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天地靈髓

  『呼』！

  殷血歌噴出了一條白色的氣柱，頂部是一朵仙光縈繞的白色蓮花。直徑三尺的白蓮衝出了十幾丈遠，剛剛離開巨型龍舟的防禦陣法的庇護，就被外界狂暴的虛空潮汐攪成了粉碎。

  身體微微一晃，殷血歌不由得心中大震。

  這是真正的鴻蒙虛空，世間一切有形有質之物的起源之地。鴻蒙世界就是一株鴻蒙世界樹的種子，吸收了無窮無盡的鴻蒙虛空能量，從而滋生芽胚，逐漸演化出了精彩無限的鴻蒙萬界。

  對於鴻蒙世界而言，鴻蒙虛空是肥沃的土壤，是世界存在以及繁衍壯大的源泉。

  但是對仙人們而言，就算是大羅金仙都不敢輕鬆進入鴻蒙虛空。這裡的天地法則混亂不堪，根本不成體系；這裡的能量潮汐威力巨大，很可能微不足道的一條奇異光線，就有超過混元大羅金仙甚至是鴻蒙大羅金仙全力一擊的威能。

  如果在鴻蒙虛空中碰到這種危險，就算大羅金仙也會粉身碎骨。

  噴出一道本命仙氣，試探了一下鴻蒙虛空混亂而可怕的威力，殷血歌不由得連連搖頭。他的本命仙氣被潮汐能量輕鬆絞碎，以他如今的肉體強度，在這潮汐中最多能夠堅持萬分之一個彈指的時間，就會被徹底覆滅。

  這個鬼地方，實在是太危險，太恐怖了。

  這麼一座大山，真不知道龍家是如何發現的。以龍家的底蘊，難不成他們家的大羅老祖，沒事做就將腦袋扎在腰帶上，溜達進鴻蒙虛空冒險不成？否則他們怎麼可能找到這座大山？

  方圓百萬里的大山黑漆漆的，宛如恆古存在的一個謎團，靜靜的懸浮在虛空中。

  無窮無盡的虛空潮汐瘋狂的沖刷著大山外圍的七彩神光，但是七彩神光巍然不動，任憑浩浩蕩蕩的潮汐衝擊，就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殷血歌扭過頭去向龍尊天看了一眼，沉聲問道：「天地靈髓呢？龍家主，我們這一路上可是耗費了不少時間。」

  龍尊天笑著向那大山指了指，表情輕鬆而愉悅的笑著：「就在這山中，還請散人隨我來。」

  龍舟的船首那個巨大的龍頭雕飾的大嘴裡噴出一道金光，化為一座金色舷梯直接連上了大山邊緣的一個精巧碼頭。金色的舷梯和碼頭上的一座黑色石台對接在一起，發出了一聲宛如雷鳴的撞擊聲。

  數十名身穿寬鬆斗篷，連頭臉都籠罩在斗篷內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從碼頭附近的小樓中走了出來，他們靜靜的站在碼頭上，仰面看著懸浮在他們上空數百丈高的金色龍舟。

  一名黑衣人向著龍尊天舉起右手揮動了一下，一道奇異的法力波動用來，龍尊天點了點頭，向著殷血歌笑了笑：「散人，請隨我來，小心一些，千萬不能跨出這舷梯，否則就太危險了。」

  殷血歌拉住了幽泉的小手，帶著她一步一步的跟著龍尊天走下了龍舟。

  數十位黑衣人深沉凝重的目光鎖定了殷血歌的身體，一道道晦澀而低調的仙識波動在殷血歌的身上不斷掃來掃去。殷血歌用大羅金風蟬遮掩了全身氣機，任憑這些黑衣人如何掃視，始終無法從他身上獲取任何有效的信息。

  這些黑衣人同時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殷血歌藏頭縮尾的表現感到很不滿意。

  龍尊天則是向那些黑衣人使了個眼色，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些黑衣人也不和他搭話，徑直轉身就走，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客人登門應有的熱情姿態。整個過程中他們的表現都是冷冰冰的，就好像一群行屍走肉，完全依仗著某種本能在行事。

  「他們也是龍家族人？」殷血歌笑著向龍尊天問了一句。

  「他們，自然是我龍家族人。」龍尊天思索了一番，這才謹慎的回答道：「他們常年逗留此處，等同於被囚禁一般，所以脾性有些古怪，還請散人不要見怪。」

  「常年逗留這裡？這裡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這般小心的麼？」殷血歌立刻開口發問。

  「這個麼……」龍尊天沉默了一陣，他側耳傾聽了一番，好似有人在對他傳音，他過了一會兒，這才點頭笑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本家在這大山中，人工營造了一些極端的苛刻的環境，正在培植一些煉製九轉金丹所需的珍稀仙草。」

  殷血歌驚訝的看著龍尊天，龍家在這裡培植煉製九轉金丹所需的仙草？

  龍尊天好似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權，他乾脆向殷血歌詳細的解說起來。

  一如當初殷血歌和龍傲飛所說的那樣，現在仙界的九轉金丹的丹方並不是什麼秘密，基本上有點規模的家族和宗門，都有九轉金丹的丹方流傳。唯一限制了仙界九轉金丹數量的，是九轉金丹所需的各種珍稀的藥材和藥草。

  蠻荒仙域開闢，十幾位道祖親自出面爭奪蠻荒仙域的控制權。這只是普通仙人明面上見到的，實際上在背地裡，還有數以百計的道祖級人物偷偷出手，想要從蠻荒仙域咬下一大塊肥肉來。

  其中最為道祖們所看重的，就是那些可以煉製九轉金丹以及其他珍稀的、近乎絕傳的上古仙丹的原材料。

  蠻荒仙域的環境和上古仙界的環境一般無二，仙靈之氣極其濃郁，甚至先天之氣也都隨處可見。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這裡的仙草靈藥自然是數之不盡，隨手一抓就能煉製大把的仙丹仙藥。

  問題是——蠻荒仙域剛剛開闢，那些仙草靈藥都還沒來得急發芽呢，大群道祖和金仙、天仙就猶如瘋狗一樣涌了進來，並且開始對蠻荒仙域進行野蠻的掠奪。

  無數處於萌芽狀態，還沒有成熟的珍稀藥草被搶奪一空；而大羅道祖們為了蠻荒仙域的控制權大打出手，他們相互鬥法，生生將蠻荒仙域存留不多的先天之氣打得崩散了大半，最後才有冢鬼道祖橫空出世，以蠻橫的態度、強絕的實力霸占了蠻荒仙域。

  蠻荒仙域還沒有主人的時候，仙草靈藥還沒來得及完全成熟，所以道祖們、仙人們的收穫不大。

  等到蠻荒仙域有主了，時間一天天流逝，那些仙草靈藥逐漸生長成熟的時候——來自仙界各處的散修仙人，那些在仙界混不下去，遁入蠻荒仙域逃命的邪道、魔道的仙人們，就好似惡狼一樣擁入了蠻荒仙域。

  短短數千年的時間，蠻荒仙域的仙人數量就飆升到了一個讓人崩潰的水準。

  原本極大豐富的仙草靈藥資源，被無數的仙人一瓜分，其實也沒有多少了。更讓人瘋狂的就是，這些散修仙人和逃命的魔道仙人當中，並沒有多少合格的煉丹師，這些仙人一旦得到了各種珍稀仙草，就直接生吞活剝服用了下去，甚至連種子都沒有留下。

  「幸好我龍家布局及時。」龍尊天苦澀的的笑了幾聲：「我們家族附庸的那些仙人，重金收購了大量殘損的幼苗和種子、果實，僥倖湊齊了煉製九轉金丹所需的所有材料。」

  「你們又不敢在蠻荒仙域種植這些仙草。」殷血歌很有點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誰敢在蠻荒仙域種植這些珍稀的寶貝？」龍尊天眉頭一挑，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嘿嘿，散人您一句話用仙丹換人頭，就差點將我雁盪龍家滅門。那種混亂所在，雖然仙靈之氣無比充沛濃郁，是種植仙草靈藥的好地方，但是我們哪裡敢將全部寶貝放在那裡？」

  「更不要說……」龍尊天微微一頓，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蠻荒仙域是冢鬼道祖的地盤。雖然他現在對蠻荒仙域的亂局一言不發，但是不代表他未來始終一言不發。」

  「如果等到我們辛辛苦苦籌集齊全了所有的材料，準備大張旗鼓開爐煉丹的時候，冢鬼道祖突然宣布蠻荒仙域的所有出產都歸他所有的話，我們龍家豈不是白白忙乎了這麼三個元會的時間？」龍尊天撇了撇嘴，低聲罵咧道：「別的道祖要臉，這種事情他們不屑於做，但是冢鬼道祖麼……」

  「他經常這麼做？」殷血歌對自己的師尊突然有了極大的崇拜之心，這種刮地皮的手段，高明啊。

  「倒也不是經常，但是做過百來回吧？」龍尊天不是很肯定的搖了搖頭：「冢鬼道祖道行莫測，戰力強橫，和他道行相當的道祖都要三五人聯手，才能扛住他的那股子瘋狂勁兒。所以，散人知道這些事情就行，千萬不要在外胡說，萬一這些話被冢鬼道祖的門徒聽了去，這可是天大的禍事。」

  殷血歌嘴角一勾，無聲的笑了笑。

  原來龍家的這些仙人對冢鬼道祖是如此的敬畏？嘿，冢鬼道祖的門徒麼，你眼前就有一個啊！

  或許你龍尊天還不知道，你們龍家早就在冢鬼道祖的黑名單上了吧？被你們龍家和其他勢力驅逐出去的那個曾經小雁盪的霸主，那可是冢鬼道祖的門徒啊。

  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殷血歌向龍尊天挑起了大拇指：「龍家的布局，果然是神妙無比，果然是大氣磅礴。在茫茫無盡的鴻蒙虛空中，能夠找到這座仙山，實在是不容易吧？」

  「不容易，而且損失很大。」龍尊天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用力的跺了跺腳，沉聲道：「但是一切都值得。這裡的先天之氣比蠻荒仙域更加充沛、更加精純，無論是培植任何的仙草靈藥，都是極佳的。更加上，那一道天地靈髓……」

  帶著殷血歌順著一條蜿蜒的小路向前行走了一陣子，龍尊天頭也不回的輕聲說道：「還請散人謹記，那血咒密卷，是本家一位九瓣紫蓮的大羅老祖親手煉製，若是違逆了誓言，是一定會魂飛魄散的。」

  「散人不論見到了什麼，都是不能說出去的。尤其是那一道天地靈髓，散人若是敢說出去，就算血咒誓言沒有殺死散人，我龍家也會傾盡全部力量，將散人以及和散人有關的所有人，全部斬盡殺絕。」

  「這是威脅？」殷血歌不以為然的笑著：「好吧，看在天地靈髓的份上，我可以容忍龍家主的這次威脅，僅此一次，再有下次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和龍家繼續交易的了。」

  龍尊天回過頭，深深的看了殷血歌一眼：「我也是為了散人的好。」

  殷血歌只是笑了笑，沒吭聲。

  一行人就這麼一步一步的順著小路向前行走。

  沿途可以看到無數被奇異的先天靈陣封印起來的山谷、湖泊、火山、沼澤等稀奇古怪的地域，這些地盤的範圍都不大，裡面的自然環境苛刻、嚴酷到了極點，各種暴虐的先天之氣正在這些小小地域內肆虐。

  在這些小小的被封印起來的世界中，隔著先天靈陣可以看到三五株到數十株不等的珍稀仙草靈藥。這些藥材正在蓬勃生長，長勢非常喜人。沿路所見的這些仙草靈藥，已經完全可以滿足煉製九轉金丹所需。

  甚至殷血歌所見的這些仙草，還能湊齊其他十幾種上古絕傳的仙丹丹方所需。

  可見龍家在蠻荒仙域，實在是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只要小心的照料這些仙草，等他們年份長成之後，龍家就能有源源不斷的九轉金丹和其他丹藥面世，龍家的綜合實力，定然能夠迎來一次飛躍。

  殷血歌的心劇烈的跳動著，雖然他服用過功德龍神果這樣的神物，服用過九轉龍髓丹這種逆天的仙丹，但是面對這些珍稀異常的仙草靈藥，他依舊按捺不住這種誘惑，很想直接出手將這裡洗劫一空。

  如果不是忌憚龍家在這裡不知道虛實的守衛力量，殷血歌已經忍不住出手了。

  現在整個仙界，都要無數個大勢力辛辛苦苦的交換交流各種珍稀仙草，好容易才能湊齊一爐兩爐煉製九轉金丹的原材料。而龍家這裡，居然已經有了整個丹方所有的全部藥材。

  如果殷血歌能夠將這座大山掌控在手中，對他自己雖然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對他的下屬，對他的那些門人弟子，對他開創的血海神教而言，卻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尋常仙人修煉，耗費數千萬年都不見得能夠修成金仙。

  但是服用九轉金丹，一粒就能成就金仙，三粒就是金仙巔峰。九轉金丹，毫無疑問能夠在短時間內讓一個勢力迅速的強盛起來。

  所以他真的眼熱，非常的眼熱啊。

  一路行去，風景無數。

  龍家在這座大山中投入了極大的心力和資源，黑漆漆看似貧瘠的大山內卻是一步一風景，一步一洞天，這座大山的整體價值，甚至堪比蠻荒仙域。因為蠻荒仙域雖然廣大，雖然物產豐富，但是蠻荒仙域並不歸一個勢力所有。

  而這座大山，這座蘊藏了完整九轉金丹和其他十幾種絕傳仙丹所需全部材料的大山，他的價值絕對比蠻荒仙域要高出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萬倍。

  「得想個法子啊，希望一葉那裡，不會出紕漏吧。」殷血歌帶著笑容，一路熱情的和龍尊天寒暄著。

  兩人就好像一對兒多年的老友一樣親熱，完全看不出就在數年前，殷血歌還曾經對龍家造成了那樣慘重的損失，兩人之間，其實有著極大的矛盾和仇怨。

  一步步走去，大山中的重力越來越沉重，天地靈氣、仙靈之氣、乃至先天靈氣的濃度越來越高。

  漸漸的以殷血歌強橫的肉體都無法承受這裡的重力和天地靈氣的沖刷，他的身體逐漸發出『咔咔』的不堪重負的呻吟聲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座斷崖，一副不可思議的奇景出現在殷血歌面前。

  前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鴻蒙虛空，但是這一片鴻蒙虛空平靜得就好似一眼古井，絲毫波紋不起。

  一眼望去，無數散發出強大古老氣息的仙人屍體懸浮在虛空中，循著一個奇異的軌跡圍繞著虛空中一個奇異的存在旋轉著。這些仙人的屍體緩緩的旋轉著，在虛空中組成了一座綿延億萬里的巨型漩渦。

  由仙人的屍體組成的漩渦，而且是無比強大的仙人屍體組成的漩渦。

  殷血歌的仙識向著這些仙人的屍體小心的掃了一番，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的難看。

  綿延億萬里虛空，這裡仙人的屍體只能以兆億來計算。但是這些仙人當中，實力最弱的也是巔峰金仙的水準，天仙、地仙根本是一個都沒有。而巔峰金仙的屍體也只占了三成左右，其他的道祖級的仙人屍體，則是占了整整七成。

  「這裡，這裡……」殷血歌面目慘白，烏木渾身長毛一根根豎起，血鸚鵡渾身羽毛也都炸開，雙眼放出刺目的血光。

  唯獨幽泉的神色安閒如初，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些屍體，渾然沒有任何的驚愕。她，曾經見過比眼前更加慘厲、更加驚怖的景象，她曾經見過比眼前更多了千倍、萬倍、百萬倍的高階仙人和其他強橫生靈的屍體。

  龍尊天很滿意殷血歌的這種驚駭、驚恐的表現。

  他向著那個巨大無比的仙人屍體組成的漩渦正中指了指，淡然說道：「天地靈髓，就在那核心處。」

  那是一顆淡淡的血色光團，直徑大概有千里上下，由純粹的仙人本命精血提煉後形成的先天靈髓組成的光球。

  這是隕落的無數仙人體內最精純、最本源的能量，在鴻蒙虛空無窮無盡的潮汐沖刷下而形成的天地靈髓。

  最精純的仙力，最精純的生命原力，毫無瑕疵，絕無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