣斌本就不善於言辭，也不知這種粑粑事該怎麼跟大夥說，加上這會兒又氣又臊的，站在那竟啥也說不出來了。

  聽這幫八婆叭叭了半晌，直到小梅子出來叫他，他才擺脫這幫吃飽了撐著的老娘們，狼狽的進院去了。

  到了屋裡，高廣斌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半天才緩過勁來。

  緩過來後，他很正式很嚴肅的對韓明翠說。

  「翠兒，你知道小麗和張健在外邊跪著的事吧。」

  韓明翠當然知道了。

  剛才張健拉著小麗往外走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倆呢，看到他倆走到大門口，連大門都沒關，就跪在了門口了，韓明翠氣的差點又背過去。

  她怕丟人，趕緊打發了家寶出去叫他倆進來了，可張健說了，她要是不原諒他們，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他們就長跪不起，跪死在這兒算了……

  韓明翠聽到這話後，氣得頓時說不出話來了，躺在炕上拍著炕被直哭，後來小梅子也想出去勸他們回來，結果沒等出門呢，就看見他倆被一群愛扯老婆舌的老娘們給包圍了。

  小麗怕臊，也沒好意思出去，後來看到那幫老娘們圍住了她爸，使勁兒的擠兌她爸。

  小梅子心疼高廣斌，這才硬著頭皮出去，把遭到一群長舌婦圍攻的父親給解救回來了。

  高廣斌進院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往後再也不管小麗的事兒了。

  從前他一直拿小麗當親閨女看，想著孩子從小沒爹怪可憐的，可現在他才明白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有些人，是不值得可憐也不配得到別人同情和憐憫的。

  既然她能為了自己的愛情讓全家丟盡顏面，那往後，他也就不用再處處替她著想，不用再拿她當女兒看，只把她當成個不相干的人就好了。

  韓明翠病懨懨的躺在炕上，聽到高廣斌問她，就抹著眼淚說，「你別跟我提她，我也不想提她，從今往後，我就當我沒生這個閨女，要麼就當她已經死了……」

  高廣斌說，「你要是真這麼想，那可太好了，正好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咱倆想一塊了，那咱們這就把他倆叫進來，成全他們吧，也省的跪在外邊丟人現眼。他們不怕丟臉，咱們還怕丟臉呢，再說，小梅子也大了，眼瞅著就找對象了，被他們這麼一鬧，將來還哪有好人家願意娶咱們家閨女啊，家寶和家貝將來長大找對象也得跟著受影響啊……」

  高廣斌之所以這麼憤怒，除了自己丟臉外，主要是因為小麗這一舉動，會嚴重影響到小梅子家寶和家貝將來找對象，可以說，小麗和張健的這個舉動，算是徹底把他們家給定到恥辱柱上，再也下不來了。

  此刻，韓明翠也被小麗給氣得傷心傷透了，也是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反對，也阻止不了她跟張健在一起了。

  聽到高廣斌這麼說，她無力的閉上眼睛，哭道，「我到底是造了啥孽啊，咋就養活出這麼個糊塗蟲，算了，叫他們進來吧，我成全他們就是了，也省得他們在整么蛾子氣我……」

  家寶聽到爸媽的話，噔噔噔跑到門外，沒好氣的對跪在那兒的倆人說，「你們倆進來吧，爸媽說了，同意你們結婚了。」

  聞言，張健頓時眼睛一亮說，驚喜的說，「這麼說，爸媽原諒我們了？」

  家寶白了他一眼，說，「囉嗦什麼？願意進來就進來，不進來你們就接著在這兒跪，跪死你們算了。」

  說完，一甩手回屋去了。

  張健都跪了半天了，波羅蓋兒也跪疼了，這會兒聽到家寶說小麗的爸媽同意他們結婚了，自以為勝利了，就激動的站起身，又扶起小麗，對圍觀的女人們一頓感謝。

  「謝謝各位阿姨姐姐剛才幫我們說話，趕明我跟小麗辦喜事的時候，還要請各位來喝杯喜酒呢……」

  又說，「我是彩虹美發廳的大工，剪頭和燙頭的手藝還算不錯，往後各位要是想美發的話，就儘管到彩虹美法庭找我，我給各位打折……」

  這群女人都是些年紀偏大，沒有工作，整天在家呆著的家庭婦女，哪捨得花錢到美髮店去剪頭燙頭啊，不過這個小帥哥都這麼說了，大家當然得跟他客氣客氣。

  於是，在一片讚美聲和感謝聲中，張健扶著小麗，重新跨進了韓明翠家的大門。

  到屋後，小麗自製罪孽深重，剛一進門就很自覺的跪在了地上，哭著對韓明翠和高廣斌說，「爸，媽，對不起，我又惹你們不高興了……」

  小梅子氣憤的說，「你明知道你們這麼幹對不起咱爸咱媽，為啥還要這麼做？這不是誠心讓爸媽和我們幾個沒法在鄰居跟前抬頭做人嗎？你們到底是咋想的？是不是不讓你們結婚，我們就成你們八輩子仇人了，非要把我們害得聲名掃地你們才樂？」

  「不是的梅子……」小麗搖頭哭著說，「梅子，咱倆是一起長大的，姐是啥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你們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我咋可能害你們呢？」

  家寶氣鼓鼓的說，「你沒害我們？你剛才幹啥了？你剛才幹那事明明就是在害我們呢，還狡辯那些有啥用？」

  「我剛才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麗委屈的說，「我也是跪下後才覺得這麼做不妥，可是覺察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跪下了，他們都也已經看見了，我們就是想起來也來不及了，乾脆就跪著吧……」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這事都已經發生了，再埋怨也毫無意義了。」高廣斌抬起手，制止了幾個兒女跟小麗的爭論。

  小麗見爸爸發話了，又想爸爸到剛才在外邊時的痛苦和難堪，急忙對高廣斌說，「爸，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高廣斌淡淡的說，「把你們叫進來，不是想聽你說對不起，不管你是咋想的，最後的結果已經造成了，再說那些也沒啥意義……」

  「爸，我……」小麗還想說，但是又被高廣斌給打斷了。

  「你們倆不是一直想結婚嗎，剛才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你媽也同意了，這是咱們家的戶口本，你拿去吧。」

  他把事先準備好的戶口本兒拿起來，扔到了炕沿邊上，示意小麗拿走。

  小麗看到爸爸這種態度，嚇壞了。

  爸爸現在對她的態度，跟從前對他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

  從小到大，爸爸還從來沒用這麼冷淡的態度對待過她呢。

  在她的印象中，爸爸一直是一個和藹慈祥的長輩，跟她們說話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笑容可掬的，就是上次她把媽媽氣暈過去的時候，爸爸對她說話才嚴厲了點，但就算是嚴厲，那嚴厲的話語依然是有感情色彩的，不像現在——

  現在，爸爸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透著十足的疏離和冷漠，仿佛她已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

  這樣的爸爸讓他感覺很陌生，很害怕，以至於聽到他們讓他倆結婚了，她也開心不起來。

  她也不傻，看出爸爸是對她失望透頂了，所以才放任她去跟張健結婚的，從今往後，爸爸大概就不想再管她，甚至不想再拿她當女兒了。

  媽媽也是的，剛剛她跟張健把事鬧得那麼大，換做平時媽媽早就炸毛了，可今天媽媽一個字都沒跟他她說，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她進屋半天了，媽媽還背對著他們躺在那兒，不肯看他們一眼呢，應該是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高廣斌不管小麗是咋想的，自顧對張健說，「你回去跟你爸媽商量一下吧，你們想啥時候結婚就啥時候結婚，我們家不反對了，需要我們幹啥？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也會全力配合。」

  今天的章節發錯了，現在已經修改過來，多發了一半的字，算是補償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