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那就好……

  看著那些仿佛集日月之精華凝成的美景，張銘揚起頭看著的雙眼中都滿是細碎的星光，顯然是沉浸其中。

  半響，才回過神來，微笑著看向林小胖，「這些風景……很美。」

  「是吧？」語氣歡欣的仿佛還是三十年前那個貌似不知人間疾苦的林小胖，伸手點了點那些美輪美奐的畫面，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在歷練途中遇見的人，或事。

  每一件或好或壞的事情從林小胖嘴裡講出來，總是那麼有趣，聽得張銘忍不住微笑。

  「可見你這些年來，過的不錯，」撫了撫林小胖的頭頂，張銘笑得極其溫暖，「那我就放心了……」

  「哪裡不錯了，」抽了抽鼻子，林小胖抱住張銘細瘦的腰身，語氣里滿是抱怨，「那是你還沒聽我受過的那些苦，外面還有好多壞人呢，你聽我給你說啊……」

  不知為何，在張銘面前，林小胖的智商總是不在線，或許是因為，在他面前，她從來都不需要擔心會受傷害，不必暗自揣摩自己會不會被別人算計吧。

  「好，」慢慢的抱住難得撒嬌一回的林小胖，張銘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沒有絲毫雜質的溫暖微笑來，「你說，我聽著……」

  連遠遠看著他們兩個的大山都忍不住別開了眼，無它，這笑容實在是太過溫暖，其中又帶著些許難以言喻的哀傷，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那你好好聽著，千萬不要忘了喲……」蹭了蹭張銘的懷抱，順便也蹭去了臉上那些怎麼擦都擦不完的水漬，林小胖笑呵呵的開口，語氣極其歡快，「你不知道，當初我剛從你這兒離開，就遇見了一家子玄天虎，玄天虎你知道吧，就是那種個子特別大，還很兇的妖修？不過其中的小玄天虎倒是性格很好，對我……對我也很好……」

  「嗯？怎麼不說了？」一下又一下拂著林小胖的頭髮，張銘露出個疑惑的表情，語氣好似冥冥之中誰的嘆息一般，「繼續說吧小胖，我想聽你的聲音……」

  雙手抱空了的林小胖狠狠咬了咬下唇，直到嘴裡透著股血腥氣，才猛然伸手抱住張銘的肩背，語氣歡快，「當然要繼續說了，怎麼能不說呢？我都積攢著三十年的話要給你說，可別嫌棄我嘮叨才好啊……」

  「不會……」

  聲音越來越低，張銘原本想伸手抱住瑟瑟發抖的小胖，可那雙手卻在午後燦爛的陽光下逐漸變成耀眼光點兒消失了，只得作罷，用剩餘的手臂抱住懷裡這個整整三十年都沒有一點兒變化的人，鼻腔里透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我終於等到你了，小胖啊……」

  「嗯？」終於忍不住抬起腦袋看著面前漸漸消散的人，林小胖笑容極其燦爛，卻已然淚流滿面，「你想說什麼？」

  「傻丫頭，」用臉蹭蹭林小胖軟乎乎的臉頰，等再次抬起頭時，在滿目燦爛的陽光下，張銘露出個熟悉的溫暖微笑，「好好活下去，好嗎？」

  無聲的淚水噗簌簌的直流，落在空無一物的薄被上，發出聲聲輕響，仿佛敲擊在誰等待數年的心湖上，滴滴答答，就是一曲終於得償所願的心曲，帶著淡淡的哀傷與滿足，就像這個正緩緩消逝的人一樣。

  沉默良久，望著執拗停留在半空中不肯消散的笑臉，林小胖強忍住自己心中不知從何處來的莫大哀傷，突然露出個大大的，點綴著些許燦爛淚珠的微笑來，就好像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辛苦卻布滿燦爛陽光的少年時光。

  「好啊。」

  陽光都仿佛在這一刻停留在了林小胖那張燦爛無比卻又哀傷至極的臉上，砰然散開的笑臉化為點點光暈，帶著融融的暖意，眷戀的流連在林小胖臉龐，「那就好……」

  「嗯，這就好。」嘴角依舊揚著大大的弧度，林小胖緩緩低下頭去，抱著那床冰涼的薄被，無聲的哭泣，「這就好……」

  安靜的看著這一幕，大山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他很想上前去安慰一下哀怓至極的林小胖，但他更明白，自己此時，只要做個安靜的旁觀者就已經足夠……

  慢慢的蜷成一團，林小胖抱著那床被子沐浴著窗外暖暖的陽光，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抱住整個世界……

  「砰砰砰砰！」

  屋外突然傳來陣陣紛雜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就是著急的詢問和五郎一家人膽戰心驚的應答。

  皺了皺眉，大山對那些不請自來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怒意，有心想出去制止，只是看著蜷成一團的林小胖，又擔心會有人趁著她毫無反手之力的時候來攻擊她，只好站在了原地。

  只是那些聲音不止沒有按他預期中那樣越來越小，反而越來越大了，大山狠狠地一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肅殺，就要出去看看。卻看見久久沒有動作的林小胖緩緩站起身來，將那床冰冷的薄被收到儲物戒中，然後緩緩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整個人疲憊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就好像個疲憊不已，卻不得不去應付敵人的常勝將軍一樣。

  「咱們出去看看吧，」慢吞吞的挪動著自己的腳，經過大山時，林小胖一伸手，也許是這個動作平日裡做的太多，大山不由自主的就順著胳膊跳上了她的肩膀，慢了半拍才想起來開口，「……好。」

  他很想問一句『你現在怎麼樣』，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口，於是索性不開口了，只是安慰性的抱住了林小胖的脖頸，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明白他的心意，拍拍大山的肩膀，林小胖大步走了出去，在跨出這個房間的瞬間，眼角划過一道雪亮的光芒，瞬間就不見了。

  小心翼翼的將屋門關上，林小胖轉身的瞬間就被熱烈的陽光恍到了眼，不由得用手擋住了眼前。

  好半響，才看清院中烏壓壓站著的人群，雖然極其微弱，林小胖也還是能看見那些人眼中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不滿，不由得一笑，只是那笑實在稱不上友善，甚至有些凜冽。看的底下那些有自己小心思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腦袋。

  林小胖卻並不在意，只是等眼睛適應那些燦爛的光芒之後才緩緩放下了手，慢條斯理的開口，「說吧，你們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