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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此前,她甚至籌划過,若林祁終能登上帝位,那她必然會是皇后,屆時要一改宮中布景,換一換風格。如今再記起這等天真想法,實在是可笑得緊。就如她的上一世一般可笑。

    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她的目光不禁寒了三分。

    將奚音送至亭中,何姑姑沒多逗留,安排道:「你且在這等等,我去請五皇子。」

    「好。」

    目送何姑姑走出棧道,奚音長舒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見識到永寧殘酷的一面後,此次重生,奚音痛定思痛,決心重拾起做經紀人的行事態度。與他人相處,多需謹慎,在這個時代,說錯做錯,動輒要掉腦袋。

    來回踱了幾步,奚音換了個愜意姿勢歪靠在石凳上,一隻手托腮,喃喃自語:「林梧那麼聰明,不知道可會覺出異樣,但應該沒人會相信重生這回事吧。」

    不多時,遠遠見何姑姑與林梧走來,奚音立刻起身,規矩立在桌前,靜候他們過來。

    即使隔著朦朧飛紗,也可見林梧很是清冷,自帶涼薄之意,與這冬日極為應景。

    待他撩紗步入亭中,奚音細看才發現,他不僅瘦了,還高出許多。原本只與池青平齊,現下竟似比白櫟高出一個頭。

    頓了頓,奚音轉念一想,也許是白櫟生得嬌小,這般比較不合理。

    「白二小姐,還不見過五殿下?」何姑姑提點。

    奚音連忙行禮,「見過五殿下。」言罷,她粲然一笑,盡顯狗腿功力:「五殿下生得一副天人之相,若仙君身臨,叫民女瞧得都晃了神。」

    未曾料及一向木訥的白櫟會說此話,何姑姑愣了愣,無聲輕笑。

    面對這波誇讚,林梧卻是置若罔聞。他面無表情地走向圓凳,兀自落座後,伸手指引:「坐罷。」一舉一動,盡顯疏離淡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勢。

    奚音極度不滿,卻還不得不保持著討好笑態。

    她坐到林梧對面,偷摸觀察著她,內心直犯嘀咕:從前的林梧雖然愛打小報告,但別人與他說話,也能好聲好氣地應和,現在的他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第9章 難聊

    見戲已開場,何姑姑識趣告退,「奴婢在池邊候著,二位好好聊。」

    「謝姑姑。姑姑慢走。」

    何姑姑一走,也帶走了僅有的生機,亭內陡然跌入死寂。

    林梧為自己斟了杯茶水,指腹摩挲杯壁,微垂眼,似在思考什麼,又似是單純不願與她說話。

    動了動唇,奚音也在猶豫,她一面擔心主動出擊會引起林梧懷疑,另一面也深知這種機會不多,她該努力搏得林梧好感,才能有日後進一步試探的機會。

    可她無論是在現世活的那二十七年,還是在做池青時的六年,她都未曾追求過誰。她只與林祁談過這麼一場戀愛,還談出個家破人亡客死異鄉的結局。

    咕嚕。咽了口口水,奚音又舔了一下唇,雙手在腿上來回搓著衣裳,不自覺地來回輕微晃身子。

    亭內陷入了令人焦灼的無聲境地。

    「你可是覺著尷尬?」林梧忽而開口。他審視著眼前人,熟悉感撲面而來。被封存在記憶中的那個人,每當遇到尷尬時境,就會如此動作。

    可他也明白,這麼問了,並無甚意義。那人已經死了,死在他的劍下。

    可他還是問出了口。好像這麼問了,就抓住那一絲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應聲去看,見林梧眸中顯露幾分異樣,奚音想著,他這個人規矩那麼多,定是不喜別人坐沒坐相。她連忙擺好胳膊,端正身姿,隨後壓著嗓子,以極盡做作的嗓音道:「殿下,民女只是在想,以殿下的身份,怎會同意與民女相看呢?」

    竟這般直接。林梧微蹙眉。她這直接的問話方式,更像她了。他定定神望著眼前的人,完全是一張陌生面龐,唯有眸中閃動的光點與她有幾分神似。

    見林梧盯著自己,奚音心中「咯噔」一聲,怎麼?說錯話了?

    遇事不決,先拍一波馬屁。

    她連忙笑起,再道:「殿下好比天邊月,民女深知低如草芥,難以相配,故而誠惶誠恐。」

    聽了這話,林梧指尖微頓,失望之感緩緩溢出。

    不是她。

    她見他時,從來都是唇槍舌劍,何曾這般諂媚?

    隨即微嘆,倒也好,這世上多一些與她相似的人,他也就能記她更久些。

    收回視線,林梧低聲道:「不過是生在了不同的人家,你不必妄自菲薄。」

    總算搭上了話,奚音決定趁熱打鐵:「照何姑姑的意思,殿下與民女總歸是要在這坐上些時辰,殿下若是不嫌棄,不妨讓民女陪您閒聊解悶?」

    她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可惜,林梧全然將那期待隔絕在外。他宛如一塊千年的石頭,張口即是冷淡之語:「我不喜多言,你只管自尋樂趣,不必在意我。」

    奚音:「……」

    笑得臉都發僵了,她竭力用著平和的語氣道:「殿下真是風趣……」

    「並非說笑。」

    奚音:「……」

    救命。這人怎麼那麼難聊?

    其實,在奚音的記憶里,林梧一直是個能言會道之人。

    她上樹,他不讓,說樹高危險,摔一下,腿能斷成幾截。

    她下池,他不讓,說池內水深,一旦下去,會被水鬼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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