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療愈柳葉

  葉蓁看看天色，這個時間按道理葉鷹兄弟應該是在做家務的，她也不說柳葉了，轉身去了屋裡。

  堂屋中，老大葉鷹正在用沙盤寫昨天下午陸承澤教的字，而葉羽則把屋裡的衣服抱了出來準備去洗，葉弘在一旁看著老大葉鷹寫字。

  因為人不夠高，葉弘是站在桌子邊的，一邊看，還一邊指著沙盤裡的字小聲嘟囔：「大哥，這個字我昨天會寫了，這個還不會……」

  葉蓁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想了想，先深呼吸幾口，把自己的情緒給緩解了些，這才走到八仙桌邊坐下。

  葉鷹抬頭看了葉蓁一眼，叫了一聲大姐，又繼續專注地寫字去了，一邊寫，還一邊和葉弘小聲討論著這個字的寫法。

  葉弘也跟葉鷹一樣，叫了一聲大姐，就跟著去用棍子在沙盤裡寫字了。

  三兄弟自從學寫字以後，因為筆墨紙硯太貴，平時都省著用，腦瓜子靈活的葉鷹說，可以用木盤子裝上河邊的河沙，抹平了就能用木棍學寫字，寫完了再抹平，可以反覆用，還不花錢。

  等學會寫那個字了，再用紙張寫，能省不少錢。

  葉蓁也不說話，只看了一眼抱著衣服出去洗衣服的老二葉羽，問了一聲：「葉羽為什麼沒有寫字？」

  葉羽站住腳步，以為葉蓁怪他不學習，有些惶恐地回：「我想先洗完衣服再來寫字，大姐說了，我們要做完家務活的。」

  葉蓁點點頭，沒有什麼表情地坐在八仙桌面前。

  葉鷹是把昨天的字都寫完了，確認寫對了，再把沙盤讓給老三去寫，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葉蓁的臉色不對的。

  這幾個月總是一臉淡然平靜的葉蓁，此時臉色有些冷峻，雖然似乎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表情，可看著就是不太高興。

  而堂屋的門外，柳葉兩隻手搓著衣角，想要進來解釋什麼，卻又不敢進來，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大姐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高興？是不是今天出什麼事情了？」葉鷹後知後覺地問。

  葉蓁想抓狂：我都坐在這裡半小時了，你才發現我有情緒，是不是也太遲鈍了？！

  不過想想畢竟孩子還小，情緒感知能力弱也正常，她只能降低要求。

  深呼吸一口，葉蓁問：「今天的豬餵了嗎？」

  「嗯？」葉鷹聞言，下意識地就看向門外，這才發現柳葉正眼巴巴看著自己，一臉地害怕。

  這下葉鷹意識到不對勁了：自己最近幾天沒有去割豬草，也沒有餵豬，都是柳葉姐姐主動幫忙餵的豬。

  而這事兒，他沒有和大姐說，大姐葉蓁不知道！

  莫非，大姐是因為這件事生氣了？

  心中有了猜測，葉鷹也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可想了想，又理直氣壯了：「我們最近學寫字，頭天下午學的，早上起來感覺都忘了一半了，所以我沒有和老三去割豬草餵豬，正好柳葉姐姐說她有空，她就……」

  「她就放下她家的活兒，主動來天天幫你餵豬？」葉蓁接過話來，語氣平靜。

  葉鷹有些慌，他這下聽出來了，大姐生氣了，生氣自己讓柳葉餵豬的事情。

  他趕忙辯解：「不是我叫柳葉姐姐做的，是她要主動幫我做的！我說不用，她搶過了豬草的背簍就去了！」

  「所以她搶過了豬草簍子去打豬草，還搶過了柴火去燒火、搶過了刀去切豬草、還搶過了木瓢去餵豬？然後你就順水推舟，以後每天都是她來割豬草、煮豬潲、餵豬？」葉蓁又無情地揭開了葉鷹的遮羞布。

  「她……她自己願意的……我又沒有叫她做。」葉鷹的聲音小了下去，有些心虛，卻又有些不服氣和委屈。

  葉蓁看向屋外，屋外的柳葉也趕忙幫著說好話：「對對對，我是自己願意的，葉鷹並沒有叫我做。」

  「為什麼呢？」葉蓁看看葉鷹，又看向柳葉，語氣平靜，「柳葉姐姐為什麼願意主動幫著餵豬呢？」

  柳葉：「我和我娘這些天在你這裡做事……都拿著工錢呢……我心裡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的……」

  柳葉說著就掉下了眼淚來。

  從夫家回來這些日子，柳葉並不好過。

  寡婦門前是非多，柳葉本來就是個是非多的小寡婦，背後就有人說長道短。

  偏偏柳葉又是個細膩敏感的性子，但凡誰看她的眼神不對一點，她都要難過半天，總覺得人家這是看不起她，在背後說她的不是，因此就更加不敢跟人打交道了。

  葉蓁是第一個對她遞出橄欖枝的人。

  柳葉能夠感受到葉蓁對她的不嫌棄，能夠感受到葉蓁對她的關心，哪怕這種關心只是給了她做事賺錢養活自己的機會，柳葉也很感激！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之外的善意！

  所以柳葉願意主動幫助葉鷹兩兄弟餵豬。

  可是她的初衷真的只是為了報恩，並不想因為這件事讓葉家姐弟鬧矛盾啊！

  現在的狀況卻顯然就是葉蓁生氣了！因為自己主動幫助葉鷹和葉弘餵豬而生氣了！

  柳葉又是害怕又是懊悔。

  她很怕葉蓁從此不讓她再來做工了，怕葉蓁從此不願意搭理她了，害怕葉蓁從此怨怪她……

  葉蓁卻點點頭，走過去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很是柔和：「所以，你是因為感謝我給了你做工掙錢的機會，願意主動幫著我們家做些家務事，是不？」

  柳葉點點頭。

  葉蓁看著柳葉淚汪汪的眼睛，輕嘆一口氣：「我只是給了你一個公平跟我交換的機會。你給我賣力氣，我給你工錢，僅此而已，你不欠我什麼。就算我不找你，我也需要找別人，別人還未必有你們做得這麼細緻。」

  柳葉卻狂搖頭，眼淚噴薄而出：「不是的！如果你不找我，別人不會找我的！他們都……都……嫌棄我是個……是個寡婦……你就是對我有恩！我給你做這些算什麼？要不是怕你多心，我還想把你家裡所有的活都給做了！」

  柳葉哭得渾身顫抖，喪夫之痛、重新回到娘家的惴惴不安、給父母添麻煩的內疚、旁人的眼光給她帶來的壓力……夜來睡不著時總在心裡翻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