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繼續看下去

  跟著機關鳶，沒多久就到了無光谷深處，機關鳶忽然一低頭，鑽進了一個深洞。

  那洞口漆黑，隱藏在地面上，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周舒和顏悅對視一眼，心中的不解更多，在這樣的谷中隱居也罷了，居然還要住在地底，那位妙諦仙師到底有多害怕光線啊。

  谷內多少還能看到一點點東西，深洞裡則是什麼都看不見了，好在那機關鳶上忽地閃出一陣陣綠光，如一團跳動的火焰，引著兩人一路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約深入了地底百里，面前忽然開朗，顯是一處大廳。

  大廳一樣黑暗無光，但隨著機關鳶的進入，四周漸漸亮起幾處昏光，依稀能看清大廳內的境況，和外面一樣，到處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綠色，也沒有生機，唯一能動的似乎就是一些機關傀儡了，大廳中間，隱約坐著一位修士。

  看到那修士，顏悅險些驚出聲來，連忙低頭定了定心神。

  那女修士並不老，但極瘦，已經不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就是骷髏包著一層皮，眼窩深陷，鼻孔凹進，面孔只余幾個孔洞，而那皮膚也是裂痕斑斑，到處都是溝壑，比百年老樹的樹皮還要殘破，看去極為滲人，很難想像這樣也能活著。

  也難怪她心驚。

  周舒則淡定得多，拉了拉顏悅，一起走進去躬身行禮，「晚輩周舒，顏悅，見過妙諦前輩。」

  妙諦開口道，「顏悅，你害怕我？」

  言語雖輕，也不逼人，而顏悅心中猛地一緊，依然不敢抬頭，只低聲道，「晚輩不敢，只是有些驚惶。」

  妙諦轉向周舒，「周舒，你不驚惶？」

  周舒注視著妙諦，神色平靜的道，「晚輩聽聞慈航宗有一門神功名叫慈航九轉枯榮訣，榮則萬物生長，枯則萬物凋零，而每渡一劫，就精進一層，妙諦前輩如此境況，想必神功已臻化境，對此晚輩只有景仰，何來驚惶。」

  妙諦微微頜首，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只那笑，比哭還要難看。

  等待了一會，周舒行禮道，「不知妙諦前輩喚晚輩前來，有什麼事情要交待？」

  妙諦緩緩道，「楊梅自有機緣，無須你們去解救，一切且由她。」

  周舒面色微震，頓了頓，搖頭道，「恕晚輩不能從命。」

  妙諦淡淡的道，「你去了，對她只有壞處，她在秘境中的一切苦修都將成為泡影，對你來說，或許也是一樣。」

  周舒顯出幾分凝然，知道妙諦話中有話，不由道，「前輩為何這麼說？」

  「你想知道，我可以讓你知道，但你確定要知道？」

  聲音平靜無波，似是威脅又似是勸說，其中帶著種莫名的力量，讓人心神不自覺的壓抑起來。

  顏悅本就驚惶，不由面色發白的看向周舒，傳音道，「師弟，我有種很不好的感覺，要不……我們先不要問了，直接出去救楊梅妹妹就好。」

  其實周舒也有同樣的感覺，他隱約覺得，繼續問下去會得到一個很不好的答案。

  妙諦精通推算之道，也許早看出了他去救楊梅的後果，也知道那後果不好，所以才會這樣說。

  想了想，周舒緩緩道，「前輩，我想知道原因。」

  不論如何，他都要清楚原由再做決定，何況就算結果不好，他也不一定不能改變那結果。

  「好。」

  妙諦點了點頭，舉起乾枯的手指，對著周舒輕輕一點，一道白光倏然出現，將周舒籠罩起來。

  「周舒，仔細看我的眼睛。」

  妙諦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深邃不見底，眼輪、眼白、眼瞳仿佛在不斷的旋轉，如漩渦，如黑洞，看一眼似乎就要被吸進去一樣。

  周舒不為所動，雙目凝在妙諦的眼中，很快就有了種遁入幻境的感覺。

  不，也許不止是感覺，是真的進入了幻境。

  他看到了楊梅，很多次，幻境一幕幕的閃回中，而每一幕中，都有楊梅。

  她時為良醫，奔走於村鎮荒野之中，到處治病救人……

  她時為俠者，千里來去倏忽，只為懲惡扶弱……

  苦厄心域，和九層塔的無間之獄有些類似，都是將煉心者在不知覺的情況下放到各種不同的幻境中，讓煉心者在幻境中不斷鍛鍊，使本心堅定，神魂堅韌。

  不斷的閃回中，終於定格於一幕。

  天空之中懸著三輪太陽，光芒極盛，熾熱無比，陽光之下，溫度最少也有幾百度，高溫把下面的一切都變成了荒蕪的沙漠，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但放眼看去，廣袤的沙漠中竟有一座數十里大小的城池，城池之中卻是涼風習習，草木蔥綠，數十萬人在其中安居樂業，和外面的沙漠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

  看一眼城池上空就能明白原由。

  城池上方十里處，懸坐著一名女子，女子渾身衣衫都被燒焦乾枯，皮膚也全都裂開，甚而露出了森森白骨，其狀不忍睹，但仍張著已被烤焦的雙臂，竭力形成一層數十里方圓的保護罩，抵擋著酷熱的陽光，為下面的城池帶去蔭涼。

  那女修雖已面目全非，但周舒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楊梅。

  「這是她現在的情況？」

  「三百年了，確切的說，她在這裡已經有三百零八年，這苦厄心域中的城池本來早就該毀掉，她所在的地方也不該再有生靈存在，但她的出現卻改變了這個結果。」

  周舒神色一震。

  他知道，楊梅不忍那些人死於酷日之下，必然會相助，只是他也沒想到，楊梅一出手相助就毫無怨言的堅持了三百零八年，雖然只是煉心秘境中的幻境，但處於幻境中的楊梅並不知道這點，能這樣做的人，該有多大的仁慈之心，又是怎樣的捨己為人呢，恐怕整個修仙界都找不出幾個來。

  只是他有些疑惑，「再艱難，也不過是幻境，為何會影響到她的身體？」

  妙諦神色微凝，「我也不清楚具體原由，但這應該是苦厄心域的最後一層，也許最後一層，神魂會影響到外界，甚而完全結合到一起，只有這樣，煉心者才能得到最好的成長，幾千年來慈航宗沒人做到這點，我也只是推算……她之所以大量吞吐元氣，並不斷增強吸收的力度，也許是把元氣當成了心域的陽光，想全都吸收過來，更好的保護好下面的人，秘境中的她已經超越了自身極限，憑神魂可以做到這點，但她的身體卻無法承受，所以才會形成這樣的局面。」

  「如果她失敗了會怎樣？」

  「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