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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2023-10-25 03:06:47 作者: 唐阿謠
  可這時候的魏母,已經不是平時那個做飯都會矯情一把喊累的主兒,力氣又大又剛硬。

  推開魏學良,魏母扯過桌上那沉甸甸的一包票子,滿是恨意丟向門口,「錢?錢有什麼用?你這是要買我姑娘的命?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我們魏家不做賣女兒的買賣!」

  「魏臨,過來!」魏學良架不住魏母,轉首招呼魏臨過來幫忙。

  那邊魏母又揪住了顧朝的衣服,把他往門口出拖,「出去,滾出去,我們魏家不歡迎你!」

  「伯母,我不是那個意思,不管魏嵐如何,她都是我的人,我這輩子認定她了,我會找她,一天找不到,就兩天,一年找不到就兩年,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伯母,伯母!」

  魏母即便是力氣再大,也忽略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實,可顧朝不敢反抗,一路被推出門外,魏家大門「嘭」的一聲,毫無情面的關上。

  「嵐嵐,我的嵐嵐……」

  屋裡依稀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顧朝視線模糊,身體下滑,膝蓋抵地,頹唐跪在魏家門前。

  怎麼會這樣。

  他不想的,他也不想的。

  ……

  魏母悲慟欲絕,幾度昏厥都是掐著人中才悠悠轉醒。

  再一次陷入昏厥之後,魏學良擺手打斷魏臨的動作,將魏母送回房間休息。

  廚房茶點打翻,滿地狼藉還沒收拾,宋琪慘白一張臉緩步靠近窗邊。

  百葉窗輕輕撥開一條縫隙往外看,門口外面,隱隱綽綽能看見人影。

  「他、他還在……」

  那魏母剛才說的那些誅心的話,他應該也是聽到了吧?

  顧朝或許內斂,但他對魏嵐的愛從來不加掩飾。

  宋琪大抵能體會顧朝的心情,那種痛苦,那種難受……

  但宋琪心情同樣不好受,以前魏嵐是她的朋友,現在魏嵐是她的家人,她沒有資格,更沒有立場去勸解魏父魏母寬容對待顧朝。

  魏臨沒說話,桃花眼微微下垂,拾起地上的包已經票子大概清點了一下。

  一沓票子一百張,都是大團結,總計五十沓,也就是五萬塊錢。

  他爸年前一躍三級晉升,一個月刨去津貼工資237元,已經是尋常家庭可望不可即的數額。

  可顧朝,他身上還背著帽子,一出手就能拿出五萬。

  五萬塊錢,是什麼概念?

  魏臨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他媽說的對,錢再多,也換不來他妹妹的命。

  「你回房間休息會兒,廚房一會我去收拾。」

  「臨哥……」宋琪兩手攪在一起,擔憂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魏臨嘴唇緊抿沒說話,把票子從新塞回包里,搭上門把手就要出去,身後突然傳來冷淡聲音,「回來。」

  魏臨扭頭,「爸。」

  魏學良接了他手裡的包,「照顧好你媽跟媳婦。」

  言罷推門出去,又「啪嗒」反手關了門。

  門外顧朝盯著眼前忽然出現的軍靴,視線緩緩上移,對上魏學良那雙居高臨下望著他的眸。

  「伯父……」

  「跟我來吧。」

  魏學良虎步生風走在前面,顧朝跟在他身後上了魏家那輛小皮卡。

  比之歇斯底里的魏母,魏學良簡直冷靜到了極點。

  車子一路開到火車站附近停下,魏學良反手把背包丟給顧朝,「回去吧,回去好好過日子,別再來了。」

  他神情冷靜甚至是冷淡,目光虛虛望著窗外行走的人群,一句責備顧朝的話都沒有說,

  「伯父……」顧朝眼眶發熱,喉嚨酸水翻湧,聲音聽起來也很是奇怪,仿佛帶著哭腔。

  顧朝匆匆眨了兩下眼睛,扭頭看向窗外方向,無力解釋:「我不是用錢買魏嵐……這是聘禮,竭我所能,給魏嵐更好的。」

  「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別人。」

  「您和伯母是魏嵐的父母,以後也會是我的父母。」

  「我會和魏嵐一樣,孝敬你們……」

  「等我找到魏嵐,就帶她回來一起……」

  顧朝回頭,對上魏學良冷硬的側臉,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魏學良搓了一把頭髮,「說完了?回去吧。」

  他神情始終淡淡,看待顧朝,就像是一位長者看待普通、陌生的後生。

  「年輕人就要打起精神來,你該想一想,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魏嵐,她願意看見你這幅樣子嗎?」

  「回去安安穩穩的好好過日子,有空閒時間就動動手為國家做做貢獻,少些兒女情長,少些胡思亂想。」

  幾分鐘後,軍用小皮卡揚長而去,顧朝低頭抱著背包,站在火車站附近的馬路邊。

  魏學良回家就扎進書房,魏母見他對女兒不聞不問,悲切痛哭之時,又罵他冷心腸。

  深夜,魏學良從書房出來,家裡一片冷清,冷鍋冷灶的,一家子帶著一個孕婦,連晚飯都沒吃。

  魏學良什麼也沒說,草草煮了一鍋鹽都沒放面招呼魏臨端給宋琪吃,他洗漱進屋休息。

  已經夜裡十一點,平時魏母這個時候早睡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她還坐在床邊哭。

  魏母對魏學良視而不見,背過身接著哭。

  魏學良被她哭的心煩,脫了外套放一邊,皺眉道:「哭有什麼用?哭能解決事?哭是弱者的表現!」

  「我就是弱者,弱者怎麼了?哦,強者死了姑娘就不哭了?魏學良,你沒有良心!我的嵐嵐……我的嵐嵐怎麼就攤上你這麼不負責的爹?我真是命苦,我的嵐嵐也是命苦……」

  魏母哭鬧不止,對著魏學良拳打腳踢。

  魏學良護臉又護頭,還是被她打了好幾下,登時火氣上來把魏母推開,「行行行、行了!什麼死不死的?只是沒找到。」

  魏母頓住,「什麼意思?你覺得還有可能……」

  都那麼久了,人如果還活著,怎麼會找不到?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只是一瞬,魏母眉心淡淡細紋擠在一起,咬著嘴唇又嘩啦啦的掉眼淚。

  魏學良心裡沉重,也不耐煩哄她,只沉聲道:「一切未可知。」

  「我已經給H省和附近幾個省份的老友打過電話,讓他們幫忙一起找,你找找家裡有沒有嵐嵐的照片,再給我收拾一下行禮,這兩天我走一趟H省。」

  「你什麼時候打的電話?那、那什麼時候走?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麼?去了那邊哭?局勢本就不大好,你再去拖後腿,還找不找女兒了?」

  魏母只知道罵魏學良冷心腸,卻不知,整個魏家,只有魏學良還保持的理智,有條不紊的安排下一步該怎麼做,要如何做。

  魏學良不是不疼女兒,可是哭鬧有什麼用?

  有那個時間,不如多打幾個電話,多聯繫幾個人,個方位都搜羅,只要人活著,就不可能找不到。

  魏母被魏學良點心,雖然還悲傷,心裡卻還是浮現一絲希望。

  當下什麼也不說了,咬著嘴唇偷偷抹淚,到處搜羅箱子給魏學良打包行李。

  而魏學良自以為下午打發了顧朝,卻在魏母收拾行李時,忽地聽到門外一陣「嘩啦」響聲。

  他擰開門把手用手電筒晃了一眼,一句「誰」還沒問出口,就看見絲瓜架上墜著一個沉甸甸的包。

  又往遠處看了一眼,院外,空無一人。

  還真是個,固執的小子。

  魏學良拎著包進屋,魏母一看那熟悉的背包,「嗷」了一嗓子哭了起來,情緒又有陷進崩潰,「你還要他的東西做什麼?丟出去,丟出去!」

  說罷,湊上來捶打魏學良,試圖把他一起推出門。

  魏學良把魏母的按進懷裡,「沒有人想看到這樣的結果。這是嵐嵐曾經自己收下的聘禮,她是願意的。」

  「就算是拒絕,也要等她回來,憑她自己的意願。」

  魏母崩潰大哭,「可是,嵐嵐……我的嵐嵐,真的會回來嗎?」

  哪怕因為魏學良的所作所為,讓她生出一線希望,可潛意識裡已經認定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改變?

  「當然。」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找不到,那就是還活著。

  *

  *

  後來,後來他們都怎麼樣了呢?

  顧朝踏上尋找魏嵐的路,尋找從未停止。

  而另一邊,魏嵐順利出院。

  因住院這段,衍邑一直守在身邊,少有回家的時候,臨回家時,竟找不到鑰匙。

  多是落在局裡。

  遂又開車,帶魏嵐回了躺局裡。

  本也有帶魏嵐認認路的意思,踏進局裡幾步,隱約聽到幾聲議論,衍邑臉色微變,幾乎瞬間做出反應,攔過魏嵐腰身,想帶她出去。

  可是為時已晚,身後已經傳來賀有為的聲音,「小衍,你回來了正好,我正打算讓張警員去找你,京市那邊來了一位……」

  賀有為話還沒說完,衍邑忽然道:「張曉奎。」

  「是!」張曉奎瞬間立正,幾步走到跟前,「衍副局?」

  衍邑壓下魏嵐擋風的帽檐,低聲急促交代道:「帶魏嵐出去轉轉,去……就去南街那邊的百貨大樓。」

  言罷又壓低聲音,柔柔向魏嵐解釋,「你去看看,缺什麼喜歡什麼,都買上。」

  「好。」魏嵐點點頭。

  遠遠望去,只瞧見壓低的白色帽檐下,女人瑩白尖尖的下巴和散發淡粉光澤的下唇。

  衍邑身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個女人?還這麼緊張,護的這麼嚴實?

  賀有為不動聲色打量魏嵐,衍邑錯開一步擋住他的視線,「人在哪裡?」

  剛才警員們交談,說京市那邊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衍邑聯想到自己幾天前寄出去的信,幾乎瞬間就知是誰。

  培養他,並領著他一路走到如今地位的男人。

  即便賀有為不待見衍邑,有意窺探衍邑的隱私,但在這個時候,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賀有為退開一步,「在我辦公室。」

  裡面那位,才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魏嵐走下最後一級台階,微微轉身向後方大廳望去,長裙裙擺盪開弧度,猶如盛開中的白蓮。

  張曉奎見她沒跟上,回頭看過來時,順嘴解釋了一句,「京市那邊來了位上級,指名要找衍副局談話……衍副局之前也是從京市那邊調任過來的,應該是舊相識。」

  魏嵐點點頭,只是很快,又皺起彎彎眉,問道:「京市?是BJ嗎?」

  「呃……」張曉奎愣了一下,撓撓後腦勺,「應該、應該是吧?」

  以前叫北平來著,後來改了名字,叫京市,北平北平,京市京市,中和一下,不就是BJ了?

  魏嵐對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

  這也她並不是沒見過,事實上,腦海里對當下見識的東西,都有一定的了解,可除此之外,大腦里仿佛還存在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和這個世界截然不同。

  嗯……那個世界,似乎更和平,更繁華?

  有時會讓魏嵐覺得自己身處夢中,不知那個才是現實,如今親眼見到,大抵是能確認了。

  「衍副局和賀局長的辦公室都在三樓,衍副局的在那邊,賀局長的則是在他對面,相反的位置。」

  隨著張曉奎介紹,魏嵐走路速度放慢,眸光流轉打量起來。

  「魏嵐同志,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開車,馬上就過來。」

  「好。」魏嵐點點頭。

  縣裡高樓建築並不多,縣公安就占了其一。

  並沒有多巍峨氣派,普普通通的四層樓,大概占地半畝,樓前大廳外面是一片開場,中心點立著旗杆,一面顏色鮮紅、星星耀眼明亮的紅旗在蔚藍的天空下,隨風翻湧飄蕩。

  腦海里閃過模糊景象,好似和這一幕重迭,魏嵐晃晃腦袋,反應過來時,她手已經抵在腦側,對著紅旗敬了個禮。

  「少先隊長?」

  收回手,魏嵐無意識呢喃一句。

  說起來順口,但細想又覺得陌生。

  魏嵐沒有多想,視線繼續遊走。

  目光無意識遊走,忽地就聽在三樓一處窗戶上。

  按照張曉奎說的,哪裡應該就是什麼局長的辦公室了吧?

  那裡窗戶半開,似乎還站了個人。

  魏嵐兩手併攏做出望遠鏡的架勢,眯眼朝那處瞧。

  確實站了一個人,鬢角凌厲,頭髮剃的整齊,一身松枝綠的氣派軍裝,因是側身對著窗戶站立的姿勢,魏嵐甚至能看到,陽光下那個人肩頭熠熠生輝兩顆星一株麥穗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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