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頓悟

  「夫君，你乃是世之英雄，豈可沒有趁手的兵刃？妾身聽聞壽華之野有鑿齒，有一盾，堅固無物可摧，有一矛鋒利可裂山石，具皆是世間少有之神兵利器。「

  「夫君，你有了趁手的兵刃，也需要配得上這兵刃的衣服。在青丘之澤有凶獸大風，翎羽奇美，編織成衣，水火不侵，防身驅祟，足以配得上夫君的身份。」

  「夫君，妾身自幼就患有心疾，每逢月圓之夜，便會疼痛難當。需要服用九嬰之心方可痊癒。」

  ……

  大荒北部，凶水河畔，后羿脫下了妻子親手縫製的衣服，迭放在了旁邊的青石上，怕它被風吹走，又用弓箭壓牢，隨後左手持盾，右手持矛，一躍跳進凶水當中。

  片刻之後，一陣陣似嬰兒啼哭般的叫聲從水下傳來，波濤洶湧，方圓萬里都在不斷顫動著。

  很快，河水漸漸透明變成了一片血紅，叫聲也低了下來，直至消失。

  砰！

  一道水柱沖天，后羿從河中一躍而出，渾身鮮血淋漓，好似修羅惡鬼一般，手中一顆人頭大小的心臟，仍在撲通撲通跳動著，散發出陣陣異香。

  濃郁至極的生機隨著心臟跳動，不斷散發出出來，河邊的花草樹木一陣瘋漲，前後不過數息功夫，就變大了數十倍不止，花草樹葉上更是生出了一張張獠牙巨口，朝著后羿咬了過來，想要奪走他手中的心臟。

  后羿目光一凝，滔天血氣自他身上激盪而出，瞬間就將這些詭異的花草樹木鎮壓了個乾淨。

  但，這也只是一個開始！

  「吼！」「嘎！」「唧唧！」……

  各種各樣的嘶吼叫聲不斷傳來，由遠及近，從天空從水下從地面，方圓百里之內所有受到這生機影響的生靈都好似瘋了一般，朝著后羿撲殺了過來。

  是這獸心有問題！

  后羿發現了這一點，眉頭緊皺。

  他不是擔心會遇到什麼麻煩，而是擔心這獸心能不能治好他妻子的病，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砰、砰、砰、砰……

  后羿手中長矛不斷揮舞，直接將這些生靈斬殺了個乾淨。

  但這並不能震懾住這些已經癲狂了的野獸凶獸，一個個雙眼赤紅猙獰兇狠，一隻死去，另一隻就會衝上來，一群死去，另一群就會衝上來。

  后羿殺了一陣之後，發現越殺越多，也就不再停留，拿起衣服弓箭，朝著有窮氏部落方向飛去。

  一路上越來越多的野獸凶獸被異香吸引，有的只看見后羿一個背影，就丟失了目標，短暫的茫然之後，就開始彼此捉對廝殺，有的則是緊追上來，不顧一切地撲向了后羿。

  后羿一路從大荒北邊的凶水飛到東邊的有窮氏部落，身後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血肉。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當其他野獸吃下這些屍體血肉之後，它們的眼睛很快就變成了紅色，渾身散發出兇殘暴戾毀滅一切的氣息，朝著見到的一切生靈發起攻擊，直到殺死對方或者被殺死。

  而吃下他們血肉的生靈，也會在極短時間內陷入到同樣的狀態，瘋狂攻擊著見到的一切。

  這樣的循環往往要持續上七八次，才會逐漸停止。

  以至於方圓百萬里，全部化作一片死域，幾乎看不見半個生靈。

  不過后羿並不在意這些，只要能治癒妻子的心疾，能讓妻子開心，付出任何代價他都是值得的。

  九嬰之心的效果絕佳，短短片刻功夫，嫦娥的病就有了明顯的好轉，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血色，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也就在幾天之後，嫦娥就又眉頭緊皺，有了心事。

  「夫君，你乃是巫族大巫，壽元無盡，而我只是區區一凡人，很快就會年老色衰，這……這可如何是好？」

  「我聽人說，西崑侖王母娘娘處有一種仙丹，可使凡人與天地同壽，長生不老。」

  「羿，你若是能將這仙丹求來，我們就可以長相廝守，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

  崑崙山東邊，萬里之外的虛空中。

  猴子看著面前猶豫踟躕的東王公，沒好氣地說道：「東王公，你在怕什麼呢？都到這了，不走了？」

  巫族因為肉身強橫的緣故，辦的酒宴比起後世妖怪們的還要更誇張。

  一場餞別宴他們喝了整整半個月時間，直到半日前，才終於離開天庭，在東王公的指引之下，三人一路朝著崑崙山飛去。

  結果這崑崙山就在跟前了，東王公反倒是猶豫了，糾結了半天，硬是不肯再走。

  「師兄，這叫做近鄉情怯！你懂不懂？」李安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問道：「你當年從……你當年拜師學藝回到花果山的時候，難道就沒這種感覺？」

  猴子聞言，回想起當年的事情，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那股子興奮急切他現在依舊是記憶猶新。

  「沒有！」猴子得意洋洋地說道：「俺老孫當時只恨不得能早點見到俺那猴子猴孫，哪會在這半路上耽擱！」

  「……」李安然看著猴子眉飛色舞的嘚瑟模樣，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

  【這有什麼可嘚瑟的！】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

  「大聖，你有所不知。」東王公苦笑一聲，說道：「我當年為了嘗遍整個洪荒的美味，只留下了一份書信，一走就是數千年時間，也不知妹妹她現如今是什麼情況，會不會怨我恨我……」

  來的路上，東王公也和李安然猴子講了他的跟腳來歷。

  與西遊世界裡東華帝君說的內容差不多。

  東王公乃是由先天東華之氣化生，因為陰極陽生的緣故，他的出生地在崑崙山中的碧海深處。

  他的妹妹自然是西王母了，由先天太華之氣化生、出生在崑崙山山巔的極陽之所。

  但在為何離開崑崙山這一點上，兩人的說法就不一樣了。

  東華帝君說的是，東王公與西王母只有兄妹之情，不願順遂天命，與西王母結為天地間第一對夫妻，並通過陰陽交合誕下子嗣，為天地眾生做表率，以此來獲得天道功德。

  東王公則解釋為他自己貪吃，為了嘗遍洪荒美味，這才離開崑崙山離開西王母的。

  在這點上，毫無疑問，東華帝君說的應該是真的。

  他雖然得到了東王公殘缺的記憶，甚至是繼承了東王公部分性格，但卻沒有融合東王公的情感，在東王公的事情上，他更多的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沒有太多顧慮。

  東王公就不一樣了，身為當事人，且他們很快就會見到西王母，他怎麼都要避諱一些。

  猴子一聽這話，頓時想到了當初混世魔王殘殺他猴子猴孫的事情，說道：「俺老孫當初離開不過幾十年，俺那些猴子猴孫都被一個叫混世魔王的妖怪欺辱打殺，死傷了快一半。你這一走就是幾千年，現在還在這裡婆婆媽媽，若那西王母真的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與西遊記里不同，因為李安然在猴子偷蟠桃前就帶著猴子一起溜回了凡間，猴子並沒有大鬧蟠桃會，也沒見過王母娘娘。

  他對玉帝如來聯手算計自己心懷不滿，對王母則像是個陌生人，沒有好感但也不存在惡意。

  東王公聽到猴子這話，心頭咯噔一聲，先前的近鄉情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擔憂不安。

  東王公雖然不願和西王母成婚，但他們在一起生活了無數年，感情極深，不遜於帝俊東皇太一。

  「大聖教訓的是，是我想太多了。我們快些走吧。」東王公越想猴子的話，心裡越是不安，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把猴子和李安然都甩在了身後。

  「東王公，等等……」猴子正要追上去，但卻被李安然一把拉住，說道：「師兄，人家老情……兄妹兩個幾千年沒見，你過去湊什麼熱鬧。我們慢些，給他們一點敘舊情的時間，省的我們兩個杵在一旁，他們尷尬，我們也尷尬！」

  李安然嘴上說的正義凜然，腳下也慢了許多，但耳朵卻是豎了起來，悄無聲息地施展出了通風神通，偷聽起了八卦。

  【現在這個時間點，玉帝和王母應該還沒有在一起，要是東王公把王母給截胡了，那就有意思了！】

  猴子：「？？？！！！」小蟠桃！你……可真特娘的是個小天才！

  猴子眼睛也亮了起來，有些蠢蠢欲動。

  他最討厭的兩個人，非如來和玉帝莫屬，若是東王公真能娶了西王母，那還不得氣死玉帝！

  「那好吧。我們晚點過去。」猴子當即放慢了雲速，遠遠看著東王公飛到了崑崙山上方，落下了雲頭，進了一處仙家洞府當中。

  【臥槽！有意思！】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東王公也太逗了！】

  【我敢打賭，西王母對東王公絕對有意思！而且絕對不是為了什麼功德！】

  【啊？玉帝竟然已經派人來過了？】

  李安然的心聲不斷在猴子腦海中響起，但卻都是一堆沒有意義的感慨，具體發生了什麼，一點也不知道。

  小！蟠！桃！

  你到底聽到了什麼？

  你想清楚點啊！別光在那裡瞎嚷嚷！

  猴子有些抓狂，恨不得揪起李安然問個清楚。

  但，李安然的通風神通開的十分隱秘，明顯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偷聽，他根本無從問起。

  在這一點上，猴子其實也一樣。

  要是打開破妄金瞳的話，猴子也能直接看破虛空，看到仙家洞府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若是真這麼做的話，會不會被東王公西王母察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在李安然那裡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直接從智勇雙全悟性過人不畏強權懲強扶弱……（此處省略一萬字）……的齊天大聖變成了一個八卦猴！

  八卦這兩個字也是猴子從李安然處學來的！

  但，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為什麼陰陽八卦的八卦會有愛窺探別人私密的意思！

  要是我也有一門可以用來偷聽的神通就好了！

  猴子倒也會順風耳，但順風耳限制太大，只有順著風才能聽到千里之外的聲音，而且極易被人察覺，他可不願意毀了自己在李安然心目中的形象。

  【什麼鬼？東王公怎麼反過來勸西王母接受玉帝？】

  【你這特麼是腦子有病嗎？】

  【把妹子往外推，這可是劇毒啊！】

  發生什麼了？好想知道啊！！！

  猴子心裡更痒痒了。

  不行！俺老孫不能就這麼幹看著！

  沒有神通，俺自己推演一門神通出來不就行了！

  猴子一咬牙，參照著順風耳這門法術以及獼猴王給他講過一些關於通風神通的內容推演起來。

  時間緊迫，他一邊推演，也一邊直接嘗試，豎起耳朵努力傾聽著東王公那邊的動靜。

  剛開始的時候，單憑耳朵的聽力，猴子只能傾聽到數十里之內的聲音，但隨著神通的推演和一點點完善，他能聽到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清晰。

  百里、千里、兩千里、三千里……

  兩隻耳朵聽不清，那可不可以四隻耳朵、六隻耳……

  忽然，猴子一怔，腦袋裡面猛地閃過了一個名字。

  六耳獼猴？！

  六耳？！

  六耳！！！

  猴子呆呆地站在那裡，好似中了定身術一般，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關於六耳獼猴這個名字，他第一次從李安然那裡聽說，是在牛魔王的平天洞中，李安然第一次見到獼猴王他們的時候。

  之後，他又斷斷續續從李安然的心聲里，聽到了不少關於混世四猴、關於六耳獼猴的事情。

  比如說，他知道了六耳獼猴想要取代他去西天取經，結果在大雷音寺被如來用紫金缽罩住，然後被他一棍打死了。

  比如說，靈明石猴、通臂猿猴、六耳獼猴、赤尻馬猴合稱為混世四猴。

  比如說，混世四猴的說法從如來口中傳出的。

  再比如說，六耳獼猴的特點是【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而他這隻靈明石猴則是【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

  ……

  猴子聽了許多，但心裡疑惑不減反增。

  他分明是女媧娘娘遺留下的五色石所化，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石猴，為何會是所謂的混世四猴之一，是誰取得【靈明石猴】這個名字？如來又是從何得知？

  六耳獼猴姑且不說，在從李安然心聲中聽到之前，他從未聽人說過。

  可赤尻馬猴和通臂猿猴數量極多，單是他的花果山就有不下數十隻，它們又憑什麼和他並列為混世四猴之一？

  猴子一直想不明白。

  但現在，他突然萌生出了一個念頭，一種可能。

  難道……這一切又是如來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