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太初鴻蒙，有道曰神

  「喂，任鴻，現在你別睡覺啊！」

  宿鈞有點慌。後殿媧瞳漸漸甦醒，而他眼前，西王母帶著一眾黃泉水中爬出來的凶神屍魔來勢洶洶。

  在這兩方中間，自家哥倆一個昏迷，一個不入道君境界。

  可憐又無助。

  用星神劍？

  不行，泰皇珠？

  也不行，泰皇珠不便於戰鬥。

  可惜，我把星杖替換出去了。

  宿鈞暗暗後悔。自己和任鴻定計襲擊歸魂殿七長老時，施展秘術將九宸星杖和遠在家中的星神劍置換。

  雖然星神劍殺伐一流，但遠不如星杖的功能眾多。

  「現在布下周天星斗陣，對媧瞳無效。至於泰皇珠……」

  「果然，指望外頭這倆還真辦不成事。」突然，「任鴻」爬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瘟疫邪氣、天皇神力。這點手段就扛不住？廢物——」

  「你誰啊？」宿鈞察覺不對，幾隻蝴蝶飛向任鴻。

  可沒等靠近，便被「任鴻」身邊的紫氣淹沒。

  那種紫氣十分奇特，看似和宿鈞的太一紫氣相似，但卻透露截然不同的大道氣息。

  宿鈞的先天太一紫氣，是天地皇極之力，是君臨天地萬道，萬物源流，可擬化任何一種先天道炁。

  而「任鴻」身上纏繞的紫氣透露更加古老蠻荒的氣息。仿佛天地之前，混沌時代所特有的鴻蒙之氣。

  「任鴻」微微一笑，宿鈞看到他身後捲動的鴻蒙氣浪，瞬間失去意識。

  噗通——

  宿鈞倒在地上，望著他的身體，「任鴻」看到宿鈞意識深處隱藏的另一個自己。

  當年自己將烙印刻在琴魂深處。隨著這一魂分裂，烙印也留在任鴻、宿鈞的靈魂深處。

  「在這一刻，終於可以真正歸一。」

  鴻蒙之氣捲動，「任鴻」和宿鈞的身體融合，在這一刻化為一尊真正的神體。

  「還不錯。天皇道體以及泰皇法身，雖然一邊強一邊弱，但勉強能用一用。」

  鴻蒙紫氣散開，廣場中站在一個和任鴻、宿鈞同樣容貌，甚至更加年輕，僅僅如十二三歲少年的怪物。

  之所以說祂是怪物，因為在祂覺醒開始，西王母和身後一眾凶神突然不再前進。

  雖然沒有靈智，但本能在告誡，前進有大兇險！

  所以，祂們眼睜睜看著「任鴻」吃掉宿鈞，化作一尊宛如從鴻蒙走來的太初神靈。

  「看在你們這麼懂事的份上，吃掉你們時，我可以減輕一些痛苦。」

  他輕揚右手，鴻蒙紫氣化作滔滔海浪湧向凶神。

  轟隆——

  身後，媧瞳真正展開，強烈的吸攝力瘋狂吞噬一切造化之氣。

  不僅僅是少年，就連屍魔狀態下的凶神們也在打擊範圍。

  而且祂們的處境比少年更加不妙。

  少年身邊鴻蒙紫氣翻騰，展開太初鴻蒙道域，輕鬆隔離媧瞳之力。但那些凶神們憑藉本能反抗，很快支撐不住。一道道古神精氣流入媧瞳漩渦。當精氣全部消失，古神們化作塵埃，消散於長彭殿。

  唯獨西王母體內造化仿佛無窮無盡，全然不在乎媧瞳的威脅。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少年身上。

  少年也不慌不忙，仔細打量周圍。

  「這個叫做媧瞳的漩渦有些門道。只可惜只有一道。」

  如果七道媧瞳合一，或許能從自己身上抽走造化元氣。但現在嘛……

  少年蔑然一笑，目光落在西王母身上：「雖然這倆化身的確很廢，但作為我的外在化身。你剛在追逐他們……現在就拿命來償吧。」

  他揮動手掌，幼小的手掌剛一拍出，便推動鴻蒙紫氣開天闢地，演化了一整座九天十地砸向西王母。

  西王母反應迅疾，張口噴出白芒擊碎天地。然後她身形如風，一道道西華極罡斬向少年身邊的鴻蒙紫氣。

  西華極罡，是西王母吞吐的本命道炁。她本身是天地間西華妙氣所孕育的古神。魂入女媧界後，又在女媧界利用千年時間重新打磨道體，祭煉西華妙氣。其成果，便是誅神戮魔的西華極罡。此罡氣一出，便是同等級的古神統領們也不敢小覷。

  然而面對少年的鴻蒙紫氣，這天地之間的力量仿佛遇到泥沼。在茫茫無盡的紫氣中緩緩淡去，最終連先天大道都被磨滅。

  ……

  昊英氏獨自趕來後殿。

  他和八代決意聯手，但金色骷髏即將毀滅。風天越有一些關於三代的事情想要詢問，遂讓昊英氏先行一步。

  可昊英氏萬萬想不到，他趕到後殿時，正好看到「任鴻」展開道域與西王母交手。

  而且，他竟然占據上風。

  他身上縈繞的紫氣如同貪婪的怪獸，瘋狂吞噬西王母激射的西華極罡。不論西王母如何發動攻擊，都無法斬破那層紫氣。

  「鴻蒙紫氣？太初道境？」

  昊英氏心神撼動：「在女媧界，竟然有人能領悟大羅道境，甚至是天外法門？」

  大羅道境，專屬於大羅天尊們特有的力量。每一位大羅天尊都能在虛空混沌開闢自己的大道境界，演化自己的道場，自己的天地。

  「女媧界訂立的十二仙道體系，的確是宇宙大羅體系的改良版本。但是……但是這也不足以讓土著領悟大羅道境啊！」

  據昊英氏所知，女媧娘娘開闢的這個世界完完全全就是大宇宙的翻版。大宇宙有的，這個宇宙都有。就連修煉體系，外頭大宇宙的天仙、大羅兩個境界，等同於女媧界的真人和道君。

  道君，即為大羅！

  只是這女媧界之中的大羅，和大宇宙中掌控先天大道，不死不滅，乃至超越時空次元的大羅，能一樣嗎？

  女媧界的能級對比大宇宙，著實太低了。

  尤其是一大群古神道君轉世。那些古神道君哪怕在大宇宙中僅僅擁有天仙法力，單憑法力渾厚度都能碾壓女媧界的道君。

  所以，女媧界的道君三境，摻水量很大。

  既有青玄、金靈這等正牌大羅天尊轉世修行，真正重新證道的道君。

  也有乾闥婆王、丁劍君這類在大宇宙未入大羅之境，憑藉轉世之前遺澤強行證道，走捷徑的天仙、天神。

  至於土著，除卻天皇閣主和少數幾個特例外，昊英氏還真不知道有誰跨入道君三境。

  但是，道君三境並不完全等同於大羅。只是在女媧界，模擬大羅天尊的特質。

  可昊英氏眼前的這個人，不僅僅是女媧界道君們的先天道域，也不是青玄那樣恢復一絲大羅本質。

  他擁有一座完整的大羅道境！

  在青玄那等大道君才將將恢復一絲大羅本質的情況下，他在女媧界掌控了一座真正的大羅道境！

  「這傢伙……幾位教主也不過如此吧！」

  在徘徊迴蕩的紫氣海洋中，甚至有一種獨立在天地之外的大道體系。

  「太初有道，神與道同。」昊英氏露出一絲警惕：「這傢伙走得竟然是鴻蒙大道！」

  化身混沌生靈，演繹自己的鴻蒙大道。

  在昊英氏眼中，「任鴻」無疑是怪物，是和天地萬物對立的混沌存在。

  西王母和少年交手，落入下風后馬上調動自己最強手段。

  赤裸的肌膚表面浮現一枚枚大道神文。這是西王母在女媧界銘刻的先天西華神籙，共計一千二百枚。凡人理解其中一枚，即可立地成仙，化作西崑侖中的仙子。

  如今一千二百枚神籙全部激活，紛紛集合在西王母額頭，形成漆黑色的神徽。

  那一刻，天地大道加持於神，西王母身上的凶性被神聖肅穆的神能掩蓋。

  刑天之厲，代天之罰。

  「刑天厲書。」昊英氏默默後退。

  他之所以戒懼西王母，正因為西王母掌控的大道法則中，有代天刑罰的權柄。這個權柄和天皇閣主們的「易天定命術」相剋。天皇閣主們碰到西王母，一個個都會吃虧。

  然而……

  昊英氏看到少年從容不迫，對西王母引動天道之力，行使刑罰權限的舉動沒有任何防備，只是靜靜站在那裡，觀察突然闖進來的自己。

  他暗自戒備：「太羲隱藏鴻蒙力量，他圖謀甚大，定是要謀算天皇。看來，我的算盤打錯了。」

  昊英氏本以為，任鴻處於僵局，即將被天皇吞噬，是自己召喚伏羲大神的好機會。

  可如今看，任鴻的重創恐怕僅僅是表象，是故意引誘天皇和自己等人出手。

  「好奸詐的人！以他這等手段，當初怎麼可能被墨玉宮主抓住？還有當初四代吞噬咸池魔君。他分明可以輕鬆得手，卻裝出一副吃力的模樣。這傢伙，謀算好深！」

  「這天地道君諸神，甚至天皇和玉清教主，統統被他算計了!」

  昊英氏默默往後退，但不知何時，鴻蒙紫氣已經將他後路切斷。

  耳畔，驀地響起低語：「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昊英氏身子一頓，感受到和天地萬道迥異的力量。

  在這種力量中，自己的先天大道全部化為烏有。

  這一刻，他真正明白西王母為什麼那麼快落入下風。

  在這座太初鴻蒙道域中，除卻少數幾種先天大道外，其他天地之間的法度完全不能調動。

  一切歸於混沌，一切回歸太初之時。

  西王母的刑天之力化作黑色氣浪沖入鴻蒙氣海。朦朧間，昊英氏看到少年露出笑容。

  他的身軀淡淡化去，身體中仿佛容納另一個鴻蒙宇宙，緩緩磨滅刑天之力。

  「父親大人的天道神力都能被磨滅，何況區區一道天道刑罰？」

  混沌氣浪翻滾，一重重大浪撲向西王母真身。

  很快，這尊凶神首領的真身在鴻蒙紫氣的侵蝕下，逐漸分崩離析。

  先是肌膚，然後是血肉，最後僅僅留下一具完整的道骨……

  趁這功夫，少年踱步來到昊英氏面前。

  看著少年腳踏鴻蒙的景象，昊英氏宛如看到一尊從混沌中走出的光輝神靈。

  目光被他吸引，心神為之所奪。

  這世界之間，僅有此一人。

  不對！

  昊英氏心生警兆，馬上穩固心神，強行在體內催動自己的先天大道。

  一層層虹光在體內開闢道境，維繫道心不受鴻蒙侵染。

  這時，他才驚愕發現，自己雙腿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消失。

  在自己認為少年是這座鴻蒙道域的唯一真神時，他自己的大道化為虛妄，已經成為這座道域不必要的垃圾。

  好詭異的手段！僅僅憑藉認知，就能抹消我的大道？

  哪怕曾經作為大羅天尊，昊英氏也沒見過這等詭異的混沌手段。他當年曾經觀望諸位教主和「混沌們」交手。

  每一頭混沌，都擁有獨屬於自己的神通。

  伏羲大帝以先天八卦劈開混沌，將混沌化為天地，最終成為大帝手中的一面八卦鏡。

  泰皇陛下運轉太一皇極大道，一拳擊穿混沌真身，將其煉成法寶掛在腰間。

  太清教主以太極陰陽法度煉化混沌，把混沌化作自己的一卷寶圖。

  玉清教主用三寶如意擊碎混沌，繼而煉成一面混沌神幡。

  ……

  混沌生靈的根本即為鴻蒙之氣。祂們是宇宙開闢的根本，也是大神們視作頂級法寶的最佳材料。

  只是……

  看著少年的狀態，再看看自己的處境，昊英氏很明智打消這個念頭。

  要是當年大羅全盛期，自己碰見一個幼小的混沌，或許會考慮將祂鎮壓，製作為自己的鴻蒙法寶。

  但現在……

  「太羲，我們要不要聯手？」昊英氏果斷結盟：「你要對付天皇，我也要對付他。你好歹也是風氏一族的始祖，只要風氏一脈大興，我可以全力支持你。」

  少年歪著頭，靜靜觀察昊英氏。

  過了一會兒，他才悠悠道：「不要叫我『太羲』，我來自於太羲卻又不等同於他。你可以稱呼我為『太初』。太初鴻蒙，唯一真神。」

  「此方天地，乃至此方宇宙……與我而言不過虛妄。一切皆空，唯我獨真。」

  說話間，鴻蒙道境運轉，抹消昊英氏的先天大道。

  「陛下，借用一下您的力量！」昊英氏悍然出手，掌心一枚龍鱗閃耀光澤。在那片龍鱗中，浮現一尊人身龍尾的神靈。他手托八卦，對太初少年輕輕劃出一筆。

  一畫開天，鴻蒙剖分！

  霎時間，少年被伏羲神能撕碎，鴻蒙之氣飛快瓦解，先是演化清濁，然後四象八卦，最後是天地萬物。

  但昊英氏毫無喜色，因為他看到：在少年隕落的那一刻，又有一縷鴻蒙之氣從他逸散之地升騰，再度演化一重鴻蒙道境……

  「無限鴻蒙……無量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