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月谷坊市

  數條街道交錯而過，將小月谷坊市分成十幾片，東北角一塊百丈大的地方是專為修士臨時擺攤準備的，每日只需一塊靈石，即可占據一處攤位。

  在這裡遊走的雖多是一些財力單薄的散修，但也布置得十分精細，每處攤位都是一座約莫半尺高的青石台，長寬有丈許。

  台上一張矮几，兩隻蒲團、一張大桌、兩把木椅，還有布幡一桿，筆墨紙硯也都俱全，台下皆以青磚鋪路，將攤位分割開來。

  無人的攤位在桌腳處皆蹲著一隻金蟾，背作金黃，肚皮雪白，都是尺許大小，在那張口向天，一動不動。

  這金蟾有個名目，喚做「送寶童子」，是萬獸山豢養的靈獸，雖沒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卻能曉七情，聽人語，經馴養後，在這坊市中當個差使，來人只需向其口中投入靈石，它便會去主人處請功討賞，投進去幾塊，它便過幾日才回來。

  這觀月山是羅雲三派所有，靈石自然也是落入三派手中了。

  這些金蟾對自家討生活的地界看得極重，每一隻金蟾占據自家的一塊石台，從來互不相干。若是哪一隻走錯了，那定會打起來，輕易不會分開。

  豐原在坊市中兜兜轉轉，一柱香後才悠悠行到此地，他本打算隨意尋一個偏僻角落，卻不經意看到一處攤位，竟有兩隻金蟾蹲在桌上。

  要知道這些金蟾雖然看似乖巧，可也十分爭強好勝，他在坊市數年，從未見過有兩隻金蟾共處一桌的，不由得走得近些想看個究竟。

  這兩隻金蟾只有巴掌大，坐在桌上，睜著一對鼓突大眼看著來往修士，也不像周圍同類那樣張嘴等著人來投靈石，身上光澤更加鮮亮，恍若赤金鑄成，映著日光反照出一片七彩毫光，看去很是奪目。

  豐原來到台下，它們往桌邊挪了一挪，腹部鼓動了一下，發出一聲輕輕蛙鳴，卻沒張開口。

  他自去桌後坐下，將一塊靈石放到桌角，把桌上布幡豎起，擺開包裹，拿出將兩件法器擺上，便在此靜等買家。

  坊市中商鋪出售各類法器、丹藥，但價格往往令人望之便覺囊中羞澀，便說那「鍊氣丸」，能助修士養煉罡氣，丹藥店鋪中上好的三轉鍊氣丸作價八百靈石一瓶，與一件上品法器相當。

  此處倒是有價格便宜的，但是品質也叫人一言難盡，甚至還有修士拿著古樸殘舊的銅鐘、玉佩，非要當做靈器賣的。

  豐原靜坐不動，心中卻在思量著日後修煉打算。

  他自然是要以《一氣清元書》為主修功法的，但是小月峰洞府中的靈氣已經稍顯不足，就如當年在凡俗中時，修為精進十分緩慢。

  若是如此下去，再用十年也未必能煉出足夠罡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從丹藥上入手了。

  但是上好靈丹價格高昂，豐原手中雖有不少靈石，可還是根本不夠。好在羅雲山脈中資源豐富，只是要冒些風險。

  「道友這兩件法器作價幾何？」

  豐原正思量著，桌前來了一人，身形高大，披著斗篷，看不到面容。

  不過這坊市中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多得是，他也不以為意。

  「中品法器寒月劍，作價靈石三百，下品法器烈陽刀，靈石一百八。」豐原刻意壓著嗓子說道。

  那人將兩件法器一一拿起，仔細查看了一陣，自袖中摸出一隻精巧木盒，往桌上一放，口中說道：「此劍我要了。」

  豐原掀起盒蓋瞅了一眼，盒中是三枚拳頭大的靈石，中品靈石，可以以一作百。

  他不動聲色的收起，也自桌下取出一隻木盒來，將那口明晃晃若秋水一般的二尺短劍放進盒中，輕輕推到桌邊，說道：「道友拿好。」

  待目送此人走遠，豐原自桌下包裹中又取了一隻木盒出來，輕輕打開，其中赫然又是一口明晃晃若秋水一般的二尺短劍。

  ……

  半日後，豐原捲起包裹，不動聲色的放下桌旁布幡離了此地。不多時，他已換上了一件黑色長袍，走到了聚寶樓前。

  這聚寶樓是血河宗一位長老名下的店鋪，經營法器、靈器和煉器材料的生意，從掌柜到雜役，都是血河宗弟子。

  李小江便是一個外門弟子，由於靈根不佳，修煉了十多年也不過練氣五層修為，索性熄了修煉的念想，領了宗門執事的差事，在聚寶樓當了夥計。

  這一日他正與往常一樣在柜上清點帳目，卻見一個黑袍罩身，遮住面容的修士走進店裡。

  李小江也是有眼力的，他斷定此人是在羅雲山中有了收穫，若是談成了生意，自己也能分到很多靈石。

  這樣想著，李小江嘴角輕輕一挑，露出一抹笑意就要迎上去。

  然而，櫃檯後板著棺材臉打算盤的掌柜吳大海，已經先一步趕了上去，笑得滿身肥肉抖成一團，幾乎叫人懷疑那身員外服會不會炸裂開來，殷勤的招呼著此人上了雅間。

  李小江剛從柜上直起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不由暗罵了一聲，這該死的吳大海，仗著修為高才得蘇長老信任，你且等我傍上了蘇師姐，有你的好看。

  聚寶樓三層雅間之中，屋內陳設簡單，只有兩把木椅，一張小桌，豐原與吳大海分坐兩旁，背後是一扇畫著金童邀月的屏風。

  這些桌椅不但雕工極為精細，且全都以「香壇木」製成，也是秉天地靈氣而生，只有血河宗這樣的大勢力能拿來做成桌椅用。

  豐原雖然早已見過多次，心中仍是驚嘆於這大宗門的手筆。

  此時桌上擺著兩杯香茶，吳大海輕輕品了一口，笑道：「賢弟許久沒來了，今日登門，不知吳某有何能效勞的？」

  「吳兄說的哪裡話，難道不能來討杯茶喝嗎？」豐原嘴上說著，卻依舊穩坐不動，並沒有喝茶的意思。

  他初到觀月山時，便得了吳大海指點，在山間尋到一處棲身之地，自學習煉器術後，吳大海也告誡過，不可讓旁人知曉。

  這件用來遮擋身形容貌的黑袍就是當時吳大海贈予的，也算是一件信物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