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色的氣

  「姆媽，我不吃雞蛋，我就想喝點紅糖水，你吃。」

  田小芽用勺子挖了一塊荷包蛋送到張春花嘴邊兒，「姆媽，你吃點，別光給我吃，你最該補身體。」

  張春花樂得合不攏嘴，連忙推開，「姆媽身體好著呢，不用補，芽芽你吃，要是不夠姆媽再給你煮。」

  兩個孩子可憐巴巴地唆著手指頭，家裡的雞蛋除了姑姑吃，剩下的全被奶奶攢著賣了，奶奶說賣雞蛋的錢要買鹽買布，雞蛋精貴得很。

  楊娟看到兒子饞，給兒子腦袋來了一巴掌，「行了，帶著妹妹出去，別在這吵姑姑。」

  她總聽婆婆念叨，小姑子七個月早產，身子弱，即便看著白胖，底子虛，而且小姑子每次得了好吃的，總會私下給孩子們留點，她念小姑子的好。

  「姆媽，你吃，我之前吃了地瓜干，一點都不餓，你吃了補身體。」田小芽把雞蛋餵到張春花嘴中，張春花細細咀嚼，雞蛋很香。

  看著女兒流出清亮透明的口水，周冬梅暗暗心疼，農村都是重男輕女，誰知道老田家居然最疼小姑子。

  「大嫂，拿兩個碗吧，給小海和芳芳一人分一些，我一個人吃不完。」說完看了眼張春花，撒嬌道：「姆媽，這個雞蛋你得吃完，我希望姆媽長命百歲。」

  這句話讓張春花笑逐顏開，也不想訓斥兩個孫子了，不過還是板著臉對兩孩子道：「看看，你們小姑對你們多好，以後要好好孝順小姑，可知道？」

  兩個孩子此刻腦海里全是荷包蛋，奶奶說啥他們都小雞啄米般迅速點頭答應。

  楊娟笑呵呵地拿了兩個碗進來，她從不生氣小姑子吃好的喝好的不幹活，小姑子身體弱，吃些好的是應該的，丈夫也說，小姑子養大就要嫁人，嫁人就辛苦了，在家自然要好好養著，更何況每次婆婆給些好吃的，小姑子看到孩子們都會給。

  田小芽把一個荷包蛋分成兩半，兩孩子一人一半，又給他們倒了些紅糖水。

  張春花對老姑娘從來都十分捨得，這紅糖還是小兒子從供銷社買回來的緊俏貨，她平日裡捨不得吃，今天給老姑娘沖了好大一塊，又濃又香甜，看到老姑娘都給了兩孩子，她忍不住心疼橫了眼兩個兒媳婦，孩子不懂事，她們也不管管。

  最後田小芽端著剩了個碗底的紅糖水慢慢喝著，院子裡傳來動靜，是哥哥們回來了。

  「姆媽！」

  一進門田家老三田愛民扯著嗓子喊，張春花讓老姑娘好好休息，帶著兒媳婦和孫子們出去。

  「喊啥喊，吵著你妹，趕快洗洗手，一會兒吃飯。」

  「姆媽，霍家那個臭小子給臉不要臉，欺負了我妹妹還倒打一耙，還說是小妹對他下藥。

  我跟兩個哥哥一起揍了他一頓，打得他說不出話，小妹看上他那是他的福分，居然敢說不喜歡芽芽，欠揍！」

  田愛民晃了晃沙包大的拳頭，一臉得意。

  田愛民聲音大，躺在屋裡的田小芽聽得清清楚楚，得知三個哥哥把霍啟東揍了一頓，她再也躺不住了，本來就是原主陷害別人，現在還動手打人，想到霍啟東冰冷的眼神，她覺得心裡有點虛。

  田愛民比劃著名揍霍啟東的過程，後腦勺突然挨了種種一巴掌，抬頭一看是姆媽打的，立刻愣住了。

  「你這臭小子，下手沒輕沒重，怎麼把人打得這麼厲害！」

  田愛民捂著腦袋，委屈地望著母親，明明是母親讓他們好好教訓霍啟東的。

  田小芽在屋裡喊母親，張春蘭帶著三個兒子一起進來。

  「小妹，沒事吧？」老大田愛國憨厚的臉上滿是關心。

  「小妹，你別怕，二哥肯定讓那臭小子娶你。」老二田愛業已經想清楚此事該怎麼辦，為了保住小妹名聲，霍啟東必須娶小妹，便宜他了。

  「小妹，三哥狠狠揍了他一頓給你出氣。」老三田愛民一副幫小妹報仇雪恨的模樣。

  田小芽嘆了口氣，把剛才說的謊又說了一遍，告訴三個哥哥，他們誤會了，不該打人的。

  田愛民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剛才他見霍啟東那小子咬死不認，氣得拳拳狠揍，現在得知打錯了，根本都是那些碎嘴婆娘胡說八道，想到自己還打掉霍啟東一顆牙，立刻不做聲了。

  田小芽正要說話，突然眼前一片霧蒙蒙，什麼都看不清，她揉了揉眼睛，再睜開後發現張春花和她三個兒子身上隱隱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黑氣縈繞。

  這是什麼？田小芽忍不住伸手觸摸，她還沒碰到的時候，那些黑氣便散開，她又揮了揮手，依舊如此，仿佛在躲著她。

  「老姑娘，咋了？」

  張春花覺得自家老姑娘今天有點怪怪的，首先不喊肚子餓，也不吃東西，說話也是低聲細語，沒了以往的神氣，肯定是嚇壞了。

  「老姑娘，你別怕，有我跟你爹，你還有四個哥哥，沒人欺負得了你。」

  田小芽默默看著眼前的黑氣，從頭髮絲一般慢慢變粗，顏色也從淺灰色慢慢變深。

  「姆媽，你看得到這黑色的氣體嗎？」

  張春花四下瞅了瞅，搖搖頭，眼中隱隱透出擔憂。

  「大哥二哥三哥，你們看得見嗎？」

  田家三兄弟互望一下搖搖頭，田愛國覺得小妹有點不對勁。

  大家都看不到，自己卻看得到，田小芽不知道這是什麼，此刻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她打算以後再研究，眼下先把打人的事情解決。

  「姆媽，此事霍啟東平白挨打是咱們不對，咱們不該打人，一會兒我想讓哥哥們跟著我一起，跟霍啟東道個歉，尤其是三哥。」

  「啥，讓我給那個野種道歉，我不去！」

  田愛民差點跳起來，臉漲得通紅，那個村里誰見了都可以啐一口唾沫的野種，他給他道歉，以後就沒臉出門了。

  「三哥，咱家是講道理的人家，打錯了認個錯不丟人。」

  張春花突然笑了起來，「老姑娘，別怕！就算打錯了人，霍家也沒人敢放個屁，咱家就是不講理，咋地了！」

  田小芽默了，原來田家不講道理，難怪不問緣由先把霍啟東揍了一頓，可霍啟東那個人，她一想到此人目光冰冷透著陰鷙，還是不要結仇。

  「姆媽，我從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現在對不起霍啟東，我心裡難受。」

  田小芽捂著心口，偷偷擰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淚一下子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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