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猛龍過江

  175 猛龍過江

  因師傅的訓話晚睡了大約半個時辰，次日在床上睜開眼，項劍南只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老道士趁著夜色詳細跟自己說明了神與仙的區別，不知怎的再次回想起來時，竟會有一種孤獨感。

  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前世做為一名資深宅男可謂身經百戰，知道自己是因為睡的太久了，項劍南即刻出屋開始洗漱。

  打開屋門見院內又擺好一套石桌茶具，心中的不適感隨即跟著徹底消失。

  這裡是大周朝，小小的道觀之中，他項劍南醒來後有可以說話的人。

  「小道長，剛起來啊。」

  來到前院正好碰到裴達發，見他領著幾名勞力像是剛忙活完，項劍南面帶笑意點頭湊了上去。

  他看到師傅手中握著些許銀兩，在裴鎮長和自己打過招呼後，二人繼續之前的你推我攘。

  一個堅決不收，一個執意要送，說著說著，表情都已經變得不痛快。

  後院的那張新石桌應該是裴達發送過來的，此刻的他，正在與師傅進行最後的交易流程。

  這種事情在平安鎮不多見，除了鎮上的幾名大戶和師傅，還沒有誰能在銀子問題上令裴達發那麼客氣。

  語氣中帶著怒意，看起來就跟受到侮辱一般，有點寧死不從的意思。

  「今天是看在小道長的面子，若是再有下次，我裴達發斷然不會答應。」

  最終還是項劍南開口打圓場，旁邊幫腔助裴達發收下應有報酬。

  親自送他們出了觀門，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小道士心情一時大好。

  這大概才是所謂的生活，儘管自己在穿越到大周朝後失去了許多東西，但在這一方偏隅之中，卻能夠每日不間斷的感受到煙火氣。此刻的情緒是複雜的，相對於之前所處的世界來說，它更接近於心中的那份真實。

  美中不足處自然也有，那就是時不時會出現要人命的「驚喜」。

  站在廊檐下舉目眺望了一會，等到老道士喊自己吃飯，項劍南無法言說的心情才得已控制，來到後院見桌上擺了三幅碗筷，隨即意識到今天有客人。

  觀里的香客這會都已經離開，四處看去，平安觀里就他和師傅。

  「還有人要過來？」

  眼見師傅端出來的盤子一迭比一迭誘人，站在一旁伸手幫忙，項劍南忙活一會便開口發問。

  驚喜這種東西屬於陰魂不散，能讓老道士做出如此豐盛的午飯，等會出現要的那個人一定不簡單。

  石桌都快要擺滿了，自自己來到這平安觀開始，如此「鋪張浪費」的情況還是頭一回。

  「嗯，一位故人。」

  菜餚上齊轉身進屋，不多時抱著一個酒罈出來，高於安此時的興致很高。

  揭開封泥將桌上的三隻空碗全部倒滿，之後就坐在石凳上耐心等待，期間多次顯露出不安，時不時的還會動手整理一下道袍。

  種種跡象看的項劍南思緒紛飛，腦海中只有兩個字迴蕩：

  女的。

  彪悍的女性任何朝代都有，從師傅的表現來看，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老道士雙手動的頻繁，像是要把臉上的褶子全部扶平，非異性不能解釋。

  「來晚了，讓諸位久等！」

  很快就有一道聲音在牆外響起，起身和高於安一起迎接，項劍南的心中瞬間變得失望。

  傳入耳朵里的聲音很熟悉，最重要的是，是個男人。

  僅有他一人，這一點倒可以確定。

  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直到來人站在眼前，才眼神疑惑著扭頭看向師傅。

  李四！師傅何時跟他打的火熱？

  「讓兩位道長久等，來的路上遇到些事，因此耽擱了點時間。」

  來到石桌旁高聲坐下，熟悉的猶如自家人一般，李四說話間從袖中拿出一件晶瑩剔透的物品：

  「區區薄禮還望兩位收下，本來早就想送過來的，一直沒找到機會。」

  「小李啊，何必那麼客氣。」

  抬手將李四手中的東西收下，揣於袖中示意他先動筷，高於安在一旁陪著笑說道：

  「豬妖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難得小李你還能夠記得。」

  「朝廷賞下來的銀子，道士我前不久就已經花完了」

  說的李四狠咬了一下嘴邊雞腿，扭頭看向老道士，只能敷衍道：

  「老道長真是好眼力，等李某回去，再跟府里的人商量一下。」

  師傅他想要舊事重提？都過去那麼久了還想要薅豬毛？

  坐在一旁半天沒有言語，因李四的突然到來陷入拘束，項劍南動筷的頻率因此降到歷史最低。

  李四可不算他的故人，師傅這一手，將自己睜的有點懵。

  都沒有聽過一丁點李四會來的消息，這老道士，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也就首縣那天見了一面，莫名其妙的，就變得如此熟悉。

  「城裡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老道長今次可又算是做了一件大事。」

  喝起酒來一碗接一碗，不多時雙頰泛紅，李四粗著嗓子開始說道：

  「那錢府的人看見張三就嚇的站不起來，話都說不清楚，到最後竟然還想著會有人去救他。」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道我也沒想到，那錢府的背後，竟然牽扯著那麼多厲害關係。」

  三人中只有項劍南是一頭霧水，見李四和師傅所聊的內容越來越血腥，項劍南悶頭只是一直聽著。

  也就昨天夜裡才拿到錢家日記，才幾個時辰，事情便結束了？

  若是照李四的話來說，妥妥的大案子，儘管他看起來並沒有喝高，從他嘴裡流出來的詞彙卻殘忍至極。

  什麼斷骨抽舌，聽的人心裡直發毛，越聽越覺得嘴裡的東西食之無味。

  有一種害了錢家上下的負罪感。

  「不知接下來會如何處理？」

  「將人帶到京城，這種事情，我們伏魔司只是負責開一個頭。」

  「至於之後怎麼攪合，是朝中那些官員應該擔心的事。」

  端起高於安剛剛倒滿的空碗一飲而盡，李四的表情依然意猶未盡，想起項劍南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當即敲著桌子轉而問道：

  「小道長看起來好像不高興？怎麼！不歡迎我李四來平安觀？」

  「大人誤會了。」

  抬頭見李四雙眼微張，項劍南哪裡會有這種意思，端起面前的瓷碗敬了一下，一氣喝完後，胃裡五味翻騰。

  大周朝的酒度數不低，喝起來跟之前世界裡的一樣辛辣。

  「只是因為李大人的突然到訪心中不解，所以才會稍顯怠慢。」

  「突然到訪？」

  「老道長沒跟徒兒說？」

  被項劍南一句話說的繼而扭頭看向高於安，見老道士對自己點頭，李四緊接著開口笑道：

  「一大早我就飛鴿傳書到平安觀了，你家師傅忘記與你說了。」

  「我們伏魔司的信鴿可不一般，改天讓小道長再見識見識。」

  「這個的確如此。」

  一聽李四誇獎起他們伏魔司的信鴿，高於安的精神立馬更加振奮，指著桌上的一盆肉食就讓李四品嘗，之後又動手給他打上幾勺湯：

  「小李啊，老道我最拿手的就是烹製鴿子，快嘗嘗合不合口味？」

  「你們伏魔司的信鴿確實非比尋常，為了它，老道我當時動手的時候還專門改了下刀工。」

  「這鴿子是我早上放來的那隻？」

  拿著湯勺本想要夸一句好，在高於安熱情的介紹過後，項劍南看到李四的眼神似乎發生了細微變化。

  不愧是伏魔司里的大人物，僅僅只是稍加停滯，便繼續抬手開懷暢飲，直喝的盆里的鴿子湯快要見底，之後又舉起筷子，從盆中夾起一塊鴿子肉。

  不動聲色，吃的滿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