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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可是,一如那隻小狗最後離開了她,她也註定要與時芥分離。

    長痛不如短痛。

    「時芥,我有話要同你說。」她與他之間只隔了幾步遠,他在台上,她在台下,有光從頂上漏下來,將他們分割成兩端。

    時芥懵懂:「什麼?」

    長吸一口氣,沈矜霜恢復了往日的淡漠神情,冷冰冰地說道:「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時芥愣了。

    須臾,他瞪大眼睛,驚呼:「怎麼會?我去查了……」

    「你查得沒錯,」沈矜霜打斷他,「今日是沈矜霜的生辰,但我,並不是沈矜霜。」

    如五雷轟頂,時芥僵在原地。

    沈矜霜繼續道:「我和奚音一樣,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時芥的臉上從愕然到困惑,再到愕然,轉瞬即逝。

    很快,釋然傾覆了所有別的情緒。

    無論她來自哪裡,他都不介意。

    她既然願意告知他,是不是她對他的信任又深了一步?

    這麼想著,時芥咧開嘴,「無妨,你們那個世界的話,我都學得差不多了,我還能同你用那個世界的話說話呢,譬如什麼開公司啦,什麼藝人啦……」

    「可是,你們……」只是我創作的一個人物。

    話到嘴邊,沈矜霜突然說不出口了。

    她原以為自己足夠殘忍,怎樣傷人的話都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可現下就這麼望著時芥,她說不出口。

    將原本的措辭咽了回去,她轉而道:「可是,我不會永遠留在永寧,我會回去的。」

    這一此,時芥笑不出來了。

    可愛的梨渦消失殆盡,他的眼神里流露出與他那勃勃生機的氣質不相符的茫然。

    他耳邊嗡的一聲,分明聽見了她在說什麼,可反應了好一會,才逐字逐句理解她的意思。

    「你要……走……」他失神地問。

    「今日,很開心你為我準備這些酒,可惜,我不能收了。往後,我想,我們也不必走得太近。於你,於我,都不好。」說罷,沈矜霜就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來到永寧是一場意外,她不能讓這個意外持續下去。

    她的生活終究會回到正軌。

    沈矜霜邁出迎星樓,迅速消失在轉角的光影中。

    時芥定在原地,心潮久久不能平息。

    他抬起手蓋住臉,驀地有些想要發笑。

    就在剛剛,介紹完這些酒,他還打算同她說,若她不介意,往後餘生,他都願守在她身邊,為她尋遍這世間最醇香的酒。

    現下,什麼都無需去做了。

    她不願意。

    她的不願意是那樣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那麼,一直以來,她是怎樣看待他的呢?逗悶子嗎?

    想到這,時芥苦笑起來。

    她眼裡的他到底是怎樣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時芥一個趔趄,差點栽倒。他順勢席地而坐,撈起一壇酒,擰開來,猛灌一口。

    辛辣的液體淌過喉嚨,時芥寂然合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

    「小侯爺,您這是做什麼?」

    「小侯爺,就算您同娘娘關係好,也得我們通傳一聲。」

    「小侯爺……」

    ……

    長樂宮內亂做一團,那吵嚷聲將奚音從午後的美夢中拉出來。

    她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問道:「喜玲,外面這是怎麼了?」

    喜玲面露難色:「小侯爺來了,醉醺醺的,您在休息,他還非要往裡頭闖,他們正攔著呢。」

    時芥這是怎麼了?

    奚音趕緊穿上外衣,走了出來。

    一踏出門,奚音就看見幾個侍衛擋在時芥前頭,時芥還在奮力往前撲騰。

    一來一回,衣衫凌亂,連頭髮都亂了幾分。

    他面上儘是因喝酒而暈出的紅,腳步更是虛浮,走上半步,就要往侍衛身上栽,即使如此,嘴裡還不忘念叨:「奚音,你給我出來!」

    真沒見過時芥這般窩囊樣。

    奚音看他,就像是姐姐在看不成器的弟弟,咬著牙恨恨地一蹙眉,隨後厲聲呵斥道:「時芥,你在耍什麼酒瘋?來人,把他給我押過來!」

    幾個侍衛撲上去,合力制服他,他倒是頑強得很,一路都在反抗。

    離得近了,奚音聞到那刺鼻的酒氣,不由得眉頭緊鎖,手扇了扇。

    到底是受了什麼委屈?犯得著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侍衛們將時芥送上臥榻,奚音再命喜玲去煮一份醒酒湯來,然後又安排春花秋月打水來為時芥洗把臉。

    時芥到底是時芥,醉了也不忘憐香惜玉。

    對待奚音就是一副咋咋呼呼,仿佛此仇不報,不共戴天的模樣,可春花秋月給他擦臉,他就乖巧地伸過臉來,任由她們擺弄。

    奚音甚是無語,還有幾分嫌棄。

    時芥在榻上緩了小半個時辰,又喝了醒酒湯,到申時過半才清醒些。

    奚音一看,申時?這不是該準備用晚膳了嗎?難道這是什麼新型的蹭飯手段?

    坐在桌旁,奚音捧著一杯茶,吹了吹,接著望向時芥,「好了?」

    時芥醒是醒了,怒火未消,還在氣頭上,噌地坐起身,問道:「你可知曉她要走的事?」

    他知道沈矜霜要走的事了。

    果然,紙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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