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家庭教育不好搞

  她也想日子好，每天都開心，可是她沒有路。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要怎麼樣，又能怎麼樣、會怎麼樣。

  有時候她甚至想，如果實在不行，就悄悄投了河一了百了算了！免得讓爹娘也跟著遭人閒言碎語……

  葉蓁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她的生活，讓她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另一種活法。

  原來哪怕只是一個孤女，也可以自己做出一番事業來，原來一個女子，靠自己也能養活一家子！

  可是柳葉不敢，她知道自己一輩子也成不了葉蓁，永遠也踏不出那一步，成不了那樣果斷、那樣大膽、那樣不畏人言的葉蓁。

  但是這不妨礙柳葉對葉蓁悄悄地敬佩！對一個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的小丫頭的敬佩！

  在葉蓁面前，柳葉下意識地就是信任她。

  就如同此時，明明葉蓁什麼話都沒有多說，只是看著她，眼睛裡是全然地真誠、接納、理解，柳葉突然就覺得葉蓁懂自己！

  一個才十一歲、還沒有嫁人、沒有過跟自己類似經歷的小姑娘，她居然能懂自己！

  她懂自己內心的委屈、惶恐、害怕……她懂自己！

  這種被看見、被理解的感覺，讓柳葉哭到不能自己，渾身哆嗦。

  葉蓁沒有再多說任何話，只是僅僅攥著柳葉的雙手，輕拍她的背，反反覆覆說著一句話：「你沒有做錯，我沒有怪你，誰都沒有怪你。誰都沒有怪你的權利，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葉蓁的語調很和緩，像是能說進人的心裡去。

  柳葉淚眼朦朧間，仿佛想到了自己命運多舛的半生，想到了那些白眼，想到了那些竊竊私語、想到了那墳頭隨風招搖的白幡……她嚎啕大哭起來。

  柳葉哭得太狠，心頭的塊壘仿佛放下了許多，卻也耗神，最後在葉蓁的八仙桌上趴著哭到睡著了！

  肖嬤嬤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葉蓁示意了一下：「她睡著了，麻煩您幫我扶她去我屋裡。」

  葉蓁個子小，實在是扶不動一個成年的女子！

  肖嬤嬤一個人也扶不動，玉衡過來一起幫忙，才把瘦弱的柳葉給扶了進去。

  堂屋裡重歸平靜，葉鷹早已經驚呆了，神色複雜地看著大姐！

  葉弘也嚇到了，他坐在八仙桌前，板板正正地，他知道錯了，可他不知道錯在了哪裡。

  這麼大的動靜，葉羽早已經快手快腳忙完，此時也坐在了八仙桌旁邊。

  四姐弟，一人一邊，坐得都板板正正。

  葉蓁輪番看了三兄弟一眼，先問的老二：「葉羽，你為什麼沒有先讀書寫字，而是選擇了去洗衣裳掃地？」

  葉羽此時哪裡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吞口唾沫：「大姐先前說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葉蓁看向了葉鷹：「你怎麼想的？」

  葉鷹此時也有些明白了葉蓁生氣的原因，可他無法理解。

  好在葉鷹也坦誠，當下就把自己不服氣的理由說了出來：「大姐，以前咱們日子苦，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吃飽飯，你叫我們做家務我理解。可是現在日子不苦了，每天有肉吃、有衣服穿，我們還開始讀書識字了……再說也不是我主動叫人家做的，是她自己要做的，為什麼你要為這個生我的氣？」

  反正就是我沒什麼錯。

  葉蓁其實也知道，這種事情在別的人家裡，根本不算個事情，孩子如果這樣做，說不得家裡長輩還要表揚他上進、愛讀書。

  比如說大伯家的葉大貴，遇到這種情況，那是肯定受表揚的。

  但是在葉蓁這裡，不可以。

  這跟有沒有錢沒關係，跟日子苦不苦也沒關係，這是人的三觀的問題。

  經過了對柳葉的心理疏導過程，葉蓁的情緒其實也緩解了，她看著三兄弟，再次開口：「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有個乞兒，每日在天橋底下乞討，飢一頓飽一頓。可是突然有一天，有個附近的掌柜的，看他可憐，就決定每天給他兩個饅頭。」

  「剛開始乞兒挺高興的，也感激那個掌柜的，每次掌柜的給他饅頭，他都會磕頭感謝。」

  「後來次數多了，乞兒的感謝就有些敷衍了。」

  「後來有一天，掌柜的有事去了一趟鄉下，沒來得及跟乞兒說，等他回來那天，又拿了饅頭去給乞兒，你知道乞兒怎麼說的嗎？」

  兄弟三個都不說話，眼巴巴看著葉蓁。

  葉蓁掃視三個兄弟一圈：「乞兒劈頭蓋臉就問：你這些天都去哪裡了？是不是拿了我的饅頭去給別人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這些天可都餓壞了！」

  三兄弟傻了眼。最小的葉弘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沒良心！」

  葉蓁看了葉弘一眼，面帶微笑問：「葉鷹，柳葉若是一直幫你餵豬，你用什麼回報她？」

  葉鷹有些傻眼：「她也沒叫我回報……」

  葉蓁打斷道：「她不要，是她善良；這是情分；你不給，就是占了人家便宜，就是你不對！」

  葉鷹心虛道：「……那我也沒有什麼能給她的啊……」

  「那你怎麼好意思叫人家幫你餵那麼多天的豬呢？餵豬是你的本分，本就不該讓柳葉來做。而你甚至都沒有提前告訴我。」

  葉鷹沉默。

  「你是覺得，我雇她來家裡做事，你作為我的弟弟，你就高她一等，就能享受她的免費勞動？」

  葉鷹有些臉紅。

  雖然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葉蓁一說出來，葉鷹就莫名覺得臊得慌！

  「若是你習慣了有人為你們做了所有的事情，把別人的情分當成了本分，那麼以後，一旦人家沒做好、或者不做了，你怎麼想呢？」

  三兄弟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葉蓁靜靜地看著葉鷹。

  今日這事，因葉鷹而起，也必須要在葉鷹這裡解開，只有他懂了，兩個弟弟才能跟著明白。

  若是葉鷹不能明白過來，兩個弟弟也會受到大哥的影響。

  葉鷹沉吟了很久，抬頭看向葉蓁：「你是想告訴我，還是要靠自己？」

  葉蓁點頭，又搖頭：「是，也不全是。你再想想，還有什麼？」

  葉鷹又陷入了沉思：「你想叫我不要忘本？」

  葉蓁沒有否定，而是問：「還有呢？」

  葉鷹想了半天，聲音越發低了下去：「不要把別人的情分當成本分？」這就是自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