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巡花祭酒（二）

  鳳凰大道上熙熙攘攘，青和一襲男裝，風姿不比墨君千他們差，偶爾還有幾個姑娘小姐偷偷塞給她荷包手絹什麼的，其中不乏姿色不錯的，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為此，神荀還打趣她：「我看你做女人都沒人追，做男人倒是受歡迎，以後就別換回來了。」

  青和呵呵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剛才掐的我，等這事過去了，我再找你算帳！」

  神荀默默閉嘴，結束這個話題。

  幾人一路看花賞景，不知不覺來到了婆娑湖。

  湛藍的湖水在天空的映射下泛著淡淡的銀光，湖上幾座遊船漂浮著，聖潔的蓮花台屹立在湖水中央，有種獻祭的儀式感。

  長平主動做起了解說員：「今晚會選出一對男女在這蓮花台上祭天，父王也會出席，這可是巡花祭酒的重頭戲。」

  黎姜感嘆一聲：「不知被選中的男女該是何等的絕色。」

  長平笑得神秘：「男人說不定，但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成妃。」

  眾人：「成妃？」

  長平倚著橋杆，面對著幾人道：「成妃算是我的養母，母后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我從小就是被成妃帶大的，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但不得不承認，她是天啟國數一數二的美人。」

  說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成妃性格溫雅，樂善好施，又不好爭寵，天啟國的百姓有不少人受過她的恩惠，每年的巡花祭酒她都是得票數最多的，父王也默許她參加，畢竟由她代表天啟國百姓祭天，的確讓人信服。」

  青和搖著扇子：「我原以為皇室中人不會參加這種民俗節日，你們天啟國可真是接地氣啊。」

  長平疑惑：「接地氣？」

  「我的意思是說，」青和輕咳一聲：「能和普通百姓打成一片，也算一種治國手段。」

  長平點點頭：「這的確是父王想看到的天啟國，君民同樂，他做到了，儘管……」

  青和：「儘管什麼？」

  「沒什麼。」

  長平轉過身，背對著我們，眼睫輕顫。

  儘管那座皇宮，已經滿目瘡痍。

  ……

  逛了大半天，天剛一擦黑，一聲巨大的禮炮聲響徹雲霄，巡花祭酒的重頭戲終於到來。

  無數百姓向鳳凰大道湧來，把青和幾人險些衝散。

  之前在都城從未出現過的修士也來了，青和放開神念，感知到這裡面有不少築基期的，修為並不高。

  黎姜被人群擠來擠去，有些煩躁，這幾天睡在破廟那種環境裡，讓他的精神有些不好。

  他艱難的湊到青和身邊，低聲道：「這些修士一到這個時候全都出來了，看來天啟學院的人今晚會出現。」

  青和四處眺望，點了點頭。

  黎姜接著道：「就是不知道來的是誰，天啟學院那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青和點點頭。

  黎姜：「如果你在皇宮遇上他們，千萬不要硬碰硬，我怕你會吃虧。」

  青和點點頭。

  黎姜看她敷衍的樣子有些來氣：「你聽沒聽到我說的話？」

  青和轉頭看他：「師傅不是說其他四大門派也派了人找神珠嗎？或許他們會幫我們。」

  黎姜冷笑：「其他四派和青雲宗的關係早就大不如前了，尤其從上一次的五門大戰之後。師傅那樣說只是面子罷了，里子怕早就壞掉了。」

  青和凝神：「五門大戰？」

  黎姜忍受著周圍人的擁擠，煩躁的開口：「對啊，自從上一次五門大戰，師傅贏了他們之後，關係就不好了，」黎姜一隻手橫在身前，防止別人撞到他，「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記得你當時已經入了青雲宗了，難道你忘了？」他轉過頭，注視著青和，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虛的緣故，此時黎姜的目光有些犀利甚至帶著些許懷疑。

  青和不著痕跡地避過他的目光，淡定的嗯了一聲。

  黎姜的思緒都放到四周圍擋的人群身上，沒在意道：「那時候你還小，忘了也正常，總之如今的天啟學院是敵是友還不確定，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行蹤……」

  青和沒太聽清他後邊說了什麼，也沒太把天啟學院的事放在心上，她無所謂的想，碰上就碰上了，大不了跟他們打一場就是，管那麼多幹什麼。

  眼前的人群晃動，周圍的嘈雜聲忽遠忽近，視線有些模糊，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甚至有點亢奮。

  是的，亢奮。

  思緒仿佛回到了現代，眼前的所有人穿的不再是古裝，而是短袖T恤，一群人在廣場上群魔亂舞，大概是在跳廣場舞。

  青和的耳朵里想起了熟悉的音樂，雙腿不自覺抖了起來，心臟跳的越來越快，眼看著就快要來一舞了，突然聲聲禮炮響震醒了她。

  她倏地睜大了眼睛，瞳孔驟縮，額頭上隱約浸出了汗。

  五覺回籠，她依舊身處天啟都城。

  四周所有人都被那禮炮聲吸引了過去，視線所到之處，皇城上之排排重炮分列，城下轟聲而至，城門大開。

  坐在最前面的駕攆上的，就是天啟國的國主，墨戰離。

  國主的出現，讓百姓又一次歡呼雀躍，雖然免了虛禮，但還是一聲聲的國主萬歲鋪天蓋地，迎面而來。

  青和被禮炮聲嚇醒，在原地怔愣了好一會兒，瞳孔失焦，意識渙散，自然也聽不到有人在叫她。

  恍惚間她感覺到有人摸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瞬間安撫了她躁動的心臟。

  「師姐，師姐你沒事吧？師姐？」

  青和終於看清眼前人，墨君千面露擔憂的看著她，一雙眼睛像是注了水一樣柔情。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很奇怪。

  這是青和意識清醒後的第一反應。

  但只持續了一秒。

  下一瞬她猛地捂住胳膊，痛呼出聲：「啊！你又掐我！」

  神荀面無表情的說道：「誰讓你對著人家發花痴，掐你都是輕的。」

  青和一臉不可置信：「我？我對他發花痴？」

  神荀斜睨著她：「你盯著他看了那麼久，不是發花痴是什麼？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男的！」他往長平的方向瞄了一下，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青和定了定神，恢復了高冷，但還是有點頭暈：「我到底怎麼了？」

  墨君千在一旁擔心道：「我也想知道，師姐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

  黎姜也有些擔憂：「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今天就算了。」

  青和搖頭道：「不行，今晚是個好機會，不能錯過，放心吧，我沒事。」

  神荀看了她一會兒，拿出一件東西塞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青和看向手心，是一個水滴形的吊墜，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這是清心石，戴著它對你有好處。」

  青和掛在脖子上，把那顆石頭貼身放好，細細感受。

  冰涼的石頭透過肌膚，靈力像水流一樣漫過全身，眩暈感果然衝散了不少。

  青和淡淡一笑：「謝了。」

  神荀擺擺小手：「客氣。」

  墨君千看著他們默契的樣子，輕蹙眉梢，眼眸微暗。

  那廂天啟國主墨戰離，即下駕攆，對百姓的呼喊一一接受，可見這國主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很高。

  青和定眼看去，這墨戰離年過不惑，仍意氣風發，英眉朗目，冠塵不絕，渾身上下透著帝王的威壓而又不失慈藹，不怒自威。

  最重要的是，她竟看不出他的修為，想必是個高手。

  長平站在墨戰離的身邊，低聲說了什麼，引得墨戰離大笑，抬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動作很親昵，看來墨戰離真的很寵這個女兒。

  墨戰離撫了撫長平的頭髮，示意她退到一邊，長平看了看身後趕來的轎攆，笑容稍斂，乖巧的走到一邊。

  雅致的轎攆上走下一個人，一個淡雅柔美的女子，容貌雖不是頂尖，但勝在氣質出眾。

  身邊的丫鬟攙扶著她來到墨戰離身邊，淡淡一笑，微一行禮，墨戰離虛扶一下，收回手，兩人中間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

  巡花祭酒的重頭戲——祭酒環節馬上要開始，百姓簇擁著國主往婆娑湖走去，這一路上所有人都要買上一隻寫著都城所有青年才俊的名字的紅籌，然後做統計，買的誰的最多，誰就是代表這一屆向天祭酒的男女。

  青和虎視眈眈的盯著街邊攤上掛滿的紅籌，搓了搓手。

  結果剛邁開步子，就被黎姜拽了回來。

  「你又不認識他們，湊什麼熱鬧！」

  青和一臉興奮：「這麼有意思的事情，錯過了多可惜啊，再說我們現在身處天啟國，要入鄉隨俗懂不懂？」

  無視黎姜，青和蹦著倆腿跑到一個小攤前，躊躇了一會兒，又蹦了回來。

  「那個，我身上沒銀子了，你們誰借我點？」

  話音剛落，黎姜和神荀已經沒了蹤影。

  青和撇撇嘴：「小氣。」

  目光轉向慕冬。

  慕冬攤攤手：「你別看我，我的銀子都給那個老奶奶了，我現在身無分文。」

  話剛說完，就被折返回來的黎姜拽著領子拖走了。

  青和嘆了口氣，又看向墨君千。

  墨君千從袖中拿出銀子遞給青和，柔聲說道：「給。」

  青和看著他的眼睛，又是那種目光。

  她低頭看向遞到面前的銀子，半響，淡淡道：「算了，我不想買了。」而後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離去。

  墨君千怔在原地，伸出去的手還沒收回來，他看著她的背影淹沒在人群里，緊了緊手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