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當年因果（2）

  精怪啊！

  陰雪歌看著面色慘澹的陰陽道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精怪呢！

  僅僅是陰陽牽機藤的一片葉子修成人形，雖然擁有陰陽牽機藤的某些特性，也掌控了陰陽大道，明生死、斷天機，有那麼幾分陰陽牽機藤的本領，但是他畢竟不是本體。

  他，只能是一頭精怪，掛著陰陽牽機藤的人皮，卻做著陰陽牽機藤永遠不可能做的事情。

  「天儛屍是怎麼回事呢？」陰雪歌丟開了這些千頭萬緒的念頭，徑直詢問陰陽道人。

  陰陽道人沉默了許久，他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幽幽述說起來。

  天儛屍，這是誕生在鴻蒙之中的一頭凶物。他有著強橫無比的肉體，他有著恐怖肆虐的殺戮本能，但是他沒有靈智，沒有靈魂，只是一頭純粹的行屍走肉。按照常理而言，天儛屍應該是最先隕落的那一批大能中的一員。

  讓人詫異的就是，天儛屍從開天闢地之後就突然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也沒有任何和他有關的消息流傳出來。隨著時間流逝，當聖靈界的諸多大能隕落，六佛、六道徹底奠定了他們在聖靈界一方領袖的地位後，近乎脫胎換骨的天儛屍又冒了出來。

  這傢伙居然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凝聚了一縷靈識，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起初天儛屍的靈魂很脆弱，也就和尋常人類的靈魂強度相仿。但是他肉體強橫無比，他硬是憑藉著強大的肉體，庇護著自己脆弱的靈魂逐漸的生長壯大。

  他不斷的吞噬血食，掠奪強大仙人的精氣和元神滋養自身靈魂，花費了漫長的歲月，天儛屍擁有了堪比佛祖、道祖的強大元神。而後天儛屍就開始登門拜訪陰陽道人、玄武、白虎，以及其他那些本體早就隕落，只是依靠著一部分肢體成精而修成人形的鴻蒙大能。

  他更是提出了讓陰陽道人他們無法拒絕的籌碼，吸引著陰陽道人他們加入了魔軍，成為天儛魔宮的下屬，為天儛屍征伐聖靈界做馬前卒子。

  「他許諾了你們什麼？」陰雪歌很好奇的看著陰陽道人。

  「若是他掌控天道，我們就真正的永恆不滅，再也不會有任何劫難降臨。」陰陽道人已經被陰雪歌打得只剩一道真靈，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身形劇烈的波動著，可見他的心緒有多麼的複雜。

  「掌控天道？」陰雪歌抬頭看著鴻蒙世界的天空。

  鴻蒙世界就是他的本體衍化而成，他天生就是鴻蒙世界的天道，他的意志就是這個天地的意志。只要身處鴻蒙世界，他就能掌控一切，他對於天儛屍，或者其他人的某些追求，很有點無法理解。

  但是陰陽道人很快就給出了解釋，讓陰雪歌都覺得有點顛覆的解釋。

  「道友，只有你的先天稟賦太雄厚，鴻蒙虛空，就是你生長繁衍之地，所以你根本沒有我等的感受。」陰陽道人苦笑著搖了搖頭：「鴻蒙虛空，我們都誕生在鴻蒙虛空中，但是我們有了靈智之後才發現，那鬼地方，對我們這些生於混沌的生靈而言，也太危險了。」

  鴻蒙虛空，無窮混沌，各種毀滅一切的能量無處不在，就算是肉體強橫猶如玄武，他也在混沌之中碰到了無窮的危機，好多次險死還生。

  而且混沌之中無日無夜，沒有空間、時間的概念，一切都混混沌沌、含含糊糊。無論你的天賦能力是什麼，在混沌之中都沒有施展的地方。

  就好像空渺道祖，他的本體是空渺萬世蓮。但是混沌之中一切都是混沌的，他就算有推演天機的天賦神通，哪裡有什麼天機供他推演？

  一切生於混沌的大能，他們的所有能力，在混沌內都沒有任何的用處！無論你的力量有多強大，或者你的力量有多弱小，大家的生存概率都是一模一樣的——朝不保夕，隨時可能隕落。

  所以元陸世界開闢的時候，混沌中的大能們就聚集了起來，天地剛剛開闢，地水火風都還沒有定下，他們就暴力闖入了元陸世界——新生的，天道法則一條一條很是清晰清楚，天地運行的規則可以參悟、可以把握、可以運用的元陸世界。

  「茫茫大海上，颶風襲來，滅頂之災就在眼前。飄浮在海上的落難之人，突然發現一條嶄新的大船就在眼前，他們傾盡所有的力量登上了大船。有了船兒遮風避雨，他們就暫時脫離了死亡的威脅。」陰陽道人如此形容諸多鴻蒙大能闖入元陸世界的意義。

  陰雪歌攤開雙手無言以對。

  他那時候還是一顆懵懵懂懂的種子，他只是看著大家都闖入了元陸世界，他就隨大流的跟著闖了進去。結果就是，進了元陸世界後，這個新開闢的世界缺少讓他繼續孕化生長的鴻蒙之氣，他的生長速度被無限的拉長了，一直到了至聖法門崛起的時候，他居然連一根嫩芽都沒能生長出來。

  「因為我們的闖入，正在孕育生長的元陸世界，他的孕化過程被打斷了。」陰陽道人淡然道：「元陸世界被我們的暴力闖入打斷成了兩截。一截就是元陸世界，那是已經孕化成功的一部分，天地規則比較簡單，天地力量比較微弱的一個下位世界。」

  「而聖靈界，則是元陸世界天地規則比較高級，天地力量更加強大的那一部分。」陰陽道人嘆了一口氣：「其實聖靈界和元陸世界合併為一個世界，那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但是，這樣也好，起碼對於強行闖入這個世界的我們而言，這是大好事。」陰陽道人凝視著陰雪歌，很嚴肅的說道：「這個完整的世界被沖斷成了兩截，正在孕育的天地意志，就被粉碎了。」

  陰雪歌想起了他在元陸世界感受過的天地意志，他點了點頭。

  元陸世界的天地意志存在，但是懵懵懂懂的，就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如。這就證明了陰陽道人的說法，元陸世界的天地意志還沒能孕育完成，就被打碎了，然後一直沒有恢復元氣。

  「隨後，是我們這些闖入的大能各顯神通的機會。」陰陽道人看著陰雪歌笑道：「我們是闖入者，所以我們隨時可能受到天地的反噬。尤其是我們闖入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本源力量，那時候的我們無比的虛弱，而我們又要應付天地的反噬，你猜，我們做了什麼？」

  陰雪歌沉吟片刻，他結合自己的鴻蒙世界的某些規則，推算道：「開宗立派，大肆收錄元陸世界的土著生靈為門人弟子，將他們的氣運和自己連為一體，從此避開天地意志的鎖定？」

  「不愧是掌握一個大世界的界主！」陰陽道人笑道：「是，開宗立派，我們每個闖入元陸世界的道友，都將自己的天賦本能歸納為某種大教經義，廣收門徒將我們的領悟傳授下去。從此我們的氣息和元陸世界的氣息融為一體，天地就算想要排斥我們，也無法排斥……」

  「後來呢？」陰雪歌問陰陽道人。

  「後來，後來就是，經過了漫長的時間，聖靈界終於孕化完成，成功的開闢了。」陰陽道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這是他的本體留給他的記憶。

  「而我們這些來自鴻蒙的老傢伙，也終於明悟了一個道理。」

  「哪怕我們自以為氣運已經和整個世界融為一體，但是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在計算我們。各種天劫、地劫、人劫，各種心魔火劫，各種陰風鬼劫，無數劫難，就是天地對我們的反噬。」

  「我們是闖進來的異類，天地不容許我們存在。但是天地意志粉碎，他不能集中天地的力量覆滅我們，他只能用極其精妙的手段，製造各種意外來抹殺我們。」

  「在漫長的歲月中，和我們一起侵入這個世界的老不死們，居然斷斷續續的隕落了三成左右。」

  「所以我們發現了事情不對勁了，我們也就制定了應變的手段。以當時我們當中最強大的一批老朋友為首，我們參悟天機，找到了『飛升』之術，從元陸世界飛升到聖靈界！」

  陰雪歌看著滿臉是笑的陰陽道人，低聲問道：「聖靈界有什麼？值得你們來這裡？」

  陰陽道人指著天空笑道：「元陸世界的天地意志被粉碎，但是聖靈界的天地意志卻得到了足夠的時間孕育生長。他有了比較清晰的天道之心，我們飛升來聖靈界，就是為了……合道！」

  「包括現在聖靈界的仙人品階，都是我們那時候制定的標準。」

  「所謂遊仙，游離在大道之外的嘍囉。」

  「所謂真仙，得到了大道真意，開始接觸大道的真正面目。」

  「所謂金仙，其實應該是『精仙』，真正的感受到了大道的精髓，開始採集天道精華吐納自身，是為『金仙』。」

  「至於道尊，則是採集到了足夠的天道精華，已經能夠看清一部分天道的真正面目，有資格對天道進行祭煉的大能。」

  「祭煉天道！」陰雪歌笑道：「你們把天道當做法寶進行祭煉？你們想要將整個天道煉化為本命法寶？」

  「是，祭煉天道！」陰陽道人沉聲道：「一旦天道成為本命法寶，自身和天道合一，則天地盡在掌控中，這才是真正的永恆不滅、萬劫不毀的大道境界！但是這樣的人，只能有一個！一件本命法寶，只能有一個主人！」

  「六佛，六道，十二仙聖，天儛屍，還有你們，以及不知道多少躲藏在暗地裡的大能。」陰雪歌笑道：「但是最終的勝利者，只能有一個！」

  陰陽道人悲苦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