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他和她

  一個念頭突然從蕭華腦海中生出，他急道：「前輩，快……快用板斧將晚輩這影子劈斷！」

  崇雲乾正不知道如何下手，聽得蕭華一說，急忙踏步過來，朝著地上的影子就是劈去！

  「刷」板斧落下，竟然濺起如水的泥土，可惜那影子並沒有脫離，反而蕭華感到一種銳痛，疼得他忍不住呻吟！

  「不……不好意思！」崇雲乾有些臉紅，好似沒有把影子劈掉是他的過錯。

  蕭華沒時間理會，他感覺到自己的神魂愈發淡薄，他急忙再次四顧，當他看到如意棒沒有影子，而自己的影子憑空落在山石上時，他如夢初醒了，抬手在自己身前，那月華照著的地方急道：「前輩，在晚輩此處劈開！」

  「啊？怎……怎麼可能在那裡？」崇雲乾有些不解。

  不過崇雲乾也沒時間多想，，他揚起板斧，「嗚」的一聲劈在蕭華身前，古怪的是，板斧落處「刷……」的聲響，就好似一張皮被憑空揭開，月華斷裂，蕭華身下的影子消失！

  「快，前輩自己！」蕭華感覺體內一暖，知道此法湊效，急忙大喜的催促道。

  崇雲乾反手朝著自己身側一揮，同樣的感覺生出，崇雲乾大笑：「哈哈，原來如此，老夫還以為月光沒辦法劈開呢！」

  「快走吧！」蕭華看看地上，又是一個如水波般的輪廓逐漸形成，心有餘悸的催促道。

  雖然知道如何破除這陰影之法，但蕭華和崇雲乾也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逃出紫色月光籠罩的所在！

  詭異的時，蕭華細一盤算，從自己神魂上斬殺的影子不多不少又是三百六十五個！

  「該死！」蕭華看看天穹之上紫月隱入天穹，竟有東方欲曉之狀，他忍不住低罵了，「這無殤山莫非就是一個幻陣？」

  是不是幻陣，以蕭華如今的實力他不可能看出來，不過看著昏黃抬眼升起，看似無邊的無殤山上光陰如影般飛掠，蕭華腦海中又是生出另外一重記憶，好似酸棗嶺好似五指峰，也就在蕭華眼中略顯迷茫時，崇雲乾大呼小叫道：「快，快看，無殤山的山頂！」

  「哪裡？」蕭華大喜，急忙順著崇雲乾所指方向看去，但見無殤山上光瀑如水般傾落，昏黃和淺紫如浪花般翻騰，一些必有的雲霞好似水浪的輕霧迷茫，怎麼看都是山嶺重重，怎麼能有山頂呢？

  「你……你看不到？」崇雲乾若有所思的看著蕭華，說道，「陽光升起的地方，有山岩如濤，五彩雲霞鋪就的盡處更有紅塵萬象？」

  蕭華心裡一凜，搖頭道：「我……我看不到……」

  「嗯……」崇雲乾笑了，說道，「你如今是陰魂之態，五官所見跟肉身不同，待得到了山頂，一切自當顯明！」

  「那有勞前輩帶路了！」蕭華站在如意棒上沖崇雲乾拱拱手，他著實的感慨，若非有崇雲乾，即便是自己到了無殤山的山頂，怕是也沒辦法找到回去的路啊！

  「無妨……」崇雲乾擺手道，「幫你就是幫我，你我快走！」

  崇雲乾快步向前，蕭華跟在其後，如此上行又是近百里。這百里跟之前略顯不同，並無什麼天象阻攔，但是崇雲乾每走一步都好耗費體力，蕭華也愈發覺得如意棒沉重，蕭華試探著雙腳著地，依舊不出所料，他的腳下濕滑無比，難以下足！

  越是如此，蕭華心裡越是又驚又喜，這等跡象正是十停去了八停之像，自己跟崇雲乾只消再努努力將最後兩停熬了過去，真的就可以到得陽間！

  但是，到了陽間之後呢？驚喜之餘蕭華又是有些迷茫，以柳晏妤所言，到了陽間自己在忘川的一切都要忘記，關於柳晏妤的一切都會消失，自己怎麼可能在仙界找到柳晏妤？而且從先前救柳晏翾的情形上看，柳晏妤乃上古世家，自己在仙界是惡貫滿盈的仙人，上古世家怎麼可能看得上自己？

  「唉……」蕭華忍不住嘆息，心道，「既如此，還不如躲在忘川，心中有些記憶的好。記憶固然是水中花，但畢竟是甜蜜，到了陽間，連水中花都不見，有的只是現實！往後餘生……你，你讓我去哪裡尋你？」

  躊躇滿志的蕭華突然感到一陣空虛，好似攀爬無殤山的一切努力都是流水，他忍不住就要放棄！

  緩緩的從如意棒上滑下，蕭華站在濕滑的地面上，他清楚，只要自己將如意棒抽出來，或者直接鬆手，自己不消一盞茶的工夫就可以回到忘川。以自己的實力，以掌九泉的功法，自己弄個什麼攝川帥不過是時間問題。仙界是一種活法，九幽冥界同樣又是一種活法，哪種活法不是活呢？

  就在此時，「撲通……」頭前原本一往直前的崇雲乾突然跪倒，以頭搶地道：「娘親，娘親，是孩兒的錯，孩兒一心想著建功立業，做一個比父王更加顯赫的仙人，可……可孩兒卻忘記了您跟父王的牽掛，孩兒直到忘川，無法再回頭，才真正知道，功名利祿，宏圖霸業，不過就是虛無，不過就是旁人眼中的輝煌，只有陪在娘親的身邊，站在父王的膝下，才……才是孩兒心中最踏實的期望……」

  「牽掛，牽掛……」蕭華心中的頹然如同山般轟塌，一種信念更如通天擎柱般生出，「前輩說的沒錯，宏圖霸業固然風光，但親情牽掛才是真實。我雖然不知道自己前生是不是惡貫滿盈的仙人，但必然有牽掛我的人，我既然有機會返陽，為何就不回呢？即便仙界沒有人牽掛我了，如今不是多了一個她麼？她臨走時還念著往後餘生，我……我怎麼就能舍了她在紅塵仙界？黃泉水底的王浪寧願等候千年，也不願轉生，就是要等東方玉山，我為何就不能踏破仙界尋了她出來呢？王浪乃一女仙，或許無力抗天，我一介男仙，又怎能被她比下？且破天吧，在她往後餘生的日子裡，陪她半生！」

  心想間，蕭華忍耐不住，高歌：「……想帶你去看晴空萬里，想大聲告訴你我為你著迷，往事匆匆，你總會被感動，往後的餘生，我只要你……」

  蕭華的歌聲算不得洪亮，但一字一句間又有無窮的力量生出，蕭華就好似看到了柳晏妤站在前方，看著自己倩笑兮！

  崇雲乾聞聽歌聲，不覺也是身軀巨震，他低頭看看自己，小半個身子已經沒入山石，急忙從地上躍起，還好，兩個板斧他還拿在手中，不曾丟失。

  「快走……」崇雲乾急道，「這裡有幻陣……」

  蕭華自然早就知道，他不敢停了歌聲，於是往後餘生的歌曲就在無殤山上悠然響起，一遍又一遍。

  蕭華不知道的是，黃泉之下，王浪目不轉睛的看著奈何橋，一個個遊魂飛過，她的口中同樣的歌曲一字字飄出，九幽冥界，生的終點，死的開始，一首情之所至的歌曲，兩段情之所鐘的感情，如火星般閃爍微弱的光影，這感情怕是連忘情水，孟婆湯都不能抹殺吧！

  當然，蕭華更不知道，遙遠的所在，那如雲般將天穹遮蔽的八部陰兵中央，一艘由冥龍拖著的戰車上，身著戰甲的夢突然在一抬手，輕聲道：「停……」

  不過是輕輕一句話，透過戰車竟做雷霆轟鳴，四周不知多少陰兵冥將瞬時停下。

  「姊姊……」夢的臉面被戰甲覆蓋，誰也看不到她的神情，那一雙如幻的眼睛緊緊盯著遠處天邊，以夢的實力也無法看到無殤山的影子，不過她依舊在心裡低聲道，「他……他好似要離開了……」

  「是的！」雅的聲音隨即傳來，「若不出姊姊預料，他已經上了無殤山！」

  「那就好！」夢淡淡的回答，「我寧願他回去，也不願他留在此處！撤……」

  「撤？」雅哭笑不得了，說道，「你我都到了此處，忘川的攝川帥壅yong已經帶著攝川將過來，你怎麼說走就走呢？」

  「嘿嘿……」夢只冷笑幾聲，舉手號令道，「撤……」

  「是……」戰車四周幾個冥界同時應答，隨即就見到令旗揮動，如雲般陰兵調轉方向極速飛走了。

  「該死！」雅突然醒悟過來，在夢腦海中叫道，「你……你這是一石兩鳥之計！」

  「姊姊……」夢筆直站在戰車之內，平靜的說道，「下次交戰，姊姊怕是又要讓小妹二十萬陰兵了！」

  「唉……」雅嘆息了，說道，「我怎麼都想不到，你……你竟然成長的如此可怕！」

  本是一往直前的夢，忍不住轉頭，目光所致之方向正是無殤山，她並沒有在心中回答雅，而是自己暗道：「那還不是因為他？」

  夢太厲害了，真是想不到那個柔弱的凡間女孩子到了陰間竟成鬼雄！！！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個TA，且努力吧，為了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