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明所以(下)

  「原本多麼強大而又繁榮的文化，現如今也不過是廢墟一座罷了！」

  村長感慨著，轉身慢慢朝著村中走去，同時對句芒說道：「你既是來了此地，那便尋得一空處住著吧，這城中生靈愈發的少，空屋多的是，你找你喜歡的便好。」

  「如此，那便多謝村長了！」句芒朝著村長再次抱拳行禮。

  「村長，最後句芒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句芒原本正要離去，卻是突然停住了腳步，對村長詢問道。

  「如此死氣沉沉而又充滿絕望的村莊，還有什麼是不能問的呢，有何問題，你且直接問了便是，不必拘謹。」村長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是，那冒犯了！我想問的是，村長修為強大，體內真氣澎湃，似你我這般的生靈，即便是數千數萬年不吃不喝，遭日曬風吹，也不受任何影響，為何村長體內的生命氣息卻是搖曳，似是有些不合常理。」句芒問道。

  「哎，誰又說不是呢，如我這般，若是躲了起來，便可無盡歲月的活下去，奈何，在如今這地方，卻是怪的很。現如今的你生命氣息磅礴，或許感受不到，若是到了我這等地步，你便可知曉，眼前你抬眼便可及的漫天黃沙，便是侵蝕生命的萬惡之源。」

  村長有些悲嗆的說道，看著黃沙心中甚至有些恐懼。

  話說完，村長便自顧自的緩步離開，留下句芒愣在原地。微微晃神後，句芒便緩緩閉上雙眼，「融春術」迅速在體內運轉起來，對於生命氣息的感知能力瞬間提升。

  而後，句芒眉頭一皺，心中卻是震驚，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事實確如村長所言。

  睜開雙眼，綠光在雙眸中收斂，句芒神色一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自顧自的說道：「也並非完全沒有希望，生命總是在風沙中綻放的更美麗嘛！」

  說完，句芒便也是離去，在這破敗的村莊裡暫時尋找住所去了，而在他的方才站立不遠處的牆角下，一株綠色的小草上，一枝花骨朵此刻在微風中搖曳。

  第二日清早，句芒便是去找了村長，與村長商談了許久之後，便從村長家中告別，還有一全身滿是毛髮的孩童同行，留下村長在門口處用複雜的眼神目送句芒離去。

  而後句芒便是直接在村里搜尋了一遍，最終，找了一個角落停留下來，這角落處有著三兩簇的綠色在綻放。

  「若是需要遏制這漫天的黃沙，要恢復往日的鬱鬱蔥蔥，光靠我給予生命氣息是不夠的，沒有好的水土作為支撐，這一切不過是無根之源，終究還是會重新回到那破敗的景象，但若是有了良好的水土支撐，即便這破敗的區域如何寬廣，也定然能徹底恢復。」

  句芒伸手在那急促綠色上輕輕的拂過，臉上帶著溫柔之色。

  「句芒哥哥，為何你如此堅信呢，這等奇蹟當真能創造出來嗎？」那孩童眼神帶著乾淨與純粹，甚是不解的對句芒問道。

  「那必然能創造出來！」句芒伸手在孩童的頭上揉了揉，繼續說道：「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這還能有綠植生長，這便已是不易，更何況村內死氣沉沉，卻還能有你這般大小的幼童出生，這不是奇蹟又能是什麼呢？」

  「真的嗎？」那孩童臉上露出歡快，很是期待的朝著句芒再次詢問。

  「自然是真的，我不騙你，你先且讓開一些，這綠植既是能在此地生長起來，那必然說明此地水份充足，土質應也是不錯，在這更深處的地底下，必然有著更多的水源。」

  句芒如此說著，眼中泛著精芒，似是要看穿這片土地。

  孩童稍稍退開，句芒在那幾抹綠色的旁邊輕輕一點，一道翠綠色的光芒便是如同迅捷的長劍一般猛的扎入地下，隨即綠光慢慢消散，一條細細的藤蔓連在句芒的手指上，不斷的朝下生長著，藤蔓上的葉片開始不斷生長，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約莫是半盞茶的功夫後，句芒手中的藤蔓突然猛的一漲，速度竟是瞬間快了起來。眼見如此，句芒並不驚慌，反倒是面露笑容，身上綠色光芒一閃，手指與那藤蔓的連接當場斷開，留下一道綠色在這村莊中搖曳。

  「句芒哥哥，它為何斷了呀？」孩童用他那稚嫩的聲音問道。

  「他並非是斷了，只是探測到了水源，尋找到了合適的土壤，從此紮根在了此地，將來我們世界重新恢復到原來那般模樣，他就要起主要作用了。」句芒笑道。

  「哇，那真是太好了，那句芒哥哥，快些開始好嗎？我好想看！」孩童迫不及待的說道。

  「嗯，我們這就開始！」

  話說著，句芒便是雙翼一張，伸手輕輕放在那藤蔓之上，全身上下真氣開始涌動，強大的生命氣息開始蓬勃而出。身邊的孩童因風沙而侵蝕得乾枯的毛髮，此刻也是瞬間變得柔亮起來，那有些乾癟的臉此刻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飽滿起來。

  而更令孩童欣喜的是，眼前那藤蔓在輕輕的抖動著，不斷生長出小小的嫩芽與，仿佛伸出一個個的翠綠色的觸手。

  地面上那原本就存在的幾簇綠植此刻也在搖晃著，以他們為中心，向周圍四散輻射，一株株嫩苗也開始成長起來，那孩童見著綠植生長而來，連忙抬腳相讓，不敢將其踩著了，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不過一會的時間，方圓十數丈便已是綠草如茵，甚至是有著花朵冒出來，在這無盡的風沙中顯得極為突兀，卻又何嘗不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句芒稍稍停下那伸出的手，收斂住全身上下的光芒，站在草地中央，笑著朝著那孩童招了招手。

  那孩童有些侷促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朝著腳下指了指，說道：「句芒哥哥，這裡有小草生長，我不能將其踩著了，免得傷了他們。」

  「無妨，他們生命力頑強的很，你且輕輕過來便是！」句芒笑道。

  那孩童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那恢復的飽滿而又健康的身軀，當下便選擇了相信句芒，小跑著朝著句芒跑了過去，來到句芒身邊，抓了抓句芒的雙翼，道：「好神奇啊！」

  「日後還有更神奇的，你先去幫我把村民們都叫來此地，讓他們也來看看這草地，好不好！」句芒再次揉了揉孩童的頭，臉上有著欣慰的笑容。

  「好，我這便去！」孩童高興的答應著，轉身便是奔跑而去。

  「記得，每一位村民都要叫上，要親自去哦！」句芒遠遠的喊了一句。

  「放心吧句芒哥哥，我定然都親自去喊來，讓他們也看看這美景！」

  孩童轉眼間就跑沒影了，留下了歡快的腳步和銀鈴般的笑聲。

  稍事休息後，句芒便是再次開始催動周圍的生命氣息，那片綠草地正在緩緩的向外擴展著，隨之而來的還有周遭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濕潤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僅僅是呆上一段時間，便令生靈們感覺口乾舌燥。

  「噠！噠！」

  便就在句芒忙碌的同時，遠處開始逐漸傳來腳步聲，來的是一個身形佝僂的生靈，修為不算差，但也算不得強，之所以他是第一個出現在此地的生靈，想來也是離此地最近罷了。

  但與先前不一樣的是，此刻的他眼神雖然渾濁，但有著希冀的光芒在閃動，尤其是見到那一片綠色出現在眼前之時，這身形佝僂的生靈更是激動了起來，腳下那腳步邁動的頻率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翠綠色的草正在不斷的蔓延，那處在最為中間的藤蔓此刻更是向著四處延展攀爬開來，一條條的藤條附著在那露出的殘垣斷壁處，那細微的根莖直接便紮根到其中，隱約還能見到有光亮在其間流轉，那紮根處的泥土竟是逐漸濕潤了起來。

  「這是？」

  村民們逐漸聚集到了一起，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哎，想來也不過是須臾之間便能消失的幻境罷了！」一位村民開口嘆道。

  「前輩又何必如此感慨，是否為幻境，前輩上來感受感受便可知曉。」

  句芒停下釋放真氣，雙翼被其收攏，長身而立，朝著方才那村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村民原本心中只覺落寞無趣，如今見句芒絲毫不懼，直接請他感受，當下心中又燃起希望，身軀有些晃悠的便是朝著那草地上踏出了腳步。

  一步踏出，踩在了那草地之上，那村民卻是不再動彈，整個身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諸多在外微光的村民緊緊的盯著他，正等著他反饋感受，卻是不見反應，心中都有些著急，若非是還能聽聞這生靈的呼吸在，非得以為他已然身死道消了。

  「感覺如何？你倒是說……」

  在他旁邊的一位村民正欲催促，話到了一半，確實未能繼續說下去，只見那踏出一步腳的村民緩緩的轉過頭，望了過來。

  他的雙眼中已是模糊，一顆老淚終究是再也忍不住，從眼眶內滑落而下，緊接著，情緒便如潮水決堤般洶湧而出，眼淚亦是如此。

  「哈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

  不多時，村莊內已是一片激動聲，還摻雜著狂吼之音，一個個都在不斷的釋放著情緒，最終，在這片草地周邊鬧騰了大半天，這才盡數離去，留下句芒、村長以及那孩童在草地邊上蹲坐著。

  「他們倒是愛護這綠草茵茵，僅僅是感受了一番，也不多踩踏！」

  句芒看著周圍的腳印都是在草地外面，草地內則是極為乾淨，不由得笑道。

  「倒也並非完全是愛護，或許是因多年未曾見到如此景象，在這絕境中突然有了希望，便得小心翼翼的護著，生怕這希望被掐滅了。」

  村長伸手在那綠草上捏了捏，一股濕潤便是沾在手指上，摸起來極為柔和。

  「這世間最折磨、最煎熬的其實並非這無盡的絕望，而是希望，是那絕望中透露出的一點點希望！」

  村長站起身來，神情也變得嚴肅，微微朝後退出幾步，對著句芒直接一躬身，說道：「句芒老弟，老朽求你，定要保住這份希望，讓他最終變為事實，老朽願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即便徹底獻出這殘軀也絕不皺眉。」

  句芒見狀，連忙跳了開來，朝著一邊躲去，身形一轉，從側邊快速來到村長身邊，將其攙扶起來，說道：「村長，您嚴重了，此事我既是有些法子，定然竭盡全力而為，不負村長及諸多前輩的期望與囑託。」

  「如此，那老朽便先行謝過句芒老弟了！」村長心情依舊激動，無法平復。

  此間事暫時先擱置，令那些綠植自行適應，句芒將孩童與村長一起送回住所，走的時候又一次揉了揉那孩童的頭，說道：「乾的不錯，若非你親自去，許多村民或許都不願來。」

  「這是為何啊？」孩童有些享受句芒的揉頭髮，口中依舊不解的問道。

  「這村中喪失生機多年，諸多村民心中早已絕望，光是憑一張嘴，定然叫不動他們，甚至只能引來幾分嘲笑與譏諷，但你去了之後，身形飽滿，全身突然變得生機勃勃，如此狀態實乃是最有力的證明，諸多村民便是信了幾分。」句芒笑道。

  「那如此說來，我也為大家做了不少好事，太好了！」

  孩童口中如此說著，腳下便是蹦蹦跳跳的轉身回了屋裡，伴隨著高興的拍掌聲。

  數日後，一道翠綠色的光束沖天而起，照亮天地，周圍那漫天的黃沙在剎那間被吹散許多，強大的生機化作點點綠光，散落到黃沙之中。

  此刻若是從高空俯瞰村莊，便能發現原本破敗不堪的村莊，此刻變得鬱鬱蔥蔥，原本死氣沉沉的地方也變得生機勃勃，村莊裡開始有著歡聲笑語在充斥，已然不是原來那般景象了。

  在那巨大的藤蔓生長處，句芒正盤坐著，臉色有些發白，身上翠綠色的光芒正不斷收斂到體內。

  在句芒的身邊，村長此刻正臉色激動的站立著，短短數日的時間，村長的身軀已不似先前那般蒼老，身體顯得穩健而有力，那原本如風中殘燭般的生命氣息，此刻也恢復了不少，逐漸恢復了一個強者該有的氣度。

  「呼！」

  句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看旁邊的村長，說道：「村長，句芒不負所望，在多番努力之下，總算是將周遭黃沙對生命的封鎖打破，日後村莊的生機便可蔓延到村莊外面，最終必然能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聽聞此言，村長連忙站直身軀，朝著句芒行了一個大禮，誠懇的說道：「這村莊還能得救，全是仰仗句芒老弟的努力，老朽代表村民們再次感謝句芒老弟！」

  句芒雙翼輕輕一扇，身軀站立而起，伸手將村長扶住，卻也是受了這份大禮，嘴角泛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村長不必如此，既是此事讓我碰上了，便說不得要管上一管，只是句芒能做的，便也只能到此為止了，那村莊外任由無盡的黃沙遍地，這便需要你們用時間去引導，引導生命的蔓延，引導生命的回歸，卻是急不得！」

  「嗯，此事，我定當傳達給村中的諸位。」村長如此說著。

  「嗯，那我便回去休息休息！」句芒笑著點了點頭，轉身便是朝著自己的居所走去，只留下那村長在其身後又是深深的一拜。

  眼下這村莊的問題已是解決，算是將他們都給救了下來，句芒接下來的時間便無其他重要事情，剩下的便是要仔細想想，先前所說的考驗具體為何事，或許得想個法子。

  便就在句芒如此思索之時，思緒還未斷，腳下便是一道藤蔓纏上，剎那間，強大的生命氣息圍繞句芒爆發，綠植將其瞬間包裹，還未待得句芒呼喊出聲，磅礴的生命氣息已是將其淹沒。

  ……

  在麒麟崖的懸崖邊上，毛犢此刻長身而立，身上散發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在毛犢的左側，一幾乎通體雪白、身上只有少血紅色條紋分布的白鹿生靈昂首站立，這白鹿頭生四角，毛髮光潔，體內真氣澎湃，吞吐之間便有雲霧繚繞，正是那麒麟一族的強者，夫諸。

  在毛犢的右側，有一形式猿猴的生靈負手而立，這猿猴生的人面，白首而赤足，身形極為健壯，觀其周身的真氣波動，其修為則是與那夫諸相當，赫然是麒麟一族的強者朱厭。

  朱厭與夫諸原本乃是毛犢麾下，可稱得上是毛犢的左右手，但因毛犢被封，二者也受了些傷，藉故回了出生之地沉睡，如今直到毛犢脫困，這才被喚醒，重歸麒麟崖，再次成為毛犢的強大助力，要在這時間展露一番手腳。

  「聽聞，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已是許久未見蹤影，已然在這混沌大荒之中消失，此事可是真的？」

  毛犢抬頭望天，看向那正發出刺目光芒的太陽星，雙眼微微眯起，瞳孔中有著淡淡的殺意在不斷吞吐，令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確有此種傳言，那太陰與太陽已是許久未現世，混沌大荒中的生靈不知他們何時離去，也不知他們去往何處，更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朱厭在一旁開口道。

  一邊的夫諸微微一動，身形便是發生變化，一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絕色女子便是出現在當場，夫諸朱唇微啟道：「近些年來，這混沌大荒可謂是亂象頻生，崑崙祖氣被擊散搶奪，五神山倒塌，龍族、古巫族紛紛出亂子，那太陽星上更是強者混戰，但，即便是如此的境況之下，也未曾見那太陰太陽出手，想來，應是不在了。」

  「嗯……若真想知曉燭照在不在，問一問那位，便可一清二楚。」

  毛犢微微一笑，傾世的容顏令普通生靈不敢直視，直視臉上那份冷意，卻也寒撤心骨。

  「神上說的，莫非是？？」一旁朱厭神情微微一動，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