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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3:14:40 作者: 燕白墨
    衛兵們儘管猶疑,還是紛紛亮劍,登時間,一道道寒光閃過。

    涼風拂過臉頰,奚音悽厲一笑。

    她的人生一如眼前,早已寫定是窮途末路。

    可既然註定要死,她必須死得其所。

    她要讓別人以為她是被林祁封口而死。

    她知曉,此種所作所為也僅是在皇上的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可是——

    林祁,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都不願讓你好過!

    奚音盯著身前那些壓來的衛兵隊伍,唇角勾起。

    若有來世,我一定要為池霖正名,要為池家幾十口冤魂正名!

    若有來世,我一定要讓林祁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以……老天爺,再給我一次來世吧。

    身姿環旋,裙袂翩飛,奚音驀地撞向林梧的劍。

    他來救她的好意,她心領了,且送他一個斬殺賊子的好名聲,便兩不相欠。

    當血濺長裳的一刻,她還是頭一回見林梧那般慌亂。

    血仿佛落進了他的眼裡,他的雙眸都紅得瘮人。他向著她來,一步的距離,卻是跌了起,起了又跌,踉踉蹌蹌,寸步難行。

    「池青!」

    閉眼後,似有一聲嘶吼在林上盤桓。

    那是……誰呢?

    第4章 重生

    永寧一十六年,時令冬。京都。

    往年到了這時節,京都該下上幾日幾夜的雪,以茫茫的白掩蓋昏頹。可今年,雪遲遲不落,徒剩刺骨寒遊蕩世間。

    長安街上,一輛錦繡華蓋徐徐駛過,為蕭索光景染上鮮亮顏色。

    風捲簾幕,依稀顯見四道人影,均是輕裘緩帶,貴氣縈繞。

    是丞相一家。此行為入宮赴玉貴妃生辰夜宴。

    奚音半倚車壁,指繞青絲,假裝不經意地流轉眸光,掠過正襟危坐的白涇,低垂著腦袋的秦氏,繼而落到氣鼓鼓的白棠身上。

    奇怪,就這幾日相處來看,這一家三口該是親昵萬分,眼下卻皆面色青沉,緘口不言。

    更奇怪的是,白櫟身為養女,平素不受重視,多久居深院,今兒不僅帶她入宮,還為她備了一身上好的衣裳。

    白家仨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白櫟。」秦氏驀地抬臉喚道。

    奚音沉思未應。

    秦氏再喚,語氣中添了幾分不悅:「白櫟!」

    奚音這才回過神來,擺正身子,一副乖巧神色,「母親。」

    秦氏沒好氣地數落道:「你整日裡懶懶散散,一會入了宮可不能這樣不曉得規矩……」

    不管秦氏說何,奚音都是點頭應和。

    畢竟,如今,她是白櫟。

    幾日前,她悠悠醒轉,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再次重生了!

    這一回,她成了時值十九歲的丞相養女,白櫟。

    而時下,距離池青之死已過三年。

    可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林祁欠她的,她都要討回來!

    「你可聽懂了?」秦氏蹙眉。

    奚音忙不迭揚起笑臉,「聽懂了,母親。」

    動了動唇,秦氏欲言又止。

    見狀,奚音剛想主動問詢,卻聽簾外一聲:「老爺,到了。」

    剎住話茬,奚音決定暫時靜觀其變。

    白涇為首,四人依次下了馬車。

    只肖一抬頭,便見聳立宮門,金獅銅扣,巍峨莊嚴。兩側紅牆綿延不絕,仿若永遠都瞧不見盡頭。

    牆裡,是萬人追逐的奢貴。

    牆外,有萬金難比的自由。

    若讓奚音來選,這丞相府區區養女,倒也不錯。

    「一會去了百樂宮,你可別東看西看,還有啊,你生病失憶的事,也別讓人瞧出端倪來,風言風語傳來傳去,落不到個好……」秦氏又來絮叨。

    說來,白櫟實為白涇私生女,此前養在外頭,因生母離世,才被接回家中。秦氏分明不喜她,可就這幾日相處情形來看,該有的叮囑一個不落,是個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

    奚音應道:「謹遵母親教誨。」

    白家仨人走在前面,奚音落了一步,不慌不忙地跟隨。

    甬道漫長,低眼抬眸都是蒙了塵般的青灰,唯一的色彩僅是連綿的緋牆,一橫橫一縱縱,將偌大的皇宮隔成一張棋盤。

    入了宮,每一個人都成了一枚行走的棋子。

    放眼遠眺,夕陽已落盡,餘暉松松垮垮地收起,天幕正低垂。

    走了些許時候,離得近了,便隱約能聽見百樂宮裡傳出的悠悠笑語,混雜著撥弦清音,瓷器叮咚,熱鬧之感盈滿得幾乎要溢出三分。

    奚音目不斜視,緩步前移。饒是周遭喧譁不斷,她都始終難生動容。

    這皇宮,她太熟悉了。

    第5章 入宮

    做池青時,她須得入尚齋與皇公貴族的世子們一道讀書學習,每日早出晚歸,大半時間都會耗在宮中。

    閒暇時光,她尤愛跟著林祁廝混,早已將宮裡的大路小道走了幾百遍,閉著眼都能摸去每座宮邸。

    遑論百樂宮,皇上一貫設宴的地方。

    從前池霖每每打了勝仗歸來,皇上都會在此大擺宴席,為其接風洗塵,召滿朝文武歡聚,嘉賞數不勝數的奇珍異寶,可謂是給足了大將軍面子。

    爾今再看,風光是真,忌憚亦不假。

    念及此,奚音不由得冷淡一笑。

    「微臣拜見殿下。」白涇一聲,拉回了她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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