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老首長

  「姆媽，別裝了這些吃的夠了，背著重。」

  天還沒亮就出門了，三個孩子還沒睡醒，抱上車一會兒又歪著頭睡著了，到了天安門前的廣場上，已經有稀稀拉拉的人了。

  有人端著小馬扎，有人坐在報紙上，還有人脖子上掛著相機，甚至有老外背著大書包，坐在地上啃麵包。

  田小芽帶著眾人找到一塊靠前的位置，大家擠在一起。

  「坐地上吧，還要兩個來小時呢。」

  「老姑娘，不能直接坐涼。」

  田志泉把小褂脫下來墊在地上，自己穿個背心，八月一日的凌晨三點，帝都還是有點涼的。

  天色慢慢變亮，太陽要升起了，田小芽記得升旗有個萬年曆，七八月份五點左右升旗，而這個時候人也越來越多，他們一家人被人群擠成一團。

  很快有警察跟武警出來，把人群往後疏散，然後拿著鐵欄杆圍成一圈，圈出一塊空場地，警察跟武警占滿場地四周，氣氛開始莊嚴肅穆。

  八一建軍節，升旗儀式會有現場奏樂。

  首先出來的是軍樂團，他們手持樂器邁著整齊的步伐，接下來是國旗護衛隊，其中幾個人站在旗杆下，剩下的人則圍著國旗占了一圈。

  田小芽心底那點玩鬧心情徹底消散，她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心裡早都沒了看好看兵哥哥的念頭，眼前的軍人只讓她升起尊敬心，看著鮮紅的國旗。

  整個廣場安靜下來，大家全都沉浸在莊嚴的氣氛中，這樣的場景，心裡是激動和澎湃，是愛國的一顆心咚咚跳動，看著國旗隨著第一縷陽光的照射冉冉升起，田小芽不禁酸了鼻子發酸。

  祖國終將強大！

  而一旁的張有福，雙眼早都被淚水蒙住，直到升旗儀式結束，大家三三兩兩散去，張有福才察覺到臉上的冰涼，伸手一摸滿臉淚水。

  田小芽默默帶著三個孩子和爹媽站在不遠處，「別打攪福伯伯。」

  張春花點點頭，「芽芽，我覺得咱們國家真厲害。」

  田小芽點點頭，「姆媽，咱們國家以後會越來越厲害。」

  張有福看著身前的欄杆被收走，看著鮮艷的國旗飄向空中，他忍不住朝國旗飄揚的方向走去，突然撞倒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個年輕人。

  「對不起，對不起。」

  年輕人皺皺眉，「大爺，我躲了你半天，你怎麼走路不看的，再往前走就撞上我爺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國旗去了，沒看人。」

  「磊磊，好好說話。」

  聽到這個聲音，張有福如遭雷擊，這是……老首長的聲音。

  老首長？他不由望向年輕人身後的輪椅，當年老首長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意氣風發，難道現在坐上了輪椅。

  「你這大爺怎麼回事，怎麼還擠我。」

  杜磊不高興了，輕輕推了下張有福，張有福踉蹌著後退幾步，被田小芽看到這一幕。

  她氣得衝上來，「你這人怎麼回事，動手打老人，要不要臉！」

  「我動手，他都快踩我身上了，再說我爺爺身體不好，他這樣往前擠我爺爺被他碰著了怎麼辦？」

  「那你不能好好說，你長著嘴幹啥的，擺設嗎？幹嘛動手！」

  「我、我就輕輕碰了一下，我怎麼知道他、他……你們是不是想碰瓷啊！」

  杜磊想明白了，這肯定是碰瓷的。

  「磊磊，讓開。」

  老爺子推開擋在眼前的孫子，身後的小兒子推他上前，來到張有福面前。

  看到老首長熟悉又蒼老的面龐，張有福突然泣不成聲跪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杜磊嚇壞了，「你們想幹什麼？我告訴你，這是在天安門廣場，你們這是訛詐，小心被抓進去。」

  輪椅上的老爺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蒼老的人，看著看著突然雙手緊緊握住輪椅扶手，「你、你是小福子。」

  「嗚嗚嗚，老首長。」

  張有福哭著伏在老爺子雙腿上，這下大家都傻眼了。

  ……

  坐在茶館包間裡，張有福紅腫著一雙眼睛，輪椅上的老爺子也兩眼通紅，原來張有福曾經當過兵，是老首長的通訊員勤務兵，跟著老首長參加過抗戰尾聲，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差點就活不成，是老首長帶著他，給他一口飯吃，部|隊大家庭培養了他。

  「有福，這麼多年你怎麼不給我寫信，也不來看我。」

  張有福一張嘴嗓子有些沙啞，「老首長，你的腿……」

  「老毛病了，你知道的當時有塊彈片在腦袋裡取不出來壓著神經，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腿啊就不聽使喚了。」

  張有福忍不住落淚，當年的老首長一晚上拉練十幾公里，可現在老首長連站都站不起來，英雄不該是這樣，他看到老首長眼底的痛苦和寂寥。

  田小芽悄悄觀察，果然這位老首長渾身的氣場泛著灰色，這是身體整個狀態都不太好的表現，頭部有一塊黑色區域，應該就是這裡。

  「老首長，您還好嗎？」

  老爺子笑笑，「我打了一輩子仗，最後沒仗打了，心裡著急，不過退下來後慢慢也就不急了，就是這身體不行了，不知道啥時候老戰友們才肯來找我。」

  「老首長，您別這樣說。」張有福又忍不住抹淚。

  「小福子，別光說我，你咋樣？轉業回去後，就跟我寫了幾封信，咋了不想認我這個老領導。」

  「不是，我……」

  看到張有福目光躲閃，老爺子突然一個字道：「說。」

  這一聲威力十足，田小芽甚至感受到那股猛然爆發的氣勢，張有福終於低下頭說出了自己的轉業後的人生。

  他回村後娶了個媳婦，結果生娃的時候難纏，媳婦和娃都死了，他便心灰意冷，在後山把兩人埋葬後，就開始種樹，一個荒禿禿的大山，被他種的鬱鬱蔥蔥，三十年樹苗長成參天大樹。

  鄉里有人看中這片山上的木頭，他不肯賣，最後被人打了一頓關起來，幾天時間砍了一大片樹林，張有福氣不過，帶上證件想去找老首長，告這些無法無天的人。

  結果證件在武漢市被偷，然後他流落在武漢市，心裡那股憤怒漸漸消散，覺得自己不該給老首長添麻煩，便開始撿破爛。

  最後因為生病被田小芽救了，然後就此生活在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