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巫醫

  「咕嘟咕嘟~！」

  黑漆漆的大桶正冒著詭異的氣泡，整個房間都瀰漫了一股刺鼻的藥腥味。

  暗雲在黑暗的天空涌動，滾過一道悶雷。

  『嘩啦啦』，如注的雨水像是從天上被傾倒下來的一般，滴落在地上，砸起一個又一個大大的泥坑，再四散飛濺。

  樹葉在風雨中瘋狂的飄搖著，發出『唰唰』的聲響。

  葉珺愉靜靜的躺在床上，眉頭緊皺，雙頰通紅，額角隱隱冒出細密的汗珠，頭微微的輕擺著，似乎有種說不清的痛苦。

  房間昏暗陰沉，一盞微弱的油光燈，映得整個房間陰森森的。

  大桶旁站著一個彎腰駝背的婆子，低垂著腦袋正往大桶內不停的添加著物品，眼看著大桶『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越來越密集。

  氣泡中翻滾著數不清的小蠍子、小蜈蚣，它們仿佛沒死透似的，正拼命的掙扎著想往外逃。

  同時，還有數不清的黑色藥材混合在一起。

  使得大桶之內黑如墨汁，臭如糞坑。

  大門半敞開著，外面一片漆黑，一股冷風呼嘯而至。

  門口站著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憂心忡忡地低聲道：「五姑娘都燒了兩日了，不如去鎮上請位醫師看看！」

  「不用。」那位低腰駝背的老婆子緩緩的朝著葉珺愉走了過去，淡淡的道：「我看五姑娘不過是邪祟入體，泡了我煉製的藥浴很快便會好轉。」

  男子嘴角抽了抽，看著大桶內翻騰的藥液，看著都想吐，她確定不是毒液？

  「這恐怕不……。」

  「啊~~！」

  正在此時，葉珺愉猛地從床上驚坐了起來，風颳得沒關穩的兩扇破窗直晃動著，發出「哐當」的一聲重響。

  此時葉珺愉快速的睜開了雙眼。

  眼裡瀰漫出一片陰冷的血腥，卻發現入眼的不是黑暗的深淵，不是溢血的地獄，而是一個半老的婆子和一個耷拉著腦袋的漢子。

  四周都黑沉沉的，那老婦人的臉更是在燭光的映襯下，使得那布滿的褶子顯得陰沉沉的。

  猛地一看，還真能把人唬一大跳。

  『這是哪，難道我沒死？』葉珺愉搖了搖發懵的腦袋，『或者她又被哪個魔頭擄走了，要去承受那非人的折磨。』

  不！

  她不要為人爐鼎。

  哪怕再死十次，也在所不惜。

  吳婆子呆滯的臉沒有半絲的反應，不管心潮翻滾的女孩，拎著她就要往大桶邊靠近。

  「你是誰？放開我！」葉珺愉想要反駁，經脈中提不起來半絲的靈力，作為本能她死死的拽住了被子。

  人與被子被老婆子毫不留情的拖拽著，繼續往前行去。

  容不得她反抗。

  葉珺愉不甘心，又死死的掰住床沿，雙目怒視著面無表情的老婆子，最終被無情的扯開。

  「嘭嗵~！」

  隨著一大片藥液的飛濺，葉珺愉被重重的拋進了大桶之中，一股窒息的感覺瞬間瀰漫了她的眼、耳、鼻、喉。

  「咳咳~！」嗆了幾口腥臭液體的葉珺愉瞬間從大桶中撲騰著站了起來。

  瘦小的身體也只比大桶高那么半個頭。

  桶內一片炙熱之感，咕嘟咕嘟冒泡的藥水又腥又臭，聞之令人作嘔，那詭異的熏燙使得她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但如此，還帶著一股蝕骨的疼痛，仿佛毒液要浸入她的五臟六肺一般。

  『這是要活煮了她麼？』

  王管家嚇得擠了擠眼，趕緊轉過頭去，不敢直視。

  這老婆子太兇悍了。

  葉珺愉想要脫離這詭異的大桶，便聽到一道沙啞滲人的聲音淡漠的道：「你要是敢出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那就打斷好了！』葉珺愉費力的往外爬著，神情呆滯，雙目帶著濃郁的恨意。

  吳婆子也不在意，這麼多年，她就沒見這位小姐冷靜過。

  凡是她安排的，必要反著來。

  近年來愈演愈烈。

  折騰了一會的葉珺愉腦袋一片刺疼，頭腦昏眩，眼前一黑又暈厥了過去。

  此次吳婆子沒有袖手，隨手一撈，便把小女孩的兩隻胳膊掛在了木桶的邊緣，拿了根不知道什麼做的黑繩子一捆。

  雙手便牢牢的固定在了桶邊，而身軀依舊浸泡在藥水之中。

  太粗暴了，這樣對待從小帶大的孩子。

  即使見慣了大場面的王管家，也輕緩的搖了搖頭。

  兩人慢慢的退到了門口。

  對於吳嬤嬤他心中還是有點怵的，傳說這是一個兇殘的黑醫師，武玄四階，行事喜怒無形，因此主母特意選了她來山村之中。

  就像是傳說的薩滿族遺留下來的黑巫師。

  又狠又毒。

  「五姑娘這神情不對啊，看來明晨仍舊不能正常出發！」

  「呲~。」吳婆子冷笑了一下，「你們什麼時候關心過？」

  王管家尷尬的笑了笑，五姑娘自出生便被養在偏遠的鄉下，據說反應有點慢，養得也不甚精細，卻甚少生病。

  就算生病，一副藥灌下去保准就好了。

  只是，這反應哪是慢，根本是沒反應好吧，不會是燒壞了腦袋吧？

  雖然當家主母不待見五姑娘，應該也不忍心她變成這樣吧。

  「要不，我們即日啟程，在鎮子上找個醫師看看如何？」

  吳婆子的眼神微閃了一下，又搖了搖頭否定道：「她現在只是虛弱，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折騰一下反而會嚴重起來，且等一夜。」

  外面傳來了他們小聲的交談。

  卻清楚的傳到了葉珺愉的耳中。

  經過一陣蝕骨的疼痛，和灼熱的湯藥，很快就讓她又清醒了過來，神情淡漠的打量著這個房間。

  這間臥房異常的簡陋，黑色的磚牆上蓋著灰黑色的瓦片。

  再加上屋外電閃雷鳴的，使得整個空間異常的壓抑。

  除了一張掛著青色蚊帳的脫漆牙床以外，床頭處還擺了一個三尺高的原木柜子，金色的銅扣把手上雕刻著一個淺淺的妖獸圖案，顯得暗沉而陳舊。

  正對面的柜子之上，豎立著一面小小的銅鏡。

  透過鏡面，呈現出一張小巧蒼白的臉上，上面掛著稀疏枯黃的蓬亂頭髮，雙眼無神，渾身黑漆漆的，仿若剛從泥污中撈出來的一般。

  這，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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