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魂魄出竅

  說句實話，這種話從天道分身的口中說出來，方遠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在他看來，他們兩個等同於一個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哪怕天道分身和天道已經完全分開了，可依舊無法改變方遠對他們的看法。

  方遠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他需要在天道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讓分身徹底占據唐僧的身體。

  也就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住唐僧被分身給占據了。

  可是這種機會不可多得，可以說幾乎很難可以創造出這種辦法。

  左思右想，方遠低著頭說道：「你在這裡等待著，隨時等著我的召喚，只要聽到我的聲音，就在第一時間進入到唐僧的身體裡面。」

  分身也有些小小的興奮了起來，畢竟他只是一個分身，想要占據本尊的位置，這其中的風險，幾乎是旁人不敢想像的。

  更何況本尊還是天道。

  要知道，在這三界之中，任何人都躲不過天道的眼睛，無論是用什麼樣的方法，都很難做到。

  分身很好奇，方遠究竟會怎麼做？

  方遠沒有多說些什麼，回到人間之後，他發現，唐僧已經開始前往高老莊了。

  前世的天蓬元帥，如今的豬八戒，經歷過巔峰，也曾降落到谷底，這世間所有的大風大浪，所有的七情六慾，他都感受過，現如今唐僧的到來，讓他感到終於要解脫了。

  可畢竟他也曾是玄都大法師的記名弟子，唐僧西天取經，他只需要腦子一轉，就瞬間明白了一切。

  他很清楚，這一場西天取經，看似毫無波瀾，實際上暗藏殺機，而且這殺機十分的可怕。

  不動則已，動則是毀天滅地。

  拜了唐僧為師之後，三人一馬又來到了流沙河。

  當捲簾大將得知唐僧即將來到這裡之後，心中一陣冷笑，本想著竄出水面直接就將唐僧擊殺，卻不曾想這一次的取經人身邊，竟然有兩個高手。

  一個曾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另外一個更是當年掌管天河水兵的天蓬元帥。

  只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兩位似乎並沒有想要死保唐僧的意思，沙悟淨也不是傻子，在第一次交手之後，他就開始思索接下里的對策。

  最終沙悟淨也拜在了唐僧的腳下。

  如此一來，取經隊伍瞬間組成。

  而此時混沌之中。

  天道冷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如今取經的隊伍已經徹底的完成，這個三界的氣運都匯聚在他們的身上，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需要在擔心。

  有這股強大的氣運加持，他們幾乎不會發生任何致命性的災難，只要等到取經結束，那麼天道則會變得更加完美，距離大道，也只會差那麼一步。

  至於方遠會有什麼樣的小動作，他也絲毫不擔心，因為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

  ……

  這一天，師徒四人來到了烏雞國。

  作為取經人，每到一處蓋章通關文牒，這是必須的，來到烏雞國國王宮殿之中，唐僧忽然感覺到一陣陰風吹過。

  唐僧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看向弟子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八戒嗤笑一聲道：「喲，師父，這一路降妖伏魔，倒是讓你長進了不少啊。」

  唐僧訕笑道：「可能是我太過於小心了吧。」

  唐僧低頭小聲的念了一句佛號，方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得很清楚，在他的周圍，似乎的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邊走過。

  可是就連自己的弟子們都說沒什麼，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一夜，唐僧坐在桌前看著佛經，忽然一陣陰風吹過，下一秒，燭燈忽然滅了。

  唐僧猛地站起身子，可當他回頭的那一瞬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還在桌子上趴著。

  唐僧臉色頓時劇變，口中不斷的呼喊著三個徒弟的名字，可是無論如何發聲，都喊不出一句話來。

  在隔壁房間，孫悟空有些猶豫的問道：「二位師弟，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嗎？」

  八戒小聲說道：「猴子，你若是覺得這麼做不妥，你可以試試去阻止啊。」

  沙僧閉目不語，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至於身邊這兩人的對話，他在心中只是一陣冷笑而已。

  孫悟空看向八戒問答：「呆子，他可是佛祖點名要去西天取經的人，若是他死了，我們還去什麼西天。」

  八戒搖頭說道：「去不了豈不是正好，我回我的高老莊，你回你的花果山，沙師弟……你要不跟我一起走？」

  沙悟淨淡淡的說道：「我無所謂。」

  孫悟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跟在唐僧的身邊，也有了那麼一點感情，雖說他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在他內心深處看來，這麼做並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許久，孫悟空最終還是站起了身子，可就在他走到門口的那一瞬間，八戒和躺在床上的沙悟淨都站了起來，兩人手持九齒釘耙和降妖寶杖目光冰冷的看著孫悟空說道：「猴子，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若是去了，必死無疑，你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還是師兄弟。」

  孫悟空嗤笑一聲道：「就你們兩個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話音剛落，房間中突然閃過數道光芒，緊接著眾多熟悉的人影都出現在了房間之中。

  哪吒、二郎神、闡教弟子，截教弟子，還有那陰間地府的上古巫族，甚至是地仙之祖鎮元子也都來了。

  所有人目光冰冷的看著孫悟空沉聲說道：「孫悟空，我等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孫悟空心中無比震驚，他幾乎無法想像這些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難道都是為了隔壁的唐僧？

  可是他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孫悟空緊握金箍棒，他清楚的感到這些人身上的殺氣，這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會殺了他。

  最終孫悟空還是盤坐在了地上，靜靜的看著他們問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哪吒笑著說道：「猴子，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夠知道的，你從未經歷過當年的封神之戰，你從沒見過那種血雨腥風，你永遠都無法理解，我們心中那片不可觸及的黑暗。」

  鎮元子也笑著說道：「老弟，你出生的太晚，這一生所經歷的所有事情，也都太過於順利，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在天道之下苟延殘喘的活著。」

  「我出生於開天之初，親眼看到過凶獸的滅亡，看到過三族的隕落，看到過人族差點被殺光，也曾看著巫妖打倒洪荒破碎，形成如今的三界。」

  「當年的舊友，當年的至親，如今都已經成為了天道腳下的墊腳石，你從未經歷過這些，你也就無法感受到其他人心中的痛楚。」

  「我們之所以這麼做，其實也都是為了我們自己。」

  鎮元子淡淡的說道：「往大了說，我們是為了這個世界的蒼生，往小了說，我們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慾。」

  「而我們的私慾，僅僅只是，我們想活著，想活的如世人所說的仙人那般，逍遙自在，輕鬆快活。」

  孫悟空有些失神，就如同他們所說的那般，他出生的太晚，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沒有經歷過別人的痛，又如何知道別人的恨呢。

  至於鎮元子口中所說的自由，逍遙。

  這不禁讓他想到了，當年在花果山的時候，和猴子猴孫們喝著酒，吃著果子，在林間嬉鬧玩耍……

  這不正是自由，逍遙快活嗎？

  孫悟空緩緩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

  隔壁。

  唐僧發現自己魂魄出竅之後，第一時間就想著要呼喚弟子，可是不論他如何喊，弟子們都未曾出現。

  這讓唐僧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烏雞國國王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國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僧輕笑道：「原來如此。」

  唐僧一愣，急忙抓住國王的手臂說道：「國王陛下，你怎麼也魂魄出竅了？」

  國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笑著說道：「聖僧覺得這個世界如何？」

  唐僧有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跟在他的身後向門外走去。

  這片區域，已經被后土用輪迴之力包裹了起來，就算是天道在一時半會之內，也無法探知。

  不過這一劫，也是天道自己設置的，所以他根本沒有絲毫的擔心，感受到后土的輪迴之力，也只是覺得這是應該的。

  唐僧抬頭看向天空，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世界固然美好，但總是有些美中不足。」

  國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好奇的問道：「如何美中不足？」

  唐僧輕聲說道：「世人愚昧，得法而不自知，全都沉淪於七情六慾之中，陷入無盡輪迴，從未想過回頭是岸。」

  國王聽後，笑著搖頭道：「此言差矣，世人雖然愚昧，可是他們卻樂在其中，你所謂的法，實際上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想要求個心裡安慰罷了。」

  「凡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樂在其中，何來苦不堪言，之所以陷入輪迴，此乃天道至理，人乃萬物之靈長，生生不息，繁衍能力強，倘若所有人都能夠永生不死，那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唐僧眉頭微微一皺，這是要和自己扯歪理？

  國王繼續說道：「天道在上，無論是人，是神，是仙亦或者是佛，都是螻蟻，聖人不仁，以眾生為芻狗，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你看來，這天道如何？」

  唐僧有些啞然，他只是一個凡人，又如何知道天道是怎麼樣的存在。

  國王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天道至公，天道卻又不公，當年巫妖大戰，人族差點就被斬殺殆盡，如若眾仙都和天道一樣，坐視不理，那麼你也就不會存在了。」

  「後來封神大戰，天道為了讓某人心死，斬殺女媧，以至於三界眾生天落淚，無數生靈匍匐在地，若是你，你會如何？」

  唐僧呆住了，這些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緊握拳頭，看著眼前的國王問道：「你究竟是誰？」

  國王不再掩飾，直接變回原來的模樣，笑著對唐僧說道：「我乃是天道分身，我想要取代天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看著眼前的這人，唐僧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同時他也一直到之前的一路上，自己的那個三個徒弟都有些心不在焉，就好像他隨時都會死一樣。

  唐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道：「那為何不直接來找我，為何現在來找我？」

  分身輕嘆一聲道：「你的身上有著天道本尊的氣息，我若是不在這個時候找你，天道必然會察覺，到時候一切的算計都會成為一場空，也就只有現在，才能瞞過他的眼睛。」

  話說到一半，遠處突然走來了一個人。

  唐僧看著這個人眉頭微微一皺，此人好生眼熟，可是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到過。

  方遠笑呵呵的走到他的面前，說道：「你小時候，被送下船的那一刻，我曾抱過你，被收入寺廟之中的時候，我也曾抱過你，在你走出都城前往五指山的時候，我也在一旁看著。」

  聽到這句話，唐僧急忙想要下拜。

  方遠搖頭說道：「你的肉身之中有著天道的力量，但是你的魂魄之中，卻並沒有天道的氣息，所以我們才能用這種方式和你說清楚。」

  「你的魂魄，我會讓人將你送入輪迴之中，前往另外一個世界，在那裡，你可以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

  「而你的肉身，則需要留給我們，我需要用它來對抗天道，為眾生開闢一條新的道路，一條不被監視，不被奴役的道路。」

  曾經一直都很懦弱的唐僧，這一刻忽然變得高大了起來，他看著方遠的眼睛，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

  沉默了許久，他開口問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倘若天道沒了，三界眾生真的可以自由嗎？我還想知道，倘若沒有了規矩，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