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5章 琴音

  看到周舒節節後退，崑崙修士卻沒有一絲自得之色。

  反而更顯驚訝，周舒挨了這麼多下，道塔依然穩定，不緊不慢的恢復著，而且沒有露出一絲衰敗之相，他們自能看出來，攻勢雖然凌厲，但結果依然沒什麼改變，也沒有出現勝機。

  戰局到這一步，是他們之前沒有想到的。

  四名渡劫境長老圍攻周舒，其中三個渡劫境八重，但打到現在卻連一點勝機都看不到，而且自己的七重長老還被周舒的一把劍趕出了戰場，難以置信。

  「他比預想的，要強太多了，情報有誤啊。」

  泰狼禁不住道，「修仙界裡能抗住我們三人一起攻擊的，他是第一個，而且我也想不出第二個。」

  林清絕也收起了些許高傲，「渡劫境九重的修士或許可以，但這不一樣。」

  「是啊，九重修士不會給我們這樣的交手機會，而他……應該不行。」

  泰狼猶豫的點了點頭，但也是暗暗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林清絕立時道，「我們三人，他還能主動進攻不成，不可能的，不要把他想得太厲害。」

  「他還在經歷天劫，那天劫還是七重天劫……」

  鄭道軒面無表情，還在一下一下的出拳，只是頗多感慨，「早知道周舒這麼難纏，我們或許該換個目標的，之前攔住另外兩個人，再來威逼他，或許會好一點。」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何必再提起？」

  林清絕微微皺眉，「且不說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那兩人並不全是荷音派，一個是慈航宗的寶貝，一個是蓬萊島無雙城的護法，在計劃沒有達成之前，對付她們兩個，惹惱了無雙城和慈航宗，對崑崙有害無益。」

  鄭道軒只是搖頭，「說說罷了。」

  泰狼跟著道，「這周舒也是聰明，荷音派在外面活動的人，基本都有其他世家宗門的背景，除了她們，還有慈航宗的幾個丫頭，華寶軒的華麟也是華家的下任家主，那趙亦歌也是東勝州趙家的人，在我們崑崙處理完西賀州的事之前，暫時都不好去得罪。」

  「甚至那劍，都是夏侯世家的。」

  鄭道軒頗是羞惱，「而荷音派自己的那些弟子，就都縮在玲玉城等幾個大城裡，輕易不出門，就算在東勝州行走也都是小心翼翼，而我們如果派出去人對付……太強會引起宗門和世家的反彈，而太弱了，又沒辦法拿人，拿荷音派不好辦，周舒真的狡猾……」

  「少說點，拿下他再說。」

  林清絕冷冷一哼，結束了三人之間的交流。

  時間過得很快。

  戰鬥還在持續，而天劫也已經落下了十幾道了。

  周舒沒什麼變化，也沒有出手反擊，因他心裡也有顧忌。

  戰鬥過程中，對手的法訣變幻了很多次，也蘊含了不少法則在裡面，周舒則從中獲取了許多經驗，也一一應對過去，看似戰局向著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但是，基本都是泰狼和鄭道軒在出手，而林清絕始終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

  這顯然有問題。

  林清絕是四人中最強的一個，在戰場中也一定承擔著很重要的角色，不會只是輔助。

  他的攻擊，才是周舒最忌憚的。

  之前周舒的計算推演，雖然大半都放在林清絕的樂道之上，但周舒還是沒有預料出來，林清絕會用怎樣的方式攻擊他，也無法做出事先的防備。

  思慮之間，局勢起了變化。

  原本三人是呈三角狀，將周舒圍在中間，而現在林清絕則走近了許多，一人獨自面對周舒，而泰狼還有鄭道軒都收了勢，站到了林清絕後方，數百里外的地方。

  周舒神色微凝，「終於要出手了麼？」

  錚——

  一聲脆響，有如玉濺。

  林清絕端坐在道塔之中，莊嚴肅穆，手中笛子和鼓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放在膝上的七弦古琴。

  「閣下，請聽一麯酒狂。」

  雙手撫在琴上，指尖上下翻動，韻律隨之而出。

  琴聲直達耳際，奔放，靈動，不羈，疏狂，難言其美妙，一下打動人心，即便是周舒，都有不忍將其驅離的感覺，只他很快便意識過來，琴音應該是一種影響心神的手段，不能一直聽下去。

  暫斷聽覺，不聞二物。

  但沒有效果，很快周舒就發現，哪怕他不聞不視，依然感知得到琴音。

  純粹又豐富，音清而韻長，絲絲點點，隨著神識不斷進入識海，這並非能夠感知出來的實際力量，自然也無法驅離出去，而心神則不自覺的跟隨著飽滿而又悠揚的琴音，想東想西，自己恍惚是醉酒狂客，又仿似花間舞蝶，漸漸有種不能完全控制心神的跡象。

  「有神識在外就會感知到琴音。」

  周舒似有所悟，往林清絕身後看去，鄭道軒和泰狼已經離得很遠了，他們目不視，耳不聽，面色凝重中顯出些許茫然，看得出來，兩人連神識都沒有施放出來，只憑藉道塔抵擋天劫，不聞外物。

  顯然，琴音是一種無差別的控制手段，對自己人也有同樣的影響，也難怪林清絕一直沒有出手。

  神識是修仙者最重要的感知手段，若是收回神識，就感知不到外來的攻擊，但眼下的情景，周舒不收回也不行，他阻擋不了琴音進入識海，就難免受到變化莫測的琴音的影響，也就無法完全的控制心神——腦袋裡有一萬隻嗡嗡的蒼蠅，時刻不停，誰也不能好好的控制自己，而琴音雖好聽，卻比蒼蠅更加危險——，在戰鬥之中，稍有疏忽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後果。

  林清絕的樂道非同一般，甚至無需施放或借用道之力，就能影響到對手，不施力便不受力，亦不可阻擋。

  有種大道至簡的感覺。

  樂道、畫道、書道等流行凡間的道，和修仙界的道有所不同，並非以強大力量見長，而是在平凡中見功夫，而當修仙者在這些道上面下了苦功後，也能得到一些出乎意料的特殊手段。

  林清絕的琴音，大抵就是如此，為了避免受到影響，對手不得不收起神識。

  神識收起，視線一下模糊許多，面前儘是劫雲劫火，幾乎不能看到對手，只周舒的第八感很快發揮了作用，數千里內的情況，還是一目了然，但有些無形無質的攻擊，限於第八感的掌握程度，卻有點難以分辨出來，必須小心謹慎。

  當然，琴音也不再出現。

  「閣下，請再聽一曲高山流水。」

  林清絕看著周舒，顯是知道他的變化，嘴角帶著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