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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咽了口茶水,奚音發出一聲嘆息。
接著,有一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站起了身,他們坐在最前面的一桌,站起身後回身望向大家。
他們眼含熱淚,面上是極度的哀慟。
他們同大家深深鞠了一躬,隨後道:「我們正是戲裡說的老夫妻,顧先生便是前陣子去世的顧旦顧先生……」
他們又複述了一遍那段黑暗經歷,「……我們聽聞顧先生為人正直,就去找了他,當時我們也是走投無路,其實並未存有什麼希望,可沒想到顧先生聽聞我們的事後,二話不說就答應要為我們討一個公道……」
邊說時,他們邊啜泣著。
發生那等事情之後,他們就搬離了京都。得知顧旦被撤職時,他們特地趕回來探望了他。
後來,每逢佳節,他們總會備上好禮來看他,只當顧旦是他們的遠房親戚。
知曉顧旦去世的當日,他們即從家中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連顧旦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這世上最是打動人的莫過於真情。
台下的人不少都抬起衣袖蹭著眼角。
老夫妻坐下後,又有旁的人起身講述他們與顧少傅的故事。
一個接一個。
時芥找到十來個曾受少傅恩惠的人,也有不願意來的,時芥也沒勉強,人生在世,總有難處。
迎星坊的這次幕戲很是成功。
那日之後,顧旦之事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都說落葉歸根,顧旦的根早已散盡。
這些年來,他獨自住在京都,沒有家人朋友。
無人認領屍首,林梧便將其葬在了京都東邊的墓園裡。
陪林梧來顧旦墓前祭拜時,奚音遇見許多陌生的面孔,大都是平民百姓,在聽聞顧旦的事跡後自發來看他。
大家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聽聞了這樣一位好官,不忍他在泉下寂寞。
望著那些人真摯的面容,奚音忽生感慨:在現世時,她只當輿論是最好的利器,可以將一個小明星一夜之間成為頂流,也可以讓一個如日中天的當紅明星迅速隕落。
他們製造輿論,引導輿論,從而攫取利益。
想來,儘是些無意義的垃圾。
輿論,當回歸民之根本。
輿論,當是他們的心聲。
「你在想什麼?」林梧柔聲問道。
奚音又瞧了一眼顧旦的墓碑,隨後道:「我在想,你同顧少傅算是忘年交。你為何一點都不怕他?還能同他做朋友?」
視線也在顧旦的墓碑上停留了片刻,林梧一邊伸手牽住奚音,一邊領著她朝墓園之外走,「少傅為人良善,只要不犯錯,他也並不會無故責罰我,何故要怕他?」
「說得也是,只是他瞧起來嚴肅,無需他開口,我就覺著害怕了。」
林梧偏頭看她,眸中有深深的疲憊,他又問:「那你還瞧著誰覺著可怕?」
奚音想了想,「你二哥也怪可怕的,那一雙大眼睛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噴出火來。」
林梧忍俊不禁。
他輕聲道:「以後不會讓你單獨去見二哥。」他拉住奚音的手,「我會時刻守在你身邊。」
「那自當是最好。」
頭在林梧的臂膀上靠了一下,奚音再朝前看時,看見了林祁。
四目相視,倒是林祁先撇開了視線。
「四哥來做什麼?」林梧擋住林祁的去路。
林祁神情有些古怪,別過臉,盯著地面,「放心好了,不會對顧……少傅的墓做什麼,父皇只是讓我來看看。」
他竟然如實交代了。
林梧再言:「顧少傅已入土為安了。」
這句話是在提醒林祁,顧少傅已經死了,死者為大,他莫要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林祁沒什麼精氣神,低聲道:「知曉了。」
墓園正門,奚音與林梧牽著手,朝著馬車走去,林祁與他們背道而馳。
天是朦朧的灰,煙霧縹緲。
——
御書房。
「如何?」
皇上居於正位,正低著頭在寫什麼,問話似是漫不經心。
房內點了燭火,光影搖曳。
林祁站在堂間,筆直立著,「稟父皇,兒臣今日去了顧旦的墓。」
皇上抬頭,審視著他,問道:「可見到熟悉的人了?」
他在意的是,到底哪些人會去祭拜顧旦。
停頓片刻,林祁淺聲:「未曾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梧兒呢?」皇上再問。
從之前林梧為顧旦出言就可看出,他與顧旦交情匪淺。皇上對他,早就心存疑慮。
林祁低頭,聲音不大,卻是堅定:「未見到。」
聽得此,皇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從御書房走出來時,天已黑透。
侍衛在前頭掌燈,林祁在後面慢慢地走。
分明是春日裡,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生機,而只有無盡的壓抑。
他像是活在一個密不透風的蒸籠里,即將窒息。
第166章 爭吵
回歸朝堂後,林梧日漸忙碌。
從前他無心與林祁、林瑜爭太子之位,也未做過任何努力,現下定了這樣的目標,他不得不拿出備考的勁頭來。
每日周旋於各朝臣之間,與他們交談試探,比整日做功課還要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