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斗妖

  任鴻跟許觀主商量了好一陣，但有關胭脂鬼王以及百美圖的事，仍無多少頭緒。

  許觀主雖然知曉不少秘聞，但跟任鴻不熟，加上對他有所懷疑，便隱去這一部分信息。

  當任鴻離開，許觀主將消息傳給府司。

  府司回復很快：「三個問題：第一，長青子書寫的辟邪符如何察覺花魁問題？第二，長青子有何底牌能打過兩位修行玄門功法的女鬼？第三，為何在他做任務第一天就找到百美圖？」

  任鴻哪知道，自己老實跟許觀主敘述情況，反倒讓玄都觀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想想也對，雖說風塵之地鮮少有修士踏足。但其他公子哥出入煙花之地，身上不是沒有佩戴護身靈符。怎麼他們的靈符沒察覺問題？為何單單長青子的靈符察覺女鬼，並引出嫏嬛閣的鬼王？

  一個初來乍到的散修，直接引出嫏嬛閣這件事，雖說玄都觀會繼續追查，但扯出這個由頭的散修，是不是另有目的？另有來歷？

  總之，在玄都檔案里，有關任鴻的嫌疑程度進一步提升。

  當然，任鴻返還青楓院，根本不曉得這件事。此刻的他正在院落邊，看其他修士們玩斗妖遊戲。

  所謂「斗妖」，跟凡間鬥雞走馬差不多。修士們把自己抓捕的精怪拿出來展示妙用，甚至彼此鬥法打發時間。

  此刻正輪到雷凌子和傅書寶展示。

  「我二人剛來掛單，沒抓幾隻妖怪。倒是昨日捕捉一隻掃帚精，博大家一笑。。」

  傅書寶拿出玉壺，輕輕一晃，裡面飛出黃色流光。

  掃帚精未曾化形，僅初開靈智，只懂得掃地除塵，再無其他手段。

  被傅書寶召出來後，手柄烏黑的掃帚精開始慢悠悠掃土。

  任鴻好奇站在一側，觀察這隻等人高的掃帚精。細長的手柄配合寬大的帚尾，看上去頗為滑稽。

  「唔……莫說築基，怕不是一個剛剛捕捉氣感的小道童就能拍死它。哦，不對，哪怕凡人拿符籙輕輕一按，也能打散它的靈智。」

  這等掃帚精雖然算是妖精，但就是送到妖王手底下當妖兵，人家還嫌棄你湊人頭，嫌掃帚精寒磣。

  但修士們不看重掃帚精的法力，瞧它勤快利落地打掃院落，紛紛拍手叫好。

  一位修士笑說：「這掃帚精不錯，回頭兩位帶在身邊，倒是不用每日用法術除塵。」

  「等回頭點化為道童，就叫『避塵童子』吧。」

  等地掃乾淨，掃帚精還有些意猶未盡，蹦蹦跳跳到傅書寶跟前，期待下一個指令。

  傅書寶嘆氣道：「說來這掃帚精也是可憐。它在原主人家中，起初每日被僕從拿捏在手中打掃庭院。後來被替換到倉庫，被使用的時間自然少了。而後來主人家又弄了幾把新掃帚，這隻掃帚便扔到庫房角落吃灰。」

  「不知何時，它誕生靈智，自行開始打掃庫房。結果又鬧得雞飛狗跳，嚇到主人全家，只得請道士過來淨祟。」

  後面更是碰到玉傳觀二人，差點利用這隻掃帚精把主人家訛上一筆。

  傅書寶二人抓住掃帚精後，跟主人家解釋清楚，本想讓主人家繼續留著掃帚精，每天只要讓它干點活也就是了。但主人家嚇破膽，哪敢隨便沾染精怪，趕緊讓傅書寶二人帶走。

  「那些凡人怎敢沾染這些精怪事情？」修士們聽後，一個個唏噓起來。

  隨後，又有一位紅髮藍衫的粗獷大漢掏出一隻酒罈。

  「我這精怪跟傅兄弟遭遇類似，只是沒那麼冤枉。」

  「這是我前幾日抓到的罈子妖。據那家酒鋪老闆說，這隻罈子妖偷喝他家上百壇美酒，讓他們家狠狠虧了一筆。」

  黑黝黝的酒罈飛到空中，左右晃蕩幾下，噴出一道道散發濃香的水柱。

  在場修士共十四人，除卻雷凌子這倆金丹修士外，包括任鴻在內有真火境修士四人，源根境修士六人，築基境修士二人。

  大家各施手段，將水柱拘禁在手中。

  任鴻施展青楓八印，八道靈光凝成青色玉環，把水柱收起。

  而其他人則拿出丹鼎、酒杯等容器。

  瞧見任鴻施法拘禁，又看到雷凌子出手將靠近自家和師弟的水柱擊碎，粗獷大漢哈哈大笑：「三位，這只是酒水。這隻酒罈妖沒有其他本事，就擅釀酒。本是酒鋪三代以前當家釀造的美酒。埋在地下舊了，便有了靈性。它只要喝了一壇美酒，就能大致掌握方子，然後自己煉出這道酒水。」

  說著，他又給傅書寶二人射出水柱。

  「這麼厲害？燕大哥，你這妖怪連仙家瓊漿也能變來？」傅書寶趕緊從口袋掏出兩個玉盞，跟師兄把水柱接住。

  而任鴻手中青楓八印輕輕一轉，也變作一隻青玉樽。酒水落在酒樽中，散發醇厚酒香。

  見仙靈沒說話，任鴻慢悠悠吧唧嘴，品嘗這陳釀的香醇。

  「仙家瓊漿不成，酒罈妖道行太低，連妖丹都沒結成，可變不出那等仙酒。」

  酒罈精聽到這話，肚子嗡嗡作響，顯然不服粗獷大漢所言。

  大漢拍著酒罈，豪邁一笑：「小傢伙，你還別不服氣。別說讓你嘗酒，便是吃幾滴瓊漿玉露，以你目前的修為，怕不是立刻爆體吧？」

  燕離將酒罈收回去，和眾人對飲一杯後，又有一位名叫朴春的老道士登台。

  「我這幾日僅捉了三隻妖精，但要說最奇特的，當屬一件茶壺。」

  白瓷茶壺上繪著一副山水畫，飛到空中後朴春老道士招來一壺熱水倒進去。

  很快茶壺內冒出白煙，縷縷清香彌散開來。

  修士們一聞，露出異色：「咦，竟然是靈茶？」

  靈茶便是修士們飲用的香茗，茶水中蘊含靈氣。雖說茶壺妖蘊養的這一壺茶品級不高，但以普通開水蘊養，化腐朽為神奇，仍讓眾人津津樂道。

  「這喝茶好生省事，要是肯花時間培養，靈茶品級也會有所提高。」

  任鴻討要了一杯茶，雖說靈力遠不如東海紫陽島上的香茗，但就功夫而言，顯然是這茶壺妖更省事。

  他沉吟道：「茶道中有『茶山』一說。茶杯積年累月使用，內壁積一層茶垢，哪怕僅以熱水沖泡，也會有淡淡茶香，回味無窮。想必，茶壺妖也是如此？」

  「道友說的不錯。」朴春道：「這茶壺精本就是經年使用的老具，又得帝流漿點化，才有這等妙用功能。」

  許多講究的大戶人家煮茶，每一種茶葉都有一套專門茶具。

  比如任鴻眼前的這隻茶壺精，就是專門煮「清山茶」的茶具。因為點化成茶壺妖后，只要倒入熱水，就會自動煮出清山茶。

  「說到這……」傅書寶好奇問：「我在東嶢城轉了兩天，發現這裡的精怪很多，難道玄都觀不管嗎？」

  朴春收起茶壺，反問：「傅兄弟在城內可看到金丹又或者築基以上的兇猛妖獸？」

  「不曾。」

  依傅書寶二人所見，東嶢城內多是一些器物成精。比如茶壺、酒罈、掃帚這類。再不濟也是柳樹、槐樹等樹精，又或者蟲鼠貓狗、雀鳥錦鯉。

  燕離：「萬物成妖，左不過是熬日子修行，又或者碰到一點成妖機緣。最常見的，便是庚申夜從月宮流出的帝流漿。」

  帝流漿是萬物化妖的最常見方法。待六十年一度的庚申圓月之夜，月華在空中凝出萬縷金線，上面結出橄欖大小的累累月實。

  這些月實就是帝流漿，從天空撒向八荒九洲，促使萬物成妖。

  「如東嶢城這類凡人居住的大城，鮮有惡獸出沒。縱然有帝流漿落入這些凡人城池，更多概率也會被凡人創造的器物吸收，點化器物之妖。」

  「那也太多了吧？至少我在崑崙山上，就沒見過這麼多低階精怪。

  」雷凌子和傅書寶常年在崑崙修行，哪知曉這些東西。

  而任鴻聽罷，有所了解：「更重要的一點，是玄都宮崇尚無為，講究順其自然。當帝流漿落於東嶢城內點化精怪，他們不會施法驅逐。」

  「不錯，許觀主體貼上心，曾言『帝流漿乃天賜萬物的得道機緣』，不忍心斷妖類成道。除卻妖類犯事以外，普通安分守己的精怪居住在東嶢城，他不怎麼過問。」

  雷凌子心下一琢磨，恍然大悟。

  崑崙道派和玄都宮的做派截然不同。崑崙每當帝流漿流入凡塵時，都會有仙家出手收攏月華，避免崑崙山中精怪太多。能在崑崙山修行的精怪，鮮少有帝流漿得道，多是自己苦熬法力的高階妖靈。

  其他山門仙家也是如此，出手收攏帝流漿，避免妖類在自家仙境中誕生。

  一方管理，一方不管，此消彼長之下自然有了不同。

  「玄都觀只干涉高階精怪，這些不到築基境，未能締結妖丹的小妖，根本不放在他們眼中。」

  而且凡人城池紅塵之氣濃厚，在帝流漿落入城市時，就會被污染大半。小半帝流漿落入城池內，也會因為各種緣由而失效。看似精怪多，但只是集中在一處城池，表面上看起來多而已。

  真正跟山嶺荒野地方成精的妖怪比，差距還是很大。

  傅書寶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但很快，這個好奇寶寶又有了一個新問題：

  「那……那假如凡人吃了帝流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