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其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一個名字——池青。
第63章 自問
由深入淺,直至比劃散開。
墨幹了。
見狀,荊南緩過神來上前要去研墨。
林梧啟聲:「不寫了。」
他擱了筆,定在原地,凝望著那「池青」二字,仿佛成了一尊石頭,一動也不動。
如果說池家的事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那這刺是因池青,又不僅僅是因池青。
他固然惦記池青,但他也不會忘記池霖予他的恩情。
是池霖教會他,唯有自己先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別人。
是池霖不分寒暑,陪他在練武場練劍。
是池霖暗中扶持他,為他鋪路,讓幼年就失去母親幫襯的他,能夠從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
這些,豈是說忘就能忘?
如若他明知池家之事另有隱情,卻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要如何匡扶天下之正義。
誠然,白櫟和時芥挑戰皇威,是大不敬,可倘若皇威有錯,難道非要愚忠嗎?
每一次自問,都振聾發聵。
眼下,他意識到,自己無法再將頭埋在沙塵里。
——
「總算要好了。」漫步衡水樓間,奚音掃視四周,甚是滿意。
衡水樓翻新前前後後花了近一個月,每一處木架的擱置、花草的擺放都是她和時芥的心血。
她每日睜眼就要盤算酒樓的擺布,閉眼前還要規劃翻修進度,一刻不得停歇。
現下,忙碌的事情有了結果,她自然是倍感欣慰。
時芥抬著下巴,嘚瑟地巡視一圈,「真不錯啊,看樣子,咱們可以趕上初五開業了。」
他們原本計劃年初五迎財神時開張,討個好彩頭,又擔心來不及。現下工期能趕上,許是近些日子來最好的消息了。
「歲除那日,皇上會召大家前往宮中看煙花,一道慶賀新年。屆時,我們去見林梧,邀請他來參加衡水樓開業如何?」時芥問道。
奚音明白他的意圖,此為試探。
倘若林梧接受邀請,便意味著他願意與他們為伍。
倘若林梧不接受,那便代表著他要與他們劃清界限。
時至今日,成與不成,都會有個定論。
奚音:「好。」
「哎呀,不是我說,咱們這衡水樓休整一番可真是像模像樣,你瞅瞅這這字畫可好看?這是我從八十先生那收來的,我可花了大價錢!說起字畫我想起來,我們還可找林梧討一副字,他的字的確不錯……」
跟在時芥身後,奚音一面與他應和,另一面尚且憂心忡忡。她還有一腦門旁的事要煩惱。
一來,林祁同白涇說要娶她之後再無動靜,以奚音對他的了解,他要做的事,不可能輕易放棄。那廝靜悄悄,定然是在憋著壞。
二來,白涇一心認為她喜歡林梧,似乎在籌劃她與林梧的婚事,她委婉地解釋過幾次,白涇都只當她是害羞,還信誓旦旦地承諾一定要讓她如願。
如今看似風平浪靜之下,或是在等一個爆發契機。
檢閱完畢,從衡水樓出來後,思及過幾日要入宮赴宴,時芥貼心地帶奚音去逛了成衣鋪,給她置辦了幾身新衣裳。
回去的路上,奚音不由得感慨:「以前不覺得,現在再看,你這幾年屬實長進不少,這些日子又是給我備馬車,又是帶我買衣服,可比以前細心多了。」
第64章 貴妃
「那是自然,小爺身為萬千京都少女的夢,必要為京都的少年郎們作出表率!」時芥掏出扇子得意地搖了搖。
風流倜儻是有幾分,但言辭間也屬實不要什麼臉面。
奚音:「哦。」
——
歲除那日,奚音起了個大早,換上新衣裳,等在前庭與白家三口一道進宮。
時隔月余,再次入宮,她的心境大有不同。
若說此前是不知危機在何處的警惕,那眼下就是明知前頭有坑,還不得不往坑裡跳的忐忑。
伸頭一刀,縮頭就不見得砍得著。
實在不行,她就姑且做一回縮頭烏龜吧。
車輪吱呀吱呀,從相府滾到了宮門。
宮內處處張燈結彩,鮮紅的紗帶飄飄蕩蕩,宮女太監手捧晚宴的物什在百樂宮中穿梭。
一派忙碌景象。
一家人甫一入座,何姑姑就來請秦氏,並囑託秦氏捎上兩位女兒。
白涇留在百樂宮主院和朝官們寒暄,秦氏領著白棠和奚音去面見玉貴妃。
路過後面園子時,奚音一抬眼,遠遠瞧見了林梧和荊南。
他們從側面的石板路上走過,林梧在前,荊南在後,均是腳下生風,目視前方,沒有絲毫偏倚。
林梧似乎又清減不少,整個人猶如一根立竹,筆直而瘦削。
從前很多時候,每每瞧見林梧站在那堆紈絝中時,奚音的腦子裡都會蹦出一個詞——「鶴立雞群」。
他身上自帶仙鶴的遺世獨立風範,如同謫仙,在這幢幢燈火中格外扎眼。
奚音向來欣賞他的清冷氣質,不為權生,不為財死,什麼也無須去做,就那麼立在那就足以令靡靡眾生羞愧。
當然,他若是不愛打她的小報告就完美了。
不知不覺目光追隨了一路,直到林梧的側影消失在視野里。
不見林梧的這些日子,奚音時常會想,林梧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