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幸福的煩惱

  玉虛宮外明霞幌幌，氤氳升騰，一處處仙池靈泉，朵朵蓮花綻放，在清風吹拂下，輕輕搖曳，散發出陣陣清香。

  又有仙草奇葩，鶴唳猿啼，一幅安詳自在的仙家景象。

  多寶道人玄都大法師已經先一步進入殿中。

  李安然和猴子跟在白鶴童子身後，一路朝內走去，重重殿門接連打開，又在他們進去之後悄無聲息的關上。

  東王公則留在了玉虛宮門口等待。

  穿過了大概七八個殿宇，才終於到了主殿前，殿門通體用建木雕刻，古樸宏偉，上面掛著一個玉底金紋的匾額，書有「三清殿」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終於要到了。】

  【三清！】

  李安然心裡有些緊張忐忑。

  上一次在哪吒的人生副本中，他意外遇到了接引道人，一眼就被接引道人看破了跟腳，這一次會是何種情況，還真是難說。

  猴子則更多的是興奮，一路上左顧右盼，等到了三清殿外，更是迫不及待，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去，只想一睹聖人風采。

  白鶴童子見猴子如此失禮，大驚失色，伸手想要將猴子攔下，但動作做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應該是三清阻止了他。

  猴子一馬當先進了殿中，李安然緊隨其後。

  三清殿內裝飾十分簡單，通體用淡白色的玉石壘成，上面雕刻有淡淡的蓮花圖案，點點霞光升騰而起，不斷滋潤著人的身體，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人的資質修為。

  正對著門口的高台上放有三張蒲團，蒲團上坐在三道身影，具皆是頭頂慶雲，遍身霞光，只坐在那裡就有無窮天道變化，無極無量，無聲無滅，正是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三人。

  大殿左右兩側各站著數道身影，左手第一個是玄都大法師，右手第一個則是多寶道人，在他們之下，還有幾個猴子和李安然的老熟人——

  南極仙翁、廣成子、雲中子、無當聖母、金靈聖母。

  三清立教時間尚短，闡教十二金仙還沒有湊齊，通天教主也還沒有開始葷素不忌的批量收徒，整個玄門也就是這大貓小貓七八隻。

  至於說長耳定光仙這些，因為不受元始天尊待見的緣故，根本沒有資格在殿中侍奉。

  「弟子領法旨，已將石昊、孫悟空帶到。」白鶴童子恭敬行了一禮，待元始天尊微微頷首，退到了一邊。

  李安然和猴子則是在偷偷，不，應該說是李安然在偷偷打量著三清，猴子則是在光明正大的看。

  【這就是聖人嗎？】

  李安然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好似是在面對著浩瀚海洋無垠星空，那種從內心深處湧出來的渺小感，幾乎是抑制不住。

  但當他再看第二眼的時候，面前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三清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虛無縹緲無法捉摸無法看透。

  他在看著三清的時候，能看清三清的容貌打扮：

  一個是黑髮垂肩，頭戴青雲冠，身穿淡青色道袍的灑脫青年。

  一個是白髮中分，頭戴蓮花冠，身穿玉縷霓裳袍的威嚴中年。

  一個是鶴髮長須，頭戴金剛冠，身穿七星雲紋袍的慈祥老人。

  但當他移開目光的時候，記憶就只剩下一片模糊，根本無法用語言甚至是法術去形容三清的長相。

  猴子的膽子要比李安然大得多，光明正大看還不夠，更是悄悄開啟了破妄金瞳，想要看到更多的東西。

  他現在已經是准聖境界，還找到了自己證道之路，下一步就是一步步向前，直到證道混元。

  西遊世界可沒有聖人的存在，他這時候不多看兩眼，有個用來印證想法的標準答案，以後就難了。

  「啊！！！」

  但下一秒，猴子就發出一聲痛呼，雙眼緊閉，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聖人與道合真，直視聖人幾乎相當於是在直視大道，那一瞬間湧入的無窮無盡信息，哪怕是破妄金瞳也難以承受。

  這有點像是普通人直視正午的太陽，只不過一個湧進來的是道，一個湧進來的是光。

  「大膽妖猴！聖人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眾玄門弟子面色一變，紛紛厲聲怒斥。

  金靈聖母更是直接將手摸向了袖中的四象塔，準備給猴子一個教訓。

  【不好！】

  李安然心頭咯噔一聲，右手已經拽住了猴子的胳膊，隨時準備離開副本世界。

  就在這時，老子忽然開口了：「無妨。」右手一揮，一道霞光灑落，猴子本來刺痛的眼睛瞬間痊癒。

  與此同時，籠罩在他身周的霞光也漸漸斂去，和顏悅色道：「你們既然想看，那就看個夠。若是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來問老道。」

  「啊？！」一眾玄門弟子直接傻在了那裡。

  這、這是什麼情況？

  太上師伯不生氣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舍下聖人顏面，收起了護體霞光，要讓這妖猴看個清楚？

  李安然和猴子也是面面相覷，有些懵。

  【太上老君這是想做什麼？】

  【對猴子這麼客氣的？】

  猴子一臉狐疑地看著太上老君，卻是動也不動。

  之前他是憑本事偷看，現在若是按照太上老君的話去看了，那相當於是欠了太上老君一個人情因果！

  常言道：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更別說是聖人的殷情了！

  你不想還都不行！

  整個大殿當中，只有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不覺得意外。

  他們很清楚，自家兄長這是看上面前這妖猴，動了收徒之心了！

  玄門三清收徒標準各有不同，通天教主講究為眾生截取一線生機，是以葷素不忌，你來他就收。

  元始天尊講究闡明大道闡發廣大之意，也就是順天道行事，而那些跟腳出眾氣運深厚的無疑是天道鍾愛，註定能修成正果的。

  老子講究無為而無不為，收徒沒有標準，但也正因為沒有標準，所以才最難，這麼多年來只收了一個玄都大法師入門。

  這就有點像是後世的那些單身狗，你問他找對象有什麼要求，十個有九個會說女的還行，但你別說給他介紹十個女的，就是介紹一百個，他都不一定能看上眼。

  但今天，老子卻是動了收猴子為徒弟的心思。

  自從長耳定光仙向三清稟報了李安然和猴子的消息之後，三清一直都在關注著李安然和猴子那邊的動靜。

  浩劫之中，天機混沌，聖人也做不到觀過去現在未來，推演萬事萬物，但他們只要願意，卻是可以盯著任何人任何事物看。

  李安然和猴子榮幸無比的入了他們法眼。

  先前猴子依葫蘆畫瓢，照搬了如來參悟出的證道之法，將自己的惡念也就是六耳獼猴斬了出來的事情，也落入了老子的眼中。

  當時，就把老子，或者說是三清都驚住了！

  尤其是老子，他修行的核心便是陰陽之道，在被鴻鈞道祖收為弟子傳授斬三屍證道之法前，他就是想通過陰陽之道來證道混元的，但卻一直沒能將參悟透徹，也就沒有落實。

  沒想到，猴子的想法竟跟他如出一轍，而且比他還要更進一步，已經將自己的惡念斬出。

  這讓老子頓生一種恍然大悟被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想幫猴子完善這證道之法，彌補自己沒能堅持下來的遺憾！

  他也想親眼看看猴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老子，包括李安然和猴子自己都不知道，這證真我之道成聖的方法表面上是猴子從如來那裡照葫蘆畫瓢抄來的，但根子卻是在老子身上！

  不過，這個老子不是現在的老子，而是數十萬年後的老子！

  封神浩劫之後，老子為了分化佛教，帶著多寶道人一路行至函谷關，最後就是用這證真我之道的方法，說服多寶道人化胡為佛的！

  雖然這證真我之道的法門和以力證道一樣，從未有人走通過，但在沒有鴻蒙紫氣、斬三屍證道無望的西遊時代，這證真我之道的方法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而對多寶道人這等大能來說，朝聞道夕死足矣，一線希望就足夠讓他放下一切去搏一搏。

  這也是老子會有猴子的想法與他如出一轍，受益匪淺的原因。

  畢竟，這證道之法就是老子自己參悟出來的，只不過是要等到無數年後才真正完善成型。

  「老……老道長！」猴子差點脫口一個「老倌」，又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問道：「你這般做，可是想要俺老孫欠你個人情，幫你做些什麼？」

  老子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非是老道誇口，這三界之中，老道做不到的事情，除了道祖之外，亦無人能做到。」

  平靜的陳述語氣，聽得李安然和猴子都是心頭一震。

  【這逼裝的，我給滿分！】

  李安然心裡一陣羨慕嫉妒。

  因為他知道，老子說的是實話。

  老子手中拂塵輕輕一甩，天地間的陰陽二氣聚攏，在他面前匯聚成了一個陰陽圖，不斷流轉起來，霞光涌動，幻化出萬千景象，無數道韻凝聚，玄妙至極。

  李安然和猴子直接就看呆住了。

  尤其是猴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陰陽圖，看到妙處，忍不住抓耳撓腮，眉開眼笑，手舞足蹈，不自覺的就跟著演化出無窮陰陽變化。

  證真我之道的法門對老子來說，更像是一層窗戶紙一個腦洞，戳破了看到了，他自然就領悟到了許多許多東西，遠勝過猴子無數倍。

  此時，老子將自己領悟的東西，一一演化出來，只看得猴子喜不自勝，瞬息之間的領悟，就勝過苦修百年。

  老子見狀，也是暗自點頭，猴子的悟性以及在陰陽之道上的造詣也要超過他的預料。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目光則是緊緊落在了李安然身上，一眨不眨。

  忽然，兩人對視了一眼，虛空中好似有一道無形的閃電碰撞在一起。

  「石昊，你可願拜本座為師？」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幾乎是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