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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沒有。我和他之間不需要。」奚音淡淡道。

    「你糊塗啊!他是什麼家庭?你難道一點戒備心都沒有嗎?」聽得出來,奚父在極力克制。

    奚音反問:「他是什麼家庭,你查不到嗎?」

    電話那端默了片刻。

    以往,奚音與父親對峙時都是進行無聲的反抗。

    無論父親說何,她都沉默不語,低著頭,既不認錯,也不辯解。

    可如今,她長大了,擁有了與父親對抗的勇氣。

    奚音再言:「我是和他在一起,不是和他的家庭在一起。」

    手指扶著窗戶,她的聲音充滿力量:「而且,當初,你怕我爭奪奚家更優的財產,才用一直毫無起色的彌音娛樂來打發我,現下,彌音做起來了,你就來同我表演這般父女情深,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你的企圖嗎?奚家這幾年日漸沒落,你的那個寶貝兒子又不爭氣,犯了幾件錯事,都是你在後頭擦屁股,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奚音的語氣溫溫柔柔,話語卻如一把刀,一下一下扎進奚父的心裡。

    她什麼都清楚,從前不說,是她不願與父親正面交鋒,現下說了,是她已無所顧忌。

    當她還是自己一個人時,還會可笑地試圖從父親那汲取一丁點溫暖,故而明知對方的心思,也不想打破這表面的平靜。

    可是,現在,她有了林梧,林梧成為了她與世界對抗的勇氣。

    「這都是那個男的和你說的嗎?還沒踏進奚家,就先挑撥離間了?」奚父還在偽裝。

    近來彌音娛樂效益斐然,他有不少老朋友都試圖通過他來搭上這條大船。

    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更是不願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奚音嗤笑一聲,再道:「如果說這樣的話能讓你安心,那你就自欺欺人下去吧。我還有事,掛了……」

    「阿音,是爸爸對不起你。」

    猝不及防地,奚音收到了來自父親的道歉。

    這個道歉,她肖想了許多年。

    當媽媽去世時,當她在奚家被欺負時,她都如此幻想過。

    彼時,她甚至天真地想,倘若父親能與她道歉,她可以不計前嫌,繼續做他的好女兒。

    可是,沒有。

    也許,當得知她出車禍時,父親曾有過情真意切的擔心。

    也許,當她從醫院醒來時,父親曾有過真心實意的動容。

    那都無法再打動她。

    「阿音,你是不是恨我?」

    奚音垂眼,手指蜷縮,「如果沒有利益,你會向我道歉嗎?」

    那邊的話依然難辨真假,「這和利益無關,我一直都想要補償你。」

    「哦。好。」

    無言了須臾。

    奚音再道:「我回答你的問題,我不恨你了。」

    「阿音……」奚父欣喜起來。

    「但我也不會再與你親近,對我來說,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人。我很感激你給了我生命,讓我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與美好。可平心而論,你直接給予我的,只有殘酷。美好,都是命運的偶遇。希望往後餘生,我們可以互不打擾。也希望你能記得,我們曾簽署了合同,我不會再拿你奚家一分一毫,而彌音娛樂,是我的,你也別想觸碰。」

    說完,奚音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如同溺水的人,她長長地吸了口氣。

    仿佛少用一分力就會窒息。

    奚音猛地靠上後背,緩緩閉上了眼。

    「阿音,結束了。」

    車門拉開,林梧看見的是閉著眼哭泣的奚音。

    笑容僵在臉上,他的心抽了一下。

    「稍等。」林梧回身同經紀人說道。

    經紀人同司機使了個眼色,二人識相地給奚音和林梧保留了空間。

    林梧走進車,關上了車門,他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伸手蓋在了奚音的眼睛上。

    「阿音,誰惹你難過了?」林梧很想用時芥的語氣來哄她,可他一看到奚音的眼淚,心都碎了,根本無法施展他的故作輕鬆。

    在他的印象中,奚音是勇敢的、堅強的,永遠都是嘻嘻哈哈,似乎不會為了任何事難過。

    可是,眼下的奚音卻好像隨時要裂開的瓷盞,讓他想要觸碰,又不敢觸碰。

    林梧抬起手,在半空中握成拳,很快,卻是放下了。

    「阿音。」沒有得到回覆,他愈發委屈地喚了聲。

    奚音吸了吸鼻子,適才抬起胳膊,望向林梧。

    眼睛通紅,臉上的妝也像是被洗過一遍,她扯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奚音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道:「我剛才和我父親通了電話。」

    見奚音坐起來,林梧也靠了過去,一面抽出紙巾替奚音擦拭眼淚,一面柔聲問道:「說什麼了?」

    「他想要插手我的生活,想要以一個父親的姿態重新進入我的生活。」

    林梧蹙眉。

    關於奚音和她父親的事情,他知曉一些,便難以開口。他無法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勸說奚音原諒,因為是奚音,他說不出那樣無關痛癢的話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對上那炙熱關切的眼神,奚音猛地往林梧懷裡一撲,「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車廂內的環境逼仄昏暗,光像是被調低了飽和,只剩下蒙蒙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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