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質問

  「嗚。」皇甫承這一手她完全沒有料到，蘇乞巧瞪大眼睛，伸出手捏住茶杯底蓋從嘴裡把青釉茶杯拿了出來。

  蘇乞巧本來想回懟他兩句，但見到皇甫承面色陰鬱，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一時間心裡發毛，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

  「時間不早了，伺候我睡覺吧。」皇甫承站起身，背對他伸出雙臂。

  「啊？公子你這……」蘇乞巧怔愣片刻，伸出手捏了捏他胳膊上薄紗似的一層裡衣，面色古怪地轉過身，看著他，「你……喜歡裸睡啊？」

  這也不怪她這樣想，畢竟她之前已經把他的外衣脫下來了，怎麼他身上最後這一件裡衣也要脫？不會吧!

  蘇乞巧面色發窘。

  「算了，我自己來吧。」皇甫承淡漠地轉過頭，眼也不眨，把身上這件松墨色裡衣脫了下去。

  「呃。」蘇乞巧一隻手半遮住眼睛，透過縫隙瞄了一眼，才發現這傢伙裡面還有一件純白色的裡衣，她真是瞎擔心半天了，不過有錢人都穿這麼好的嗎……

  蘇乞巧眨眨眼，她之前是小乞丐的時候不懂這些，整天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補丁衣服，她也是今天才穿這麼好的衣裙，包括裡面的……肚兜。

  蘇乞巧不自然地摸了摸右肩上的吊帶，再抬起頭，才發現皇甫承已經掛好衣服，在大床上躺了下去。

  「把燭火熄了。」皇甫承拉上旁邊的被褥，舒舒服服地閉上眼，說這話的時候看都不看她一眼。

  「嗯。」蘇乞巧撇著嘴，把室內的一台長吊燭火台，還有一盞豆燈全部熄滅，轉過頭，房間裡已經一片漆黑。

  輕如白紗似的月光透過窗台落進來，給黑暗的房間平添了一絲光亮。

  蘇乞巧朝四周看了看，藉助窗台的月光走了過去，還好這裡地方足夠大，蘇乞巧躡手躡腳地爬上窗台邊緣，伸出頭，只覺得一股涼意襲來，像是要吹進骨子裡似的，打了個寒顫。

  雖說現在是暮春時節，白天溫暖明媚，但是一到了晚上，空中的濕氣不斷匯聚，吹在人身上涼意更盛。

  蘇乞巧坐靠在窗台處，探出頭看著荒涼無人的大街，吹著冷冷的寒風，竟然覺得此刻的感覺這樣還不錯。

  如果這個時候再給她一盞燈，一本書，坐在這裡，吹著小風，她覺得可以這樣不睡一整夜。

  當然，現在的她，除了身體微微發冷外，什麼也沒有。

  蘇乞巧回過頭，看著床上不知何時已然熟睡，連呼嚕都不打一聲的皇甫承，小聲嘀咕一句，「這傢伙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不過是說出了心裡話，好像就跟得罪了他一樣。

  難不成這傢伙其實不是斷袖？蘇乞巧想到這個可能，他是為了讓自己放鬆警惕才這樣說自己的……

  還是說，他其實就是一個斷袖，但是他不可能是太子，一國之主的位置怎麼會交給一個斷袖，想想都不現實。

  蘇乞巧默默思忖著，得出兩個可能:要麼這傢伙是在撒謊，他不是斷袖。要麼他沒有撒謊，但他不是太子。

  「啊呀，想什麼呢。」蘇乞巧正想著，一股寒風迎面襲來，把她吹了個激靈，然後輕輕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這傢伙是不是斷袖關她什麼事，想這麼多幹嘛？

  蘇乞巧眨眨眼，看了看門外面，那個李長鈞此刻應該還是守在那裡吧，跟她一樣，連一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蘇乞巧扭過頭，看著皇甫承，心中不解，這地方大半夜的又不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刺客，用的了這么小心翼翼嗎？好歹在門外面給自己的屬下一個凳子坐啊!

  估計他從小到大就習慣了被人伺候，現在自然而然地不會考慮一個屬下的感受了。

  蘇乞巧默默為門外面那個默哀一秒，把木格窗戶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個小縫，蜷縮著身子把自己包成一個刺蝟，才感覺到好受了一些，然後打了個哈欠，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以為這樣就能睡了，但是奈何趙春香一開始就是打算安排她侍寢，所以給她換了一身纏絲薄翼月白紗，所以她身上這一件衣服除了能充當一塊遮羞布外，一無是處，更別提耐寒了。

  半夜裡，也不知何時，冷風穿過木格雕花窗縫，一股股冷氣貼著她的身體鑽進去，把她悠悠轉轉地凍醒了好幾次，只能縮著手，把頭靠在膝蓋上，仿佛夢囈般哆嗦著身子。

  「嗖。」蘇乞巧迷迷糊糊間，兩道破空聲落下，只覺得身上憑空多了兩件寬大軟綿的衣物，包裹在她嬌弱的身上，暖意升騰。

  皇甫承皺著眉頭，看見蓋上自己衣物，逐漸不再發抖的蘇乞巧，一言不發地躺回了床榻。

  蘇乞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側過頭看著皇甫承，感受到身上的暖和的衣物，這次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只要五銅板一個……」

  蘇乞巧聽著耳邊模糊的聲音，悠悠地睜開眼，只覺得全身舒適無比，坐起來的一瞬間，徹底愣住了。

  她，她怎麼躺在床上啊!

  蘇乞巧跟受了驚的小老鼠似地猛得躥起來，翻開身上的棉線銀絲被褥，摸了摸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沒有被動過，才鬆了一大口氣。

  「想什麼呢，我可不會趁人之危。」坐在書桌旁邊的皇甫承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昨天晚上你一直哆嗦，害得我也睡不著，給你兩件衣服蓋上，我醒了後就把你抱去了床上。」

  「啊？謝謝。」蘇乞巧咬著薄唇，站起身，看著他。

  才發現，天邊已經亮了許多，外面依稀傳來街市的喧鬧聲。

  皇甫承已經穿上了他那一身外金裏白的華袍，一絲不苟地拿著書看。

  「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打攪到你了。」蘇乞巧面含歉意，人家救了她，讓她免遭他人的毒手已經很好了，還這麼照顧她，難免讓她過意不去。

  「不用道歉，我是為了自己能睡上一個好覺，幫你也是順手的事。」皇甫承合上書卷，站起來，眼睛一眯，指著她白皙修長的天鵝頸。

  「你那裡，怎麼會有一個五角星？」

  「我……」蘇乞巧眼皮一跳，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