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前世如夢似幻，不過一場煙雲

  「我們也入內？」

  崑崙道君原以為，任鴻是讓道君之下的真人們主持萬仙陣。哪知他信心這麼足，連道君也敢裝進他的清微天格局？

  「我這清微天有老師加護，諸位師兄師姐進來便知。」

  赤明、妙玉等人面面相覷，玉陽道君爽朗大笑：「也罷，既然小師弟要試一試，咱們奉陪！」

  說罷，他率先跨入清微天。

  其他道君見了，也一一走入。倒是碧靈這等晚輩留在外頭庇護崑崙。

  噹——噹——

  一柄金鐘在清微天內敲響，玉清萬仙陣徐徐展開。

  整座大崑崙山被萬仙陣的仙氣覆蓋，上空始青之氣托起清微仙天蓋壓魔潮，驅散虛空重重陰霾，只留一片始青澄靜的仙天朗空。

  仙天周邊有十二仙峰，每一峰頂立一道宮，坐鎮一位道君。

  太華峰，赤明道君頭頂寶鏡高懸，玄白二氣顯化先天陰陽大道，判生死法度。

  雲霄峰，廣法道君身後浮現三世佛陀真身，朵朵金蓮化作文殊佛國。

  九宮峰，遍吉道君右手持劍，左手結施願印，身後顯化願王菩薩金身。

  普陀峰，妙玉仙姑身畔潮音如海，手托玉瓶承四海之水，一支楊柳匯萬千造化，普度眾生。

  飛雲峰，懼留道君腦後升起舍利塔，無量佛光沖天而起。

  玉泉峰，金霞道君負手而立，宛如一把出鞘利劍貫穿天地。

  元陽峰，玉陽道君手托如意，盤膝誦讀《靈寶經》。

  紫陽峰，青鋒道君持有寶扇，身後是一片烈烈火海，有孔雀、大鵬等諸般禽鳥神相飛舞。

  雙龍峰，一條黃龍自山腳而起，盤繞九曲而至山頂吞吐龍珠。

  而九仙峰上，姜道君垂手站在廣成道宮前。乾元峰上，青魚道君手持花籃立在金光宮側。金庭峰上，沈引道君引動赤光，亦握著一柄如意。

  十二位道君鎮壓清微，將玉清大道推延到極致！

  任鴻眼前豁然開朗，他所見所感再不是人間氣象，而是昊天氣海，是世界法度。

  他所顯化的清微天就如同一片青光，逐漸渲染照亮昊天氣海，形成玉清大道尊之道體。

  可美中不足的一點在於……

  任鴻衝著廣法道君三人不滿道：「三位師兄，在我顯化玉清大道時，你們能不能放尊重些？」

  他如意輕輕震動，先天玉清道韻掃向雲霄、九宮、飛雲三峰。廣法、遍吉、懼留三位道君立刻散去佛光，化為道人形象。

  廣法道君頭頂雷音炸響，有一道天尊虛影冉冉升起。他腳踏白蓮，手托金燈。

  遍吉道君搖身一變，化作手持拂塵的青袍道人，頭頂青雲綻放千朵青蓮。

  至於懼留道君，琉璃寶焰在身畔熊熊燃燒，成就丈八真身。

  三位道君亦以玉清法力加持清微天，讓清微天徹底籠罩昊天氣海。

  而在外界，崑崙山上空的清微天徹底包裹魔潮，並以無量仙光席捲九州四海，更向八荒極地蔓延。

  在這一刻，人間界所有眾生都能看到崑崙山上空的清微天，看到任鴻和十二位道君法相。

  九州向來是三清自留地，傳承三清信仰。

  看到清微天和崑崙諸仙道相，無數百姓頂禮膜拜，祈求仙家庇佑。更讓無數人心生嚮往，思慕仙道。

  而八荒修士望著崑崙天柱的氣象，對這守護中土鎮壓八荒的崑崙道派，更多一份畏懼。

  而各地躲藏的魔修則察覺不對勁，紛紛議論起來。

  「崑崙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崑崙大動干戈，這麼多道君聯手，怕不比我們當初聯手圍攻崑崙的聲勢差啊。」

  對此，魔教大能們升起好奇。

  阿古顏真悄然從九地冒頭，不遠處血光瀰漫，昌恆、文南北等魔君也在觀望。

  只是魔君們彼此觀望，看出大家內里的虛弱。

  徐陰陽前番出手，大家死的死，傷的傷。好不容易重修魔軀，根本無法輕易恢復修為。

  「崑崙遇到對頭了。」文南北忽然道：「是有人攻擊崑崙，導致道君們聯手鎮壓。」

  「對頭？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惹得崑崙這麼多道君？而且他們顯化清微天道相，請來玉清大道尊之力，比徐陰陽那次更動真格啊。」

  是啊，除了他們魔教之外，還有誰能逼崑崙這麼大動干戈的？

  「許是九地群魔出手了？」

  這位魔君剛說完，就被好幾位魔君否了。他們這段日子在九地避禍，根本沒察覺九地魔君的異動。

  「那就是千年前的魔主魔君們脫困？」

  「九州毫無異動，根本沒察覺哪處封印破壞，也應該不是。」

  「那麼……咸池？」

  「咸池大魔君雖然兇橫，但他是玄都宮的責任。輪不到崑崙這麼較真吧？還有，東海伏魔殿更不可能。」

  魔君們合計半點，也想不出是何人能惹崑崙這般較真。

  ……

  「十二仙天，玉清真法。猶記當年十二金仙聯手擺陣，請來清微道天，玉清法力，才逼得我讓出一甲子氣數，失了神農王朝的先機。」

  幽世華胥山，棺槨中的沙啞聲音緩緩道：「想不到廣成、道行回歸三清境，竟然還能布下這座仙陣。」

  天目：「玉清道庭不容小覷，當年他可是在人間留下不少底牌。隱仙七峰里，就埋著引動北辰重開天地的威能。」

  「再厲害，能比得過兩位祖神？」昊英氏不以為意：「若非老祖宗超脫，哪輪到三清指手畫腳？」

  「……」

  所以，你話里話外是諷刺我不如「伏羲」？

  天目中流露不滿情緒，若非此刻和二代尚屬「盟友」，他早翻臉了。

  二代譏諷一句後，心中也在冷笑。

  區區一個奪了老祖宗的傀儡，要不是留著你振興我太昊神統，風氏族裔。就憑你褻瀆娘娘，我早就跟你拼命了！

  雙方勾心鬥角，但很快他們注意力同時落在清微道天核心的那個青年身上。

  「那就是三代嗎？他玩玉清法門很歡快嘛。看來，陛下教導有方啊。」

  「他雖是我造物，但和我並不親近。從誕生以來就是在華胥山內放養。唔……他前世許多道法都是挖你帝墓學來的。」

  「……」

  昊英氏觀察任鴻，他原本僅打算給三清宗一個教訓。但他們牆角都挖到自家，甚至三代都掘了自己帝墓，那麼……

  乾癟的手臂再度探出，激活另外一件兇器——原始機神。

  「咦——」剛一出手，他便察覺華山之下的核心機神變故。

  「呵呵……三代的機關術玩得不錯，回頭有機會可以切磋下。但你不會以為，我的原始機神就是區區一群傀儡那麼簡單吧？起來！」

  衡山之下，百丈高的山峰拔地而起。細一看，竟是一隻紅色的鋼鐵手臂。

  南嶽另一邊，同樣有手臂破土，然後千丈巨神緩緩爬出。

  北嶽恆山，另一尊機械巨神從恆山之下甦醒。

  此外泰山、嵩山、雁盪山、廬山……

  九州各處名山都能看到機械巨神從地下鑽出。

  「這……這是什麼邪怪？」

  各靈山皆是玄門道統仙門所在，留守弟子們看到這些機械巨神，露出驚恐之色。

  這些巨神身高等同山嶽，俯覽各派門庭。只要巨神們願意，可以輕易搗毀各派山門。

  清微天中，任鴻坐鎮中樞，觀察昊天氣海。

  在氣海中，一縷縷異種元氣升起，在各處靈山元氣流動處形成積鬱。

  任鴻掏出崑崙鏡仔細觀察，看到那些機關巨神。

  「原始機神還是引動了嗎？」任鴻左手虛按，一卷五嶽真形圖成型，顯化九州山嶽大道。

  「去！」

  玉清仙光投入五嶽真形圖，將這卷寶圖化作先天大道，如一片薄紗悄然覆蓋在九州。

  九州群山立時冒出無量玉清符光，保護各派山門。

  青玄大道君正帶著各路仙家聯手演化「青玄上帝」，見任鴻舉動，暗暗點頭。

  解決群仙后顧之憂，他們才能放心幫助自己。

  很快，昊天氣海之上升起長樂界，青玄上帝騎九頭青獅，以柳枝甘霖淨化清微天、玉清大道尊座下的魔潮。

  碧游宮不甘示弱。他們也以「道相秘術」，引來禹余天投影。

  任鴻是崑崙挑選的統率，但金靈聖母也是上清統率。她手托星斗，坐鎮坎宮，合諸仙之力顯化禹余仙天。

  上清境內，萬仙匯聚。金靈聖母號令上清諸仙出手，將「通天大魔神」從魔潮剝離，鎮壓在禹余天慢慢絞殺。

  伊道人等玄都上真重返天外仙天，站在九天之上對魔潮內的小魔神展開打擊。

  仙天猶如一件界外法寶，自茫茫虛空抽取元氣凝成兜率神火。

  然後天雨掃向崑崙，摧毀魔潮之中的小魔神。

  桑道君得意洋洋道：「咱們玄都宮研究界外打擊之術。奈何這等道法威能無窮，稍有不慎就會毀天滅地。難為玉清道統護持崑崙山，給咱們一個實驗的機會。」

  兜率神火後，桑道君又操控天外仙天，以無上混元雷法再度蹂躪魔潮內的小魔神。

  一道道足以重創道君的雷霆轟向崑崙，統統被玉清萬仙陣抵消。

  清微天內，黃龍不滿道：「咱們這到底是跟魔潮較量，還是跟玄都宮較量啊。他們這是把咱們當靶子，實驗他們玄都宮研究的各路道法？」

  玄都宮先入世後出世，那群出世仙家們整天憋在天外仙天研究丹藥、道法。倒是如昔年天皇閣一般，搞出許多滅世大殺器。

  只不過玄都宮有禁令，不許真人們隨便動用這些東西。只要評斷達到「滅洲級」，就會封入寶庫不得使用。

  可這回，伊道人開放禁令。所以，各種各樣的滅世道法統統展現出來。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世界，早就被玄都宮道君們的各種雷火天光摧毀無數次。

  任鴻笑呵呵觀看玄都宮演化的五種滅世火咒。

  這五種火咒分屬碧落火、純陽火、太陽火、南明火以及三昧火。

  「垃圾，這些火咒看似聲勢浩大，足以毀滅一界。但跟我的淨世天火相比，都是渣渣。

  當年他創造的淨世火融合六大火種，若在崑崙山中點燃，足以把崑崙山的防禦燒毀，甚至把山河全部汽化蒸發。

  不久，任鴻等玉清仙家便看到玄都宮垂下九色天光，在昊天氣海之上形成九色玉府。

  當年玄都宮在人間立九州府，七十二司，三百六十道觀。如今府司體系轉化為城隍體系。九位道君斬落分身為九州城隍主。如今他們聯手祭起九州玉府，在五嶽真形圖外重新保護九州，將原始機神冒頭的那些巨神全部壓回地下。

  任鴻見狀，欲回收五嶽真形圖：「既然玄都宮保護，咱們就別操心……」

  「不——等等。」赤明攔下他：「你繼續演化五嶽真形圖，我們趁現在有空，幫你祭煉九洲河山，打入咱們玉清道統的烙印。方便不久後五嶽真形圖傳播。」

  青玄大道君將仙家分為四路行動，任鴻這邊工作量並不大。只要圈住魔潮，不讓魔潮繼續擴張即可。

  真正重頭，是青玄大道君挑梁淨化魔潮為天地元氣。

  所以，玉清道君們都很閒。他們趁機利用五嶽真形圖，借著保護九州山中各派的名義，將玉清烙印打入各處靈山龍脈，形成一套獨有的禁制。

  這套禁制遍布九州，鎖住各派元氣。凡玄門以外修士，都不能在這些靈山吞吐法力，甚至不能在九州名山多逗留。

  他們呆得時間久了，玉清神禁演化幻境，足以將他們全部困殺。

  而九州修士，只要佩戴五嶽真形圖，就能輕鬆行走於九洲河山，不受禁制打壓。

  這套體系要是成功，受影響最大的就是魔教。

  魔教這些年已經夠苦了。要是再出現這套體系，他們根本不敢靠近任何一座有修行門派的靈山。

  只要進入靈山，立刻會被玉清禁制察覺，受到玄門群仙圍攻。

  而在人間混跡，也要面對玄都宮的城隍體系。在一群城隍神的監督下，偷偷摸摸行事。

  因此，在玄都、碧游等仙家沒有察覺之際，魔修們第一時間察覺九州內部的變化。

  無形之氣迴蕩九洲河山，又為這片大好山河添加一把鎖。

  阿古顏真琢磨了會兒，破口大罵：「好一群牛鼻子，你們這也太狠了吧？九州河山又不是你們家開的，你們霸占九州所有靈山，一點湯水都不肯分？」

  這日後魔教還怎麼在九州玩？

  ……

  青玄上帝立於昊天氣海，青光投入魔潮，黑水受光所照，立時轉為碧浪，重歸昊天氣海統御。

  見到這一幕，諸仙暗暗欣喜：青玄上帝之相主造化生死，淨祟普度，的確很有用。能極大彌補我們玄門對外道的淨祟手段。

  青玄一邊動手，一邊觀察呂清媛、董朱、齊瑤、菡萏等人的狀況。

  見呂清媛身邊飛舞白蓮，亦有淨世天光淨化魔潮。他暗暗傳音：「師妹可以試試用太元老師的『白蓮淨世術』。若淨化不過來，我再來出手。」

  呂清媛頗為意外，看向青玄大道君方向，微微點頭。

  果然，他也知道了啊。

  ……

  這場淨化足足持續七天七夜。當魔潮全部轉為碧浪，禹余天之的大魔神也在一陣怒吼中漸漸消亡。

  不過碧浪融入昊天氣海，諸仙仍能看到氣海之上出現的一點黑斑。

  在青玄上帝的鎮壓下，它仍掙扎著吐出黑水。

  這就是通天魔壺在天道根源的投影。

  藉助當年玉宸道人遺留的劍痕，它就可以不斷抽取天地元能為魔潮。

  清微天內，任鴻等人在第二天時，就已經閒著無聊看著喝茶看戲。

  十三位仙家盤坐彌羅宮前，黃龍磕著瓜子含糊道：「接下來最後一步，就是弄塞子堵住魔壺。要不要咱們聯手，一起用三清印封住？」

  「似乎不用了？」妙玉看到禹余天內，一道白氣飄然落入氣海表面。

  「碧游宮有人出手了。」

  昊天氣海之上，五色雲光間站著一位朦朧仙子。因為香霧遮掩，任鴻看不到她的面目。

  他只看到，女仙站在黑斑面前，玉手拂過五色霞光，然後將黑斑籠罩，徹底從昊天氣海消失。

  「驪山補天術？」

  任鴻豁然起身，脫口道：「她是驪山派的人？」

  「是啊。」崑崙諸仙不以為然，黃龍解釋道：「小師弟不認識吧？那是碧游宮的一位聖母師姐。她前世是驪山派弟子，今世偶得機緣，拜入老師門下。唔……也算老師庇護驪山道統吧？」

  任鴻臉色變幻，死死盯著那道倩影。

  良久後，他神色恢復平靜。

  驪山派啊……也罷，都是前世的事，往事隨風而去，已是過眼雲煙。

  ……

  那位女仙似有所感，沖清微天方向一笑。在天缺修補後，飛天重歸禹余仙境。

  不久，清微天、禹余天、青玄上帝等同時在昊天氣海消失，諸仙重歸崑崙。

  燃燈道人一直站在玉虛宮前靜候。

  見諸仙歸來，立刻帶人上去迎接。

  「諸位，老道等候多時，已備下慶功宴。」

  金虹氏沒理他，直問碧游宮：「通天魔壺，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別看通天魔壺暫時被堵上，可這魔壺還放在崑崙山腳下呢。

  而通天魔壺和上清道脈息息相關，彼此氣脈糾纏，若摧毀通天魔壺，上清道脈也會遭逢重創。

  金靈聖母獨自和青玄大道君商量，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

  聖母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此事本宮有辦法解決，斷然不會讓禍害人間。」

  說罷，她請青玄、伊道人聯手，三人以三清印在魔壺表面扣上封印，然後投入大地之下——

  「等等，你們打算把魔壺扔到九地？喂喂，要是魔壺砸入地心，此界可就廢了！」

  「放心，本宮有分寸。在魔壺進入地心之前，有辦法解決。」

  利用通天魔壺去針對九地群魔，或許能有奇效。

  因是三位掌教的決議，眾仙一時無話，只能任由他們安排。

  燃燈連忙打圓場，請諸仙入席。

  在金靈聖母走向席位時，剛才那位出手「補天」的女仙來到她身邊。

  「師姐，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任鴻是天皇閣的一位閣主。」

  金靈聖母頗為訝異，看了看她。

  連忙拉著她坐下，在周邊布下禁制後低聲問：「你確定？」

  玄門對任鴻來歷多有猜測，但師妹有十成把握能敲定這件事？

  「二代之後，四代之前，那位以『雨師』之名橫行天下，且鎮壓天下火厄的三代閣主——太羲。」

  「這麼說，那他跟你……」

  仙子微微一笑，輕搖鬢首，做了一個止言的動作。

  「的確是故人，不過前世隨風而去，姑且當做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