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同病相憐

  光幕中，龍家主宅的防禦禁制只是抵擋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一聲震天價巨響聲中轟然粉碎。數以萬計的金仙仙君身披各色甲冑，手持各色仙家兵器，帶著浩浩蕩蕩的仙兵仙將猶如潮水一樣一擁而入。

  可憐龍家在小雁盪經營了也有三十萬年，家族明面上的金仙人數不過兩三千人，面對仙庭討伐大軍的攻擊，這些仙人的反抗就好似一張薄薄的紙片，被仙庭大軍輕鬆摧毀。

  就看到這些仙兵仙將甚至不給龍家的仙人解釋的機會，只要有人膽敢反抗的，當即就是刀槍劍戟一起轟殺過去，生生將那些龍家的仙人轟成碎片。

  小雁盪的天地法則特殊，所有仙人在這裡都只能發揮出地仙三品的實力。但是仙庭的討伐大軍人數眾多，其中更有數量龐大的體修仙人，可以不受任何影響的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所以龍家仙人大敗虧輸，輸得一塌糊塗。滿地里都看到淡金色的仙人血液在胡亂流淌，仙人的頭顱就好似狂風中的草球一樣，被踹得亂滾亂飛。

  驟然間，光幕中可以看到兩支仙人從斜刺里殺出。那是雁盪大陸的另外兩個豪門仙族的力量，他們明地里和龍家是對頭，但是暗地裡，他們卻和龍家瓜分了雁盪大陸的所有利益。

  可是仙庭的討伐大軍顯然對他們的出現早就有了提防，就聽得一聲雷鳴，高空中天羅地網放出奪目的金光，徹底剝奪了那兩家仙人對天地靈氣的掌控權。隨後從運兵的龍舟中竄出了無數的仙兵仙將，更有數萬名身軀高大的高階黃巾力士混在裡面。

  這支仙軍猶如餓虎一樣撲了下來，只是輕輕一擊，就把兩家仙人組成的軍隊撕成了碎片。

  又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無數仙人的頭顱在地上翻滾，大量的金色血液灑得滿地都是。

  殷血歌雙手緊緊握拳，他沉聲喝道：「龍家仙人勾結神靈餘孽，你們可掌握了真憑實據？」

  第二聖輕蔑的向殷血歌望了一眼，他輕聲冷笑道：「真憑實據？這是自然，否則我豈敢胡亂興兵剿滅這些孽障？多少，龍家在仙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畢竟他們出過仙帝這樣的大人物。」

  冷哼一聲，第二聖手掌一翻，他面前的光幕上，再次光影一陣變幻。

  在光幕中，出現了一座懸浮在茫茫虛空中的廣袤大陸，一座巨型仙陣將整個綿延數億里的大陸徹底籠罩在其中。數以億計的巨型龍舟懸浮在仙陣外圍，數不清的仙兵仙將結成了陣勢，正將整個浮空大陸連同周邊附屬的數百個修士星球圍困在內賣力攻打。

  從光幕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起碼有數百名大羅境的仙尊端端正正的盤坐在慶雲金光之下，放出各色大羅道器護住周身，將這座浮空大陸四周的虛空封鎖得好似鐵板一般。

  除非這塊浮空大陸上有傳說中混元、鴻蒙級的大能存在，否則面對數百大羅仙尊的聯手封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破開虛空逃出生路。換言之，這座浮空大陸上的所有仙人，要麼投降，要麼只能戰死。

  「這是龍家的本家所在，是龍家的根本重地。」第二聖眸子裡暗金色的幽光閃爍，目不轉睛的盯著殷血歌：「龍家畢竟曾經出過三位仙帝，家族底蘊雄厚，所以仙庭才派出了數百仙尊統轄大軍聯手攻打。他們勾結神孽，這是死罪，他們是怎麼都逃不過的了。」

  光幕中光影變幻，不僅僅是龍家，還有和龍家勾結的其他兩大仙族，他們的家族根本之地都已經被仙庭的討伐大軍圍得水泄不通。無數仙尊統轄數以億萬計的仙人同時下手，龍家為首的三大仙界豪族，註定是要覆滅的了。

  哪怕他們家族中都曾經湧現仙庭的仙帝，哪怕他們都是仙界鼎鼎有名的大家族，面對仙庭的怒火，面對整個仙庭的力量，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徹底的煙消雲散，沒人能保住他們的基業。

  光幕中的景象再次的閃爍起來，在第二聖的驅動下，光幕中出現了一座莊嚴古樸的佛門禪院。

  站在遠處的朗月驚訝的呼喊道：「這是大威天龍寺，乃我佛門上古傳承的聖地之一，這是……」

  就看到在那大威天龍寺的上空，盤坐著數以千計的金身佛陀，他們盤坐在光芒四射的蓮台上，口誦佛經，臉上帶著大慈大悲的悲苦之意，雙眸微微開闔，頭頂舍利放出萬丈佛光將整個大威天龍寺籠罩得水泄不通。

  在這些佛陀的身邊，左一撥右一撥的，儘是佛門的蓮台大菩薩，菩薩，天王，金剛，羅漢，比丘僧、比丘尼等佛門高僧大德。更有佛門的護法八部眾等歸順佛門的強力族群的高手環繞四周，他們無不口誦佛經，將一片佛光連成了一座厚重的金湯城池，徹底圍困了大威天龍寺。

  「大威天龍寺和龍家勾結，妄圖復活上古神尊。證據確鑿，也是毋庸再多商酌的。」第二聖冷笑連連，輕輕的搖了搖頭：「所以，大威天龍寺必須覆滅。只不過佛門有佛門的規矩，就算是仙庭也不好妄自插手。所以由佛門大能自行掃蕩大威天龍寺，乃是應有之意。」

  殷血歌的心不斷的向下沉，永無止境的向下沉去。

  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針對龍家以及和龍家勾結的那些勢力的陰謀。這是一張大網，一張不知道已經構陷了多少年的大網。這張網一旦發動，就是對龍家和他們盟友的致命一擊，讓龍家以及龍家的盟友們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徹底的連根拔起。

  仙界的三大豪門仙族蕩然無存，佛門一處聖地被徹底清掃。他們留下來的空間，自然就會有新生的力量頂替上去。比如說龍家為首的三大仙族，他們在仙庭占據的那些重要職司、重要的位置，肯定會有新的仙庭重臣取而代之。

  這一場瓜分權力和地盤的盛宴中，唯有那幕後主宰了這一切的勢力能獲取最大的好處。

  而殷血歌，無非是這一場圖謀日久的算計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倒霉蛋。他只是機緣巧合被龍家看上，不小心被捲入了這一場漩渦，被扣上了勾結神孽的罪名，就要被這巨大的漩渦絞成粉碎。

  他心中僅剩的疑惑就是——帝錦恰到好處的出現在那神山附近，由六道、朗月和玄天璣等人撞破了自己的行跡，這定然是早就已經算計好的陰謀了。但是這陰謀，到底是衝著龍家去的，還是衝著自己去的？

  衝著龍家去的麼？既然幕後主宰這一切的人，都已經掌握了龍家圖謀不軌的真憑實據，他們直接下手抓人就是，還要搞這麼多的玄虛做什麼？

  唯有的可能就是，帝錦突然闖入那一座神山，撞破了龍家和神靈勾結的事情，這看似意外的事情，分明就是衝著殷血歌去的。多麼完美的藉口啊，一切都是因為意外，一群和這個龐大的算計完全無關的仙界天潢貴胄，他們撞破了殷血歌和龍家勾結的真相！

  針對龍家和他們盟友的全盤算計立刻爆發，第二聖就順勢出現在殷血歌面前，要將他帶回仙庭問罪！

  有了朗月、六道、玄天璣他們作證，殷血歌在神山出現，和龍家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罪名可就罪證確鑿，就算是第一至尊和殷凰舞想要為殷血歌脫罪，就算他們能發動自己手上的全部力量為殷血歌辯解，面對整個仙庭的壓力，殷血歌也只能被碾成粉碎。

  而無論第一至尊和殷凰舞對於殷血歌的死有任何的懷疑，這一切都是意外。

  帝錦意外的闖入鴻蒙虛空，意外的發現了神山的存在，她的三個狂熱追求者也是意外的發現了殷血歌和龍家、和神靈的勾結。這一切都是意外的結果，第一至尊和殷凰舞再有天大的怒火，他們能向誰發？

  反正，殷血歌死定了，他合情合理的會被仙庭森嚴的仙規戒律清洗掉。

  甚至這一次，某些人連三顆九轉金丹的代價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將殷血歌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好算計啊！第二聖，你知情吧？」殷血歌背起雙手，目光深沉的看著第二聖。

  第二聖沉默半晌，他眸子裡暗金色的幽光一陣閃爍，過了許久，他才輕輕的搖了搖頭：「世間一切，都有因果，一如日月運轉，生死輪迴，這其中的天地玄奧，誰也無法解釋。龍家這一次的事情，是一場大戲，你卻不該摻合進來。你既然插足了，你就必須死，這就是事實。」

  生得陰鷲刻薄的第二聖眸子裡居然有一絲歉然閃過，他看著殷血歌，深沉的說道：「你還年輕，你血統尊貴，你本應有大好的前途，或許你未來能成為仙帝一般的人物也未可知。但是你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情，勾結神孽，你難道還想有一個好麼？」

  殷血歌厲聲喝道：「我的真正罪名，就是勾結神孽？」

  第二聖緊握方天畫戟，緩緩的向殷血歌逼近了兩步，他沉聲喝道：「罪名什麼的，且不管。我若是你，就自縛於地，隨我前往仙庭，還能多活一些時日。若是你敢反抗，我只能將你斬殺當場，到時被打得魂飛魄散，休要怪我下手無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第二聖突然放出一道禁制，將他和殷血歌身邊方圓數里的虛空禁錮起來，讓他們的對話再也無法飄散出去。他看著殷血歌，語氣古怪的說道：「其實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人，我有金翅大鵬的血脈，所以我是族中異類。你有血妖血統，所以，你也是異類。」

  古怪的抿嘴一笑，第二聖『嗤嗤』笑道：「但是我怎麼樣，也只是旁系中的分支，我的身份並不重要。所以我有半妖血統，我還能活。而你，血脈尊貴如你，你怎能擁有血妖血統？」

  「第一世家？嗯？」殷血歌心頭一道靈光閃爍，他死死的盯住了第二聖。

  「第一世家？不，很多事情，你還不懂。」第二聖淡然道：「第一姓氏，無非是一個遮掩，本家的本姓，呵呵，現在誰會提起本家的本姓呢？總之，我可憐你，所以，我給你額外的說這麼一番話。如果你是旁系族人，你還能活，奈何你卻是最尊貴的那一支血脈的嫡系，還是嫡長子，你就必須死。」

  輕嘆了一聲，第二聖柔聲道：「自己束手就擒吧，不要逼我動手，我真正不想對你出手。」

  「其實針對龍家他們的行動，不會這麼快就展開。因為還有大量龍家以及他們盟友的族人，還沒有被我們掌控在手。現在發動，他們大概會有三成的族人逃出生天，未來會給我們帶來一些小麻煩。但是你卻和龍家的龍尊天走在一起，所以這計劃，就提前發動了。」

  「滅龍家只是捎帶，滅殺你，才是最主要的事情。」第二聖的笑容越發的古怪，他連連搖頭嘆息道：「龍家的那些老鬼，應該感激你。是你，給了他們族中三成左右的族人逃生的機會。」

  「如果不是為了儘快的滅殺你，本家的計劃，誰要徹底掌控了龍家和他們盟友的所有族人的行蹤後再行雷霆一擊，徹底讓龍家他們的血脈於仙界斷絕。但是因為你，龍家他們的血脈還有了繼續傳承下去的機會，你可是他們幾家人的救星啊。」

  殷血歌苦笑搖頭。

  他還能說什麼？如此龐大的計劃，將仙界幾大豪門都籠罩進去的滅門大計，居然因為他這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提前發動，從而給了龍家和其他兩家人苟延殘喘的機會。他是要感到榮幸呢，還是要感到憤怒呢？

  「他們就這麼容不得我？」殷血歌苦笑著看著第二聖。

  第二聖剛才的那些話裡面流露出的意思，讓殷血歌對他再無反感。體內同樣流淌著非人的血脈，同樣受到本家的歧視，第二聖成長到今天的層次，想必他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和殷血歌不同的就是，第二聖是旁系中的分支，所以他能活，還能風光的活下去。

  而殷血歌因為是第一至尊的兒子，所以他就必須死。甚至某些人不惜付出讓毀滅龍家的計劃功虧一簣的代價，也要用最快的手段滅殺殷血歌。

  「這是對付你的最好的機會。」第二聖深深的呼吸著，他身上逐漸有一股沉重而肅殺的氣息散發出來。

  「在冢鬼道祖的庇護下，想要合情合理的，不惹人懷疑的滅殺你，只有這個機會。你和龍家勾結，而龍家和神靈餘孽勾結，就此滅殺你，就算你父親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藉口。只有這樣滅殺了你，才不會引發本家的動盪，才會讓本家的大計順利的施行下去。」

  聳聳肩膀，第二聖淡然道：「不要問我本家的大計是什麼，我只是本家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我知道的東西極其有限。我只是可憐你，想要讓你做一個明白鬼，所以才給你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如果真正聰明，就不要反抗，讓我帶你回仙庭受審，你還能多活一些時日。」

  「帶我回仙庭？」殷血歌面色古怪的看著第二聖：「其實這樣做，你也會有麻煩吧？某些人，其實想要讓你將我斬殺當場的，你敢抗令？」

  第二聖的臉抽搐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這才深沉的嘆道：「我第二聖一輩子，從不做虧心事。你我乃本家族人，而且是同病相憐擁有半妖血統的倒霉蛋。要我無緣無故下手斬殺你，哪怕有明面上無比堂皇的藉口，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哪怕帶著你返回仙庭，會讓那些老傢伙不滿，我也不願意下手殺你。」第二聖沉聲道：「但是你也不要讓我為難，不要反抗，乖乖跟我走，否則我只能下手。」

  看著眸子裡精光大盛的第二聖，殷血歌突然問了一個很不相關的問題。

  「滅了龍家和他的那些盟友，對我們那個所謂的本家，有什麼好處？」

  第二聖沉吟片刻，過了好久他才點了點頭：「按照我所知道的一點資料，滅了龍家和他們的盟友，他們在仙庭留下的空缺職位，大概有三分之一會由本家的旁系族人補上。這僅僅是我知道的情況，其實，或許另外的三分之二的職司，替補的人選也都是本家的族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的確切身份。」

  曲起手指，第二聖輕輕的報出龍家和其他幾家在仙庭掌控的重要職司。

  其中仙庭各部的一品、二品的重要職司就超過三千，其他的實權職位足足有近五萬之多。而這幾家人在仙庭下轄的各大仙國、仙洲和郡、府之中掌握的實權職位，更是數以百萬計。

  第二聖所謂的那個本家，哪怕他們只是接管了這其中三分之一空缺的職司，都足以讓他們家族的實力成為仙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豪門。如果所有的職司都是被本家接管的話，那麼在仙庭內部，怕是只有九大仙帝聯手，才能在權柄上和他們相互競爭了。

  這個所謂的本家的算計，其中恐怖，一至於斯。

  而就算身處局中的第二聖，他也只是知道這龐大計劃的只鱗片爪，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算計。

  殷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著第二聖，用力的搖了搖頭。

  「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我們還是，打一場吧。」

  一言既出，殷血歌長嘯一聲，血歌劍帶著悽厲的鳴叫聲向第二聖斬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