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節 過往

  莫非二人就要困死在裡面不成。

  兩人坐在兩尊雕像旁發呆，楊鵬看著碧瑤，發現她比自己當初看到她時憔悴了很多，雖然美麗依舊，可是遠沒有當初的容光煥發。

  忽地，碧瑤道：「楊鵬，如果都要困死在這裡，那麼哪一天你把我殺了吧，趁著我現在身上還有些肉，你吃我身上的肉還能多撐幾天。」

  楊鵬霍地站了起來，怒視碧瑤道：「你說的什麼鬼話，莫說我們都是現代人，你怎麼腦子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莫不是你穿越重生魔教之人腹中就變得如此了，這簡直與畜生無異。」

  碧瑤對於楊鵬對自己神色激勵的喝止沒有生氣，反倒甜甜笑了起來，笑的很是悽美，道：「難道你不想出去，不想挨到別人來救你的那天，不想去見張悅，不想去報仇麼？」

  楊鵬激動道：「我想，可是要我用別人的命去換來這些，那我毋寧死。還有，張悅是我們穿越之前的一個女子，不過她已經離我而去了。剛才你說的話我就當沒聽到，不要再讓我聽見第二次。」

  碧瑤低著頭，心中又是釋然又是沉重，口中說道：「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一個人在等待著死亡其實是一件比死還痛苦的事，而如果我們都被困死在這裡，那我又怎麼報答你當年為我所做的一切？」

  楊鵬隱隱約約聽出眼前這個女子在來到這個誅仙世界之後，在她身上發生了一些記憶深刻的事情。

  楊鵬沉聲道：「當年我那應該也不算是救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我那時本來就已經沒打算活在這個世上了。更何況人不可能永遠只活在過去啊。」

  「雖然如此但是我依然忘不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楊鵬溫聲鼓勵的說道：「那你說吧，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些。」心中想著眼前這個小妮子肯定把這件事情憋在了心裡很多年，現在生死存亡的時刻要是不說出來如果出去了，那她以後估計還會憋在心裡。

  碧瑤臉上淚珠晶瑩剔透的滾落下來，滴在地上，她淒楚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是不忍，卻聽她繼續說道：「我六歲那年，娘親帶我去狐岐山六狐洞看望姥姥，適時正逢正道之人攻打狐岐山，那天音寺惡僧用浮屠金缽，把整座狐岐山都震塌，姥姥、娘親與我三人都被活埋在了狐岐山中。」

  楊鵬當時一股涼氣從腳底串了上來，隱隱猜到了故事的結局，不過他還是沒有出聲，而是讓碧瑤繼續說下去。

  「姥姥當時已經死亡了，娘親與我把姥姥埋了以後，就困在了那山中靜靜的等著，等著爹爹來救救我們，可是我們等啊等，外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從石縫間滴落的水滴聲滴答作響。」

  碧瑤越說越激動，哭的聲音大了起來：「我那時候還小，那時又餓又怕，而且洞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一點光亮，娘親不停的安慰我，說爹爹一定會來救小瑤的，可是我那時候好餓真的好餓，餓的又哭又叫。」

  楊鵬在一旁看的很是心酸，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都過去了，會沒事的。」

  「不，沒有過去，這一切不斷的再我腦海里出現，日日夜夜的糾纏著我，是我害死了娘親，是我吃了娘親從自己身上割下來餵我吃的肉，是我害死了她！而爹爹他也一直狠著我，很不得我死，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他把我從洞中救出來時看我的眼神，那時候我就覺得他會殺了我，真的會殺了我的那種眼神。」

  楊鵬默運長生相給碧瑤輸了靈氣過去，讓她平靜下來再說，口中說道：「你母親是愛你的，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你的生存，母愛無私，你沒有必要責備自己，更何況你那時候還小還什麼都不懂，你那時候餓成那樣哪裡還有分辨能力去分辨肉是哪裡來的。」

  「可是，我寧願我現在自己沒有活著，死了也就算了，也不用這樣子讓爹爹一直都恨著我，恨不得我死！」

  碧瑤越說越激動，似乎也只有在一刻把這些年憋在心裡所有的苦楚和傷痛都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

  楊鵬看著心中大是不忍，勸慰道：「你怎麼知道你爹爹恨你呢，他把你從狐岐山把你救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了吧，要是他不愛你的話，那麼他這麼多年可有虧待過你，哪怕責備你一句，可曾對你不好過？」

  碧瑤臉色煞白的搖了搖頭，嘆道：「沒有，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都是孑然一身五千無怪的在外面打拼，沒溫情也沒有親情，但他們對我太好了，奉若珍寶，尤其是娘親，似乎我成了她的全部，而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責備自己，日日月月的愧疚。」

  這些話莫名的觸動了楊鵬心裡的一根弦，神情低落的道：「你現在至少還有一個疼愛你的父親，而我卻是獨自一個人，而且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是誰殺了我父母以及全村的兩百多個人。」

  碧瑤輕聲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悲慘的遭遇。」

  楊鵬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想就算是你的母親也不希望你現在這樣子，傷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碧瑤把眼淚擦了乾淨，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露齒笑道：「謝謝你。」

  這一笑，如春暖花開季節的那股風過處的美麗，傷心處的風情，動人心魄。

  這一日兩人睡的極為香甜，碧瑤睡時臉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那是心結解開後的釋然和歡愉。

  第二日，楊鵬醒來卻發現原本睡著身邊的碧瑤沒了蹤影，好奇之下到那幾處石室里找了起來，最後才在那兩尊雕像處找到了她的身影。

  只見碧瑤跪拜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道：「聖母、明王請你們護佑眾生，讓我們二人找到出去的出路，保佑他能與自己心愛的人重逢，我願傾盡此生，侍奉你們，請你們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