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畫符

  第一次畫符，就要畫很多符師都不敢下筆的雷暴符，甚至用引雷果製成的符墨，挑戰不是一般的大。

  多數人，都會緊張得動不了手。

  而穩坐的周舒撫摩著手中的翠煙，面對壓好的符紙，神色平靜，沒有一絲別的情緒。

  雷暴符的畫法，靈力的流向，在他腦海里已經被演算了幾百次。

  成竹在胸。

  他拿起筆，輕輕的放進墨瓶中，如同受了吸引，飽含雷力的符墨爭先恐後的爬到筆須上。

  細小的電光在筆尖不斷閃動著，動人心魄，靈力稍有錯亂，狂躁的雷力便會引爆開來。

  周舒視如無睹，只做平常。

  筆尖徐徐的放下，輕觸在空白符紙上，如同清風一般，留下一個微不可見的痕跡。

  一個輕妙的勾動，翠煙筆帶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肉.眼可見的雷光瞬間和符紙相合。緊接著周舒手腕微抖，突然發力，一個充滿力量的橫撇，幾乎要衝出符紙。但很快的，周舒力挽狂瀾一般，將筆尖拉回，一轉一折，狂躁的靈力也隨之而微弱，匯成一個奇妙的八卦半圓。

  此時的周舒，似乎進入了某種痴迷狀態，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眼裡，心裡，手裡，都只有這一支筆，一張符。

  微咬著牙，筆尖從八卦另一邊翻出，之字形曲折向下，如一條蜿蜒爬行的蛇。在每個拐角，引導著雷力的靈力都會稍微一滯，留下一處暗伏的節點。

  而在畫弧線時，筆尖微微顫動，時輕時重。如果仔細端詳就會發現，這些蛇形的弧線，都是一個個的點構成的，每個點中間，都有一道細如髮絲的痕跡連接。這些點裡，都蘊著引雷果中濃郁的雷力，幾乎一觸即發。

  筆觸到了符紙中下段，筆尖又突然轉成橫線，筆直如尺，貫穿左右。

  這是靈力流的主通道，也是符籙爆發的重點所在。這一筆看似平常簡單，但卻對靈力的操縱要求卻是極高，大部分的靈力輸入，都在這一筆完成。

  周舒畫完這一筆後，額角開始冒汗，平日裡平和冷靜的眼睛，也有些微微發紅。

  但他的手臂紋絲未動，靈力一如平常，畫符當然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符籙上的雷光不住閃現，暗伏著隱隱殺機。此時，到了製作這符籙的關鍵時刻，稍有不慎，符籙就會猛烈爆炸，符毀人傷。

  而他的筆並未停下，它在畫圓。如同流動的小溪遇到了暗礁，在靈力的作用下，筆尖不斷的打著旋，在符紙上來回遊動，繪出一串一串的圓圈。這些圓圈彼此相連，又互不干擾，分流著一股一股的雷力，使它們漸漸平靜。

  雖然這平靜，只是為了蘊含更大的力量，在爆發時發揮出更強的威能。

  在腦海里已經演繹了近百次，但直到真正繪製時，周舒才徹底明白符籙的妙處。

  他越發投入。

  周舒的心神不再寧靜，變得興奮，但這興奮，對於畫符來說卻是極好的。這是一種仿佛入魔的狀態，似乎把身心都奉獻給了筆下的符籙一般。

  在這種狀態下，畫符也變得簡單起來。

  筆尖如有了生命一邊，靈動而活潑，仿佛不再是周舒操縱，而是筆尖自己主動在走一樣。這種流暢的感覺，若不身處其中，根本無法想像。

  沒有幾個符師能做到。

  一道道繁複而又完美的線條，不斷的出現在符紙上，密密麻麻如蛛網一般，但每一筆每一划都清晰無比。玄奧無比的圖案，也漸漸的顯露出完整的形態來。

  手腕一停，猛然按下，一個力量十足的結束點，畫在符紙的正中間。

  畫符最難就在收筆。

  隨著翠煙筆抬起，靈力收回，整個符紙突然雷光暴漲，如曜日一般，原本帶著微光的符紙驟然閃亮，仿佛雷力就要爆發，將整個茅舍炸毀似的。

  但只一眨眼間就恢復了正常，雷光消逝在符紙中，眼前是一張看上去平常的符籙。

  只有那道瞬間綻放的光華，還留在周舒的眼瞳里，久久不散。

  周舒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他微弱的靈力已經消耗無幾，全身也被汗液濕透，但眼中卻閃著亢奮無比的喜悅。

  終於完成了！

  成功了！

  無數次的計算，上百次的推演，十幾年的書畫鍛鍊，一次成功實現！周舒的喜悅，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

  淡定如他，也禁不住長嘯一聲，一抒胸臆。

  啊——

  幾個月來積壓的鬱悶，好像都隨著這聲長嘯消失無蹤。

  在氣脈全破，天才變成廢材的時候，他沒有消沉下去，而是找對了自己的前進方向，畫出符籙，成為符師。

  一刻鐘後，他恢復了淡然，只那淡然中，還帶著幾分傲氣。

  他拿起面前的符籙，小心的檢視，符籙上的符紋，和他記憶里的一樣，只是看上去更加完美。

  他對符籙了解不多，但怎麼看，這張符籙都不會是下品。

  雷暴符，比較複雜的一階符籙，成施放後，能夠形成一定範圍的雷暴區，區域中的對手會受到數十乃至數百道雷電的連續打擊，根據符籙的品質決定雷暴的持續時間和範圍，以及威力。

  下品雷暴符，也就是方圓幾尺的範圍，不過三、五道雷電，時間不過一兩息。

  中品，就能達到方圓一丈還多，十幾道雷電，可以持續三到五息時間。

  至於上品，各方面比中品還要多出一倍。

  而極品……

  無論哪種符籙，極品都是極難出現的，需要諸多因素，比如符墨符紙甚至天氣地理等等全都要完美適配，可遇而不可求，即使再優秀的符師一輩子也未必能畫出一張。

  「應該達到中品的要求了，一鼓作氣，多做幾張，然後出去測試，看看到底怎麼樣。」

  周舒主意打定，也不浪費時間，立刻打坐調息恢復靈力。

  他那微弱的靈力，只做一張符籙就耗去了一半，不過恢復起來也快。不到半個時辰，他再度坐到石桌前，開始下一張符籙的繪製。

  兩天內，他畫了十張雷暴符，失敗了五張。

  五成的成功率，在其他符師眼裡已經極高，多數符師畫雷系符籙連一成的成功率都達不到，但他卻有些不滿。

  因為失敗不是因為他的失誤，他有精確無比的計算和靈力控制，加上從容平靜的心態，畫符很難失誤。

  失敗多是因為符紙或符墨，這些東西都是手工製作出來的，難免有些不同，薄厚不均等等，而雷暴符這樣的符籙容不得一點差錯。

  「在這樣的世界，這種事情暫時沒辦法解決，只能憑運氣了。」

  思考一會，周舒笑了笑，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