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諸子百家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幽冥之地。

  殺聲震天，無數修羅猙獰咆哮，鮮血染紅天空，滿目所見, 皆是血色。

  殺伐無邊，修羅猙獰，屍骸遍地。

  無數人族甲兵，手握長槍，目光堅毅，士氣如虹，一聲聲嘶喊震天。

  血色修羅如血色洪流一般衝擊而來，浩浩蕩蕩, 殺戮霸道，無邊煞氣流露，便令生靈驚懼。

  人族兵士們修為大多不如他們，但面對這樣的衝擊，眼神之中卻毫無一絲畏懼。

  高唱戰歌，已經更名為關羽的關長生騎著一匹殷紅寶馬衝殺而去，直衝軍隊，殺機無限，橫斷血河。

  又一聲尖銳鳥鳴，血色蒼穹中，一隻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鵬鳥飛出，雙翼張開，片片金色羽翼鋒銳如刀片，如驚雷閃電般劃破天空，每每掠過，便是無數修羅殞命。

  又一番衝擊，忽然在天空當中搖身一變，變作一個身形高大的白淨青年, 手中一桿長槍揮動, 如游龍抽動，橫掃千軍。

  身後數千身穿黑甲的軍士，眸子泛光，好似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一樣。

  青年長槍震盪，軍士呼嘯，如臂使指，數千人好似一體，槍動，修羅殞。

  當年，東海乾部贈送周考一隻金翅鳥。

  周考隨意養著，後來沐浴化龍池，跟隨周考歷經無數戰鬥，吸收無數血氣，最終進化成為金翅大鵬鳥。

  碧霄隨意取名，取為飛。

  後來，跟隨碧霄駐紮泰山地獄，乾脆以岳為姓。

  故名岳飛。

  身後數千為背嵬軍，一手訓練之精銳。

  一鵬一槍，雖然本身修為還不到大羅，但在背嵬軍下，氣息直入大羅，大鵬振翼，縱橫無雙，威力絲毫不下於關羽，直撼修羅族大羅而不落下風。

  類似情景出現在戰場任何一角落。

  但要說哪個打的最狠的卻不是關羽和岳飛，而是孫武，蚩尤門下兵家弟子，唯一一個入了大羅之境的強者，居於萬軍之中，對萬軍動向瞭若指掌。

  一字長蛇、二龍出水、三山月兒、四門斗底、五虎巴山、六甲迷魂、七縱七擒、八卦陰陽子母、九宮八卦、十代明王。

  後世流傳十大陣法，如今在孫武手下一一浮現，變化莫測，殺傷無窮。

  「二龍出水！」

  孫武尋到一破綻，一揮手，兵甲戰士自如戰鬥，氣息相連，氣血如龍，兩條純粹由殺伐之氣演化的真龍呼嘯，栩栩如生，目光霸道，帶著睥睨十方的驕傲，橫殺而來，直衝入修羅頭頂滾滾血河，沐浴翻江，猛一甩尾，便有諸多修羅喋血折損。

  「孫武！」

  魔羅座下大羅，魔一見著孫武殺伐凌厲，不禁睚眥欲裂，橫衝入陣，一口吞噬數百軍士，攜滔滔威壓而去。

  「變陣！」

  孫武面不改色，從容迅速地操縱軍士改變陣型，軍士貫穿意志，氣息聯動，萬軍如一人，法力奔涌，法則幻化，體現於每一個軍士之間，又有氣運顯現，直困魔一。

  魔一面色倏忽一變，這軍陣厲害，這些日子他早嘗過了，不過也就是因為嘗過，所以不是莽撞進來，魔影變化，心魔爆竄，直影響旁邊軍士心神，氣血變化，一口吞殺，再迅速往外逃去，大笑道：「孫武，你也不過如此，能奈我何？」

  「堂堂大羅後期，擊殺幾十個鍊氣軍士，便洋洋自得，你也當真值得欣喜。」孫武面上露出一絲不屑，兵氣涌動直衝血河之中，徑直絞殺修羅、妖魔數千！

  魔一面色一沉，若是對別人，他自也知道這並非是什麼值得光彩的事情，只是對孫武軍陣，若是深入，這些往日如同螻蟻食物的人在孫武大陣的加持下，能活活的讓他無法脫身。

  高層修煉者對下層修煉者壓制，最主要的就是來去自如。

  十頭羊的力氣要比一頭狼大，但從來都是一頭狼殺死十頭羊的，而不是十頭羊殺狼。

  尤其是大羅，大羅之下對大羅來說，根本就是揮揮手就能解決的螻蟻。

  可是現在不同，軍士能活生生把他拉住，活活地跟他耗，就算是殺一個人，只要動一個念頭，無數個念頭動起來，也是耗費腦子的，何況軍陣之下，這些人不是動念頭就行，多少需要抬下手。

  真進去，就要被孫武活活耗死，所以他不敢。

  也是這樣，他覺得軍陣無用。

  可如今被孫武這般一說，又覺得羞恥。

  最後索性魔性大發，徑直殺戮起來，麾下無數魔頭、修羅橫衝直撞，沖入人族大軍之中，以血還血，以殺還殺。

  無盡殺戮，修羅、妖魔們在個體上大大占優，除卻少數人族精銳之外，大多數都是一換十，甚至一換百。

  見此，魔一才有了自信，朝著孫武嘲諷道：「就算你能戰又如何？看看你們呢人族的螻蟻們嗎？在我們魔族強大的戰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白痴，你修羅族和魔族生來強大，擁有滿長壽命，但也孕育困難，而且成長時間長，一個修羅成年，再到如戰場，最少也要兩百年，而我人族，三十年足以！至於人數，我人族數量是你修羅組何止萬倍，莫說十人百人，便是千人萬人，最後活著的也是我人族！此天地之戰，必為持久戰，而持久之戰，吾人族必勝！」

  孫武雙眼神光迸發，眼若日月，一揮手，兵氣廝殺，撕裂千萬里幽冥，魔一神色大駭，連忙後退，面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畏懼之色。

  「冥河，聽到了嗎？此戰，人族必勝，你若是現在退回幽冥，修羅道中還有你位！」鎮元子笑道。

  「笑話，吾以殺證道，如今天地大亂，方才是吾之殺道大興，人族生靈縱有億億萬，本座也一劍斬之！」冥河老祖雙劍震顫，無邊殺戮氣息奔涌，血海翻騰，屍山血海的絕命氣息迸發，整個修羅道震盪，演化無邊殺戮世界。

  「殺人者，人恆殺之。」鎮元子緩緩道，袖子揮動，時空凝結，乾坤之大，莫過一袖。

  「搞得不殺人，就不會被人殺一樣。這世間道不過弱肉強食！」魔羅不屑，弒神搶出，撕裂千萬里幽冥。

  「天地生靈皆生於黑暗，卻嚮往光明。而你非說黑暗才是宿命，弱肉強食是必然，但對絕大多數的智慧生靈來說，決不願日日過著這樣的生活。所以，修羅必敗，魔道不興。」鎮元子從容應對冥河和魔羅的攻擊，煉化了道鴻蒙紫氣，他現在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已經勝過了冥河。

  一對二是打不過，但旁邊還有個麒皇，保持個平手總是容易。

  魔羅不屑依舊，冥河卻不禁皺了皺眉，陷入沉思。

  人族真的遠比他想像的還要來的強大。

  大道三千，雖殊途同歸，但也分高下。

  最高者，並非時間、空間一類自然，而是道、佛、魔、巫等。

  此為玄妙大道，不僅完善大道的人可入大羅、入准聖，後來修行者，修行此大道，而完善自我，也可入大羅、入准聖。

  此為真正大道。

  洪荒至今，歲月悠悠，幾百億年時間，准聖也出了不少，但到頭來，真正算得上大道的，依舊是道、佛、魔幾家。

  其餘自身可入大羅、入准聖，但不足以開創一流。

  可最近人族身上，不知怎地，他感覺到有那麼一些人，有這樣的趨勢。

  第一個更名的墨子、不久前剛剛更名的孔子、還有這個孫子，依舊鯤鵬那邊，開口閉口說法的管仲，人族何時這麼強大的？

  百無一用是人族，聖人道統之傀儡，竟然在沒有聖人的情況下，幾乎和洪荒所有強族開戰，而不敗！

  冥河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不過，同樣懷疑的，不只是他，還有北冥鯤鵬。

  北冥汪洋之上，神鯤震盪，冰封萬里，大鵬振翅，風裂長空。

  皆是天地神獸，一舉一動，風雲變色。

  這一鯤一鵬更是大羅強者。

  但無論是寒冰還是罡風，都絲毫撼動不了天空當中，一身錦袍的男子。

  寒流冰寒，他說了一個「定」字。

  於是寒流凝固。

  罡風霸道，他說了一個「鎮」字。

  於是萬里無風。

  又看神鯤狂放，大鵬高傲，他終於說了一句話。

  「亂法者，懲！」

  於是，天地大道化作鎖鏈律法，在水為鯤，在天為鵬，陰陽交替，變化無常。

  然天有天羅，地有地網。

  法在，天羅地網自在，神鯤和大鵬俱是驚慌，吼聲震天，奮力掙扎，卻深陷羅網，越陷越深，終究無力反抗，神魂俱傷。

  鯤鵬目光變化，幾要出手，一邊玄都大法師不急不緩地坐在他前面，捧起一杯茶道：「小孩子家家動手，大人就不要下場了，真要動手，我陪你。」

  「你非要站在紫微那邊，與我為敵？」鯤鵬看向玄都大法師道。

  「這話，當年我也問過你，非要去天庭，不入蓬萊，與我為敵，結果你不還是去了天庭？」玄都大法師道。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鯤鵬道。

  「那未來的事實會證明，我現在的決定是正確的。罷手吧，東帝也不是你，何必呢？老老實實休養生息不好嗎？」玄都大法師道。

  「休養生息？你在說什麼笑話？大道爭鋒，步步爭先，一步落後，步步落後，當年若是我為混元，今日站在那凌霄之巔的就是我。」鯤鵬冷笑道。

  「但現在已經落後了不是嗎？當年是追求，現在是強求！追求是順流而動，借勢而為，強求是逆水行舟，緣木求魚。」玄都大法師道。

  「少來了，人教也不興度化一套，你來度化我嗎？少學西方那一套，我們修行至今，什麼善惡是非，禮義廉恥，都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我們最終追求的無非就是大道。而大道不是窩在家裡就能修煉出來的，尤其是到了我這一步，沒有滔天氣運在身更進一步的話，我的道就到盡頭了，如此，和死了有什麼區別？」鯤鵬到。

  「誰說窩著不能有大道的？前世我尋尋覓覓，結果中途身死，今生，我什麼都沒有干，就是在睡覺，然後醒來的時候，師尊就收我為徒了，然後繼續睡覺，我就睡到了現在的境界，比你還要強上一些。」玄都大法師反駁道。

  「你給我滾。」鯤鵬冷臉道。

  「我走了，這三界還有誰肯和你聊天。」玄都大法師打了個哈欠，毫無形象地倒在床上道，「說來，你修的也是逍遙道，硬是去攪和，還逍遙嗎？」

  「沒有實力，哪來逍遙？居廟堂之高，又處江湖之遠，那才叫做逍遙，這是我做的事情。」鯤鵬傲然道。

  「當真不後悔？」玄都大法師道。

  「你幾時見我後悔？」鯤鵬反問道。

  「那來日再見，怕是我為你收屍的時候。」玄都大法師道。

  「真有那一日，我的屍骸送你煉丹吧，不過我走後，鯤鵬一族你來照顧。」鯤鵬道。

  「放心，我不死，鯤鵬一族不滅，就像當年，你讓玄蝶一族活下來一樣。」玄都大法師道。

  「好。」鯤鵬笑著舉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又看著天空當中飛揚的管仲道，「這是你人教的門人？你的弟子嗎？准聖之姿，來日若是踏上巔峰，怕是不會比你差，有時我也真羨慕你！」

  「人教門人，不過不是我的弟子，我沒這心思，紫微的弟子！」玄都大法師道。

  「他？」鯤鵬眉頭微皺道，「這世間，我全然看不透的人不多，他算是一個，修道不過短短數百年，連一元之數都沒有，竟然能反殺昊天，然後還有這手段，調教出這樣的徒兒？你真沒有騙我？」

  「所以選他做對手，是你們所有人的失敗。另外，現在你們的對手也不只是他，而是整個人族！是諸子百家！」玄都大法師道。

  「諸子百家？」鯤鵬面上浮現一絲疑惑道。

  「諸子百家，洪荒的第二次修煉時代，當年紫霄宮後，三千客完全替代了三族的修煉體系和他們的傳人，如今你們是被替代的。」玄都大法師道。

  「替代？等他們真可以和我打再說吧。就算是有成為準聖的潛力，可潛力也只是潛力，這些年中途夭折的還少嗎？當年紫霄宮三千人里，燃燈只能做末流，可如今三千人連三百都不到，帝俊太一東王公們都死了，燃燈還活著，而且給他十元會，有望追上我。」鯤鵬道。

  「但你眼前這些不會是這樣的人。」玄都大法師道。

  鯤鵬掃了眼玄都大法師，沒有再說，只是腦中自然浮現這些年的戰場。

  局部戰場上，還是妖族、修羅族、巫族占優，一點一點地蠶食人族疆域。

  但就是打不垮人族，無法造成壓倒性的優勢。

  持久地消耗著，幾里幾里的土地上攻防廝殺。

  墨子、孔子還能說是聖人門派。

  可管子、孫子、荀子、張道陵，這些也一個比一個怪物。

  雖說表面上還沒有什麼，但妖族內部許多大妖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對手真的是那個以孱弱著稱的人族嗎？

  明明沒有勝算，明明死傷過半，竟然不退，還要死戰到最後。

  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局棋越來越亂了！

  這時候的人族，比任何的族群都像是天地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