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家的用意

  這一兩個月來，雖說明面上葉蓁跟三兄弟分了家，可葉蓁只是「僱傭」他們做家務、挖地、打豬草、洗衣服等等雜事，卻給三兄弟每天都有飽飯，都有肉吃，還給做衣服、買鞋子……

  雖然沒有什麼情感上的表達，可實實在在的好處卻是抹不去的。

  真要是打工，哪有這麼好的待遇？

  三兄弟也不是傻子，其實心裡都知道葉蓁對他們的好，都認可了葉蓁，也都認為葉蓁並不是真的要跟他們分家了。

  可怎麼的，葉蓁突然就要定親了？

  定了親的葉蓁，沒兩年就會成親，到時候是不是就不要三兄弟了？

  畢竟，這從古至今，也沒有當姐姐的帶著幾個兄弟一起嫁人的？！

  三兄弟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才六歲的葉弘到底憋不住，咧著嘴就哭了起來，還越哭越響亮。

  都是屋前屋後的，正在屋後陸承澤家做飯的葉蓁很快就聽到了哭聲，頓時嚇了一跳：葉弘怎麼哭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哭了呀！

  出什麼事情了？

  等葉蓁過去問了才知道，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我才十一歲，離成親還早著呢！」

  這倒是，村子裡成親最早的姑娘，也要十三四歲，葉蓁最快也要兩年後才可能成親。

  可是也只有兩年了啊！

  葉弘哭得都快要斷氣了：「那……大姐是不是……成……親了……就……不要我們了？」

  另外兩個雖然沒哭，可那表情都很一致，都在用眼神詢問：是這樣的嗎？

  葉蓁本不想這麼早說這些事情，但是看著三個弟弟這個樣子，她想了想，坐在了八仙桌邊，神色沉靜下來。

  這明顯的變化，讓三兄弟都感受到了不一樣，葉弘的哭聲都小了，顯然，都在等著葉蓁開口。

  葉蓁一直等到葉弘不哭了，這才看著三兄弟問：「我知道你們害怕被拋棄，怕我不要你們，怕我不管你們……」

  「這兩個月，你們其實也發現了，你們吃得比過去好，穿得比過去好，就是個子，都長得快了。事實上，你們的生活比之前好很多了。」

  「你們也應該看得出來，我並不是不想管你們了，只是想叫你們做些事情，承擔一些責任，不要覺得我付出就理所應當，你們坐享其成也理所應當。」

  「可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要用分家的方式？」

  三兄弟面面相覷，有些不敢開口，雖說心中有過各種猜測，可到底是自己的猜測。

  過了好一陣，老大葉鷹才遲疑地問：「是想要讓我們自立？」

  葉蓁點點頭：「是。也不全是。」

  「過去一年，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叫你們做些事情，哪怕當做是幫我做的也行，可除了跟你們越來越生分，你們可願意甘心情願地做家務？」

  三兄弟：「……」如果能心甘情願，也不用鬧到那樣的地步。

  「為什麼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只是分了家，我再僱傭你們，你們就願意做家務了？」

  三兄弟：「……」

  還是葉弘年紀小，想到什麼說什麼：「我們去外面找不到吃的。」

  葉蓁點頭：「是的，因為你們去外面試過了，找不到吃的，你們想了所有的辦法，都沒用，你們餓，卻找不到別人可以怪了。」

  「以前你們餓，都怪我沒本事，怪我讓你們吃不飽飯；你們把吃飽飯當成了我一個人的任務。只要吃不飽就都是我的錯。可分了家，要你們自己去找吃的了，這時候再餓，就怪不得我了。」

  「只有你們親自體驗過賺錢的不易，撈口飯吃的不易，你們才不會那麼理所應當地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我。畢竟，我也只有十一歲。」我也還是個寶寶啊！

  三兄弟沉默：現在想起來，確實挺臉紅的。

  十一歲的大姐葉蓁因為是女娃，甚至個頭比十歲的老大葉鷹還要矮一些。

  「我說一千遍，也沒有叫你們親自去體驗更讓你們印象深刻，那種餓的感覺、絕望的感覺、恐懼的感覺，相信你們已經深深地刻在記憶里了吧？」

  最小的葉弘打了個哆嗦，脖子都縮起來了，點頭如同雞啄米：「我再也不要餓肚子！再也不要大哥挨打！」

  葉蓁看著三個孩子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暗暗點頭：總算是開始自己思考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前我找不到吃的時，我不僅會害怕、絕望、餓，我還會害怕你們的指責，害怕你們的惡語相向，害怕你們的眼神，還有，你們的報復……」

  三兄弟愧疚得低頭，他們想起了那根門上面掉到葉蓁頭上的木棍。腳指頭恨不得在地上摳出一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剛剛說的，只是其一。還有一點，我本來不打算跟你們說，但是今天既然你們說到這個，害怕我不要你們，那我就想著，還是說一說吧。」

  三兄弟紛紛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葉蓁嘆一口氣，輪流看了三個孩子一眼：「爹娘這些年對你們，足夠好吧？」

  三兄弟沒說話，卻都紅了眼睛。

  葉家也是普通農村人，做不到每頓都有肉，可父母對三個孩子的溺愛在村子裡都是出了名的：家裡家外的事情，什麼都不要三兄弟做，這在農村是很少見的。

  「爹娘當初如果知道他們會突然都走了，會不會後悔什麼家務、什麼田裡地里的活都沒教會你們做？會不會後悔沒有教會你們謀生的本事？」

  「如果他們知道一旦他們走了，我們幾個會吃了上頓沒下頓，會不會後悔沒有早日教會你們自立？」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會這麼早就離開人世間，他們當然會後悔。可是他們覺得他們還能活很久，久到，足夠等你們長大，給你們娶妻、等你們生子……所以他們不著急，他們想著，等你們長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可有一句話，叫做世事無常。他們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就沒了……」

  「嗚嗚嗚……」葉弘哭了起來，葉羽淚流滿面，葉鷹在竭力忍耐，眼眶卻已經通紅。

  「你們有沒有想過，分家前的那天，如果我沒有醒過來，如果我也死了，你們三兄弟怎麼活下去？」葉蓁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平靜到近乎冷酷。

  「嗚嗚嗚……」葉弘哭得更大聲了。

  「所以，我醒來以後，滿腦子就想一件事：一定要讓你們三兄弟自己立起來，這樣，萬一哪天我也突然沒了，你們仨才餓不死！」

  「所以，我才提出了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