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內奸

  四年前，任鴻十二歲時遭逢地震。不僅父母親族，整個縣城因地震而下陷，所有鄉親統統死於非命。

  彼時，唯有任鴻拉著四個同鄉小孩躲在靈陽縣鐘樓，逃過一劫。

  後來崑崙弟子張豐瞧出這五個小孩根骨不錯，便帶他們上崑崙山修行。

  暮色中，涼風呼呼吹過，掀動少年的長袖深衣。

  原來是這樣嗎……

  鈞天仙靈瞧出任鴻心情不好，用純陽之氣裹著任鴻穩穩落在岸邊。

  然後仙童一臉乖巧，將純陽禁法散開，把燒尾宴一一擺好。

  任鴻靜靜站在岸邊，望著眼前的大湖。

  四年前，那場大地震中，任鴻、齊瑤等人的父母統統身死，只有五個小孩活了下來。

  這也是任鴻對崑崙感觀複雜的原因。

  當初地震後，他和其他四個孩子被崑崙道派救下，在龍首岩居住三年，早已將其他四個孩子視作自己的親人，將那裡視作自己的第二個家。

  可隨著被驅逐下山，尤其是因樊玉春而蒙冤，這份感情轉為怨恨。但再怎麼怨恨，至少崑崙山上有許多對他有恩的人。

  所以，他不打算另投他派，而是自己在外頭另立崑崙，正大光明回去，將當初折辱自己的幾位長老一一打臉。

  目前崑崙只有四代，玉虛上人這一輩已然全數飛升。徐陰陽這一輩多是道君大能，而邱玉子這一輩是目前崑崙派的中流砥柱。羅鈺這一輩才剛剛開始成長。

  本來不出意外，任鴻和幾個弟妹應該算是崑崙三代弟子，拜師邱玉子這些人。但隨著他得玉虛上人傳承，等他回到崑崙後，直接就是跟徐陰陽同輩的前輩高人。

  以崑崙派尊師重道的傳統，怕不是邱玉子等人還要給他行禮躬身。

  仙童擺盤後，偷偷拿餘光看少年，然後乖乖垂手立在一側。

  「任鴻，擺好了。接下來……」

  「先祭祀父母。」任鴻端起酒壺，為自己和父母斟滿。

  「你才十六，不要喝酒……」鈞天仙靈本想勸一句，但見任鴻一副哀傷模樣，很聰明的將話吞回肚子裡。

  他悄悄離開，讓任鴻獨自在湖邊悼念。而仙靈在周圍行走，檢查崑崙修士的蹤跡。

  「當初我跟任鴻同一日離開，縱然一開始沒有察覺，但事後必有人產生聯想，來任鴻故鄉探查。」

  所以，即使一年前任鴻想要回來，鈞天仙靈也不會帶他過來。

  轉了一會兒，突然他在一顆細小的柳樹下，發現一塊青色玉簡。

  拿起來，上面自動閃過一段密文：「道兄，莫忘約定！火耳朵留。」

  「崑崙的人果然來過了？」收起玉簡，仙靈心道：「幸虧我早有防備，提前找了內應。」

  火耳朵，「耳」「火」為「耿」。

  當初瑞光閣那位耿真人就是鈞天仙靈內應。正是通過耿真人相助，他才能順利脫逃。

  那日任鴻失蹤，消息傳回九仙峰，碧靈道君便有所揣測，察覺鈞天仙靈可能跟任鴻在一起，於是派遣同門外出搜尋。

  不過鎮派仙器出走，事關重大，為不給其他仙峰攻訐九仙峰失德的藉口。碧靈仙君刻意封鎖消息，僅讓孟真人和耿真人這兩位當事人，以及自己心腹的兩位徒兒外出搜尋。

  耿真人因為跟仙靈有著幕後交易，刻意繞了個遠。在任鴻仙靈離開的第三天才來到靈陽縣。

  在他想來，縱然任鴻跟仙靈回來過，此刻也能離開。

  但他們幾人在這邊轉了轉，並未發現仙靈跟任鴻回來的跡象。

  彼時，任鴻正在蓮花山求祖師天書。

  所以，眾真人苦等一月，最後才離開此地往其他地方去。臨走之前，耿真人偷偷留下玉簡，上面有四位真人商議的路線，暗示鈞天仙靈避開眾人，並跟耿真人匯合，完成交易的後續。

  閱覽消息後，小童眼眉帶著笑意：「雖說將純陽神禁傳給小耿子讓我有些不舍。但如果能保護我和任鴻百年內安穩修行，這買賣並不虧。」

  鈞天仙靈有信心，憑藉自己知道的那幾處仙家機緣，再配合任鴻的天書和五蓮別府。百年之內絕對能讓任鴻順利結丹，真正繼承仙府。

  仙童手中冒出一團靈火，暗暗祭煉這枚玉簡。

  很快，玉簡變作一枚青玉扳指被他戴在大拇指上。而遠在千里之外的耿真人有感，暗道：鈞天道兄去靈陽縣了？這麼說，他真跟那個任鴻小兒在一起？這樣一來，可就麻煩了。

  他不露聲色地掃視身邊師徒三人。

  前不久，我們才商議要再去靈陽縣查探，萬一直接撞上了……

  當初四位真人在靈陽縣等了一月，後來因碧靈道君那兩位真人級的弟子門徒，懶得在兩位長輩跟前晃悠。便紛紛找藉口離開，獨自去外搜找鈞天仙靈。

  於是孟真人把自己在外遊歷的兩位親傳弟子招來，侍奉自己二人。只不過沒有告訴他們仙器出走之事，僅僅說是外出遊歷。

  「師弟！」正巧這時孟真人開口：「師弟，我算出徒兒們有樁機緣，要臨時離開。三天後，咱們在靈陽縣匯合。」

  耿真人眉頭一挑：「機緣？」他上下狐疑打量孟真人。

  孟真人點點頭，義正言辭說：「不錯，機緣。」

  呵呵……屁的機緣，不就是你當初偷偷拿的幾件法寶，要找個機會過明路給你兩個徒弟嗎！

  讓孟真人偷拿法寶這件事，本就是耿真人跟鈞天仙靈提前商量好的。

  仙靈解開法寶封印後，耿真人假裝鎮壓法寶卻力有不逮，好讓孟真人一起幫忙，從而給仙靈製造逃脫之機。

  本來，耿真人打算在事後揭穿孟真人，引來碧靈道君追究，好製造混亂給仙靈脫逃爭取時間。

  怎奈何，碧靈道君根本瞧不上那幾件法寶。在道君眼裡，普普通通的靈器法寶算什麼？仙器才是好東西。

  不過這兩位師侄這一年侍奉我還算盡心，給他們一些好處也是應該。

  想到這一層，耿真人沒有戳破孟真人的謊話。而且他也的確打算趁此機會跟鈞天仙靈匯合，便笑說：「既是機緣，師兄帶師侄們趕緊去，靈陽縣不著急，師弟一個人去也可以。」

  「不，靈陽縣是必須去的。我在靈陽縣地下封印留有布置。若任鴻小兒真跟鈞天仙靈在一起，必然會留下痕跡。」

  耿真人心中一揪，但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狀似無意問：「哦，還有這一說？當初在靈陽縣，的確看到師兄短暫離開，原來是布置禁法去了？」

  「這還是邱玉子的主意，若非他告知，我也不知道靈陽縣之下有那等秘密。」

  又是邱玉子這混帳東西！

  耿真人心中暗罵，可明面上仍虛心求教。

  孟真人得意道：「你不曉得任鴻小兒的來歷。他們五人上山，是因家鄉遭逢地震。而這件事背後是一頭地魔乾的。張豐師侄雖把地魔鎮壓封印，但並未根除。一年前我在靈陽縣稍稍解開一點封印，若任鴻真回到家鄉，必然會察覺封印泄露的魔氣。如此一來……嘿嘿……」

  察覺害自己家鄉的元兇就在封印中，只要任鴻動手煉魔，為父老鄉親們報仇。回頭孟真人查看封印，自然會清楚任鴻的確來過。而且地魔身上有孟真人遺留的法印，任鴻煉魔之後就會依附在他身上，讓孟真人進行定位。

  聽孟真人解釋，耿真人心中一沉。鈞天道兄雖有幾分小聰明，但哪知人心險惡？萬一沒看破這一點暗手，恐怕不妙！

  至於任鴻，耿真人根本沒當回事。

  那「暴脾氣」的小子，縱然是他也有耳聞。孟真人這計劃十有八九能成功！

  但面上，他哈哈大笑：「還是師兄想得周道，不過兩位師侄才是緊要，三天後我們再匯合。」

  暗中，他偷偷用自己的另一隻扳指傳訊仙童：務必不要動湖底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