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食言而肥(下)

  句芒一聲輕嘯，猛的展開身形，巨大的雙翼在空中展開，真氣往外一掃，將華胥與女媧帶上，而伏羲則是倚仗著強大的修為快速飛行著。

  「離那流波山不遠了，大家加快速度，切莫停下來！」

  氽奇在前方呼喊著，心中卻是憤慨，這龍族當真是不要臉，說好放他們離去，這竟然真的追了上來。

  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遠處的高空幾個黑點正在迅速的放大，憑藉著如今氽奇的目力，自是能看清對方的乃是龍族，而且速度如此之快，顯然是不弱的強者。

  氽奇一行與龍族一追一逃，正在快速的接近的流波山，眼看著就只有不到八百里的距離，氽奇等只覺體內真氣消耗巨大，而對方的距離則是與自己越來越近，唯獨后土尚覺真氣充盈，即便對方攻了上來，還能拖延一二。

  「伏羲，運氣你的八卦圖，迅速補充真氣，如此境況，一戰是不可避免了，我等且戰且退！」氽奇如此說著，同時朝著后土喊道：「后土，你那可還有當初三清送的丹藥，若是有補充真氣的，給大家服用幾顆。」

  「是了，確實有，我都把這事給忘了。」

  混沌大荒中靈氣充沛，真氣往往恢復起來也快，鮮有這等急速消耗之時，因此一般強者也沒習慣使用丹藥。

  后土手中光芒一閃，分別給了氽奇、伏羲、句芒、華胥一顆丹藥，至於那女媧和少典，是被裹帶著飛行的，消耗根本不大。

  丹藥入腹，強大的藥力迅速化開，配合五行相生之道，憑藉著海面那無窮無盡的水屬靈氣，氽奇與那伏羲快速的恢復著，不過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便已是重回巔峰。

  感受著體內的狀態，氽奇不由得感慨道：「三清當真是神奇，這等丹藥也能煉製出來。」

  「氽奇，準備戰鬥！」后土突然開聲道。

  那本是在高空之中迅速飛行的龍族，突然調轉方向，猛的扎入到水中，龍族一入水，本就不慢的速度瞬間暴增，直接沖了出去，而後在氽奇等的後方騰空而起，帶著強大的水浪朝著氽奇一行拍擊而來，強猛的真氣伴隨其中，如巨石咋了過來。

  「哼，雕蟲小技！」

  氽奇冷哼一聲，雙手在虛空中猛的一划，五行陰陽圖在身前出現，而後氽奇一聲大吼，身形急速漲大，體內的息壤氣息充斥在空間內，迎風而漲。五行陰陽圖亦是隨著氽奇身形而迅速變大，強大的五行之力衝上高空，仿若一個五彩的太陽。

  「去！」

  氽奇冷喝一聲，將手中那近乎三百丈直徑的陰陽五行圖猛的砸了出去，迎浪而上。

  一時間，五行陰陽圖與那海浪對峙，隨著急速的轉動，那海浪中的海水竟是被迅速吸收，使得五行陰陽圖光芒更盛一分，而後猛的突破海浪，朝著前面的兩個龍族撞了過去。

  突然，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帶著碧綠色的水柱，宛若從天穹之上倒灌而來，猛的攔在五行陰陽圖的前方，龐大的衝擊力竟是連綿不絕，沖的氽奇的五行陰陽圖不斷抖動，即便有著五行相生，此刻也是來不及相互轉化，最後只能猛然一聲爆響，炸裂開來。

  「好一個人族氽奇，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水浪散去，一個女性龍族立於半空之中，頭頂無角，相貌柔美，體內真氣雄渾，比之前的囚牛還要強上不少，正是那先前氽奇在太陽星上見過的螭龍，而在螭龍背後的遠處，有著一個島嶼隱約可見，正是東海流波山。

  「可惡，看這距離也就百里不到，竟是被攔下來了，依照應龍所言，那夔牛早已不和龍族來往，若是上了島，龍族自是忌憚，若是不曾上到，夔牛多半便不會管這份閒事。」氽奇心中極為不甘，但被攔下來了，卻也是無可奈何。

  「前輩過獎了，傳聞，龍族螭龍與虬龍乃是混沌大荒中有名的一對愛侶，向來都是螭不離虬、虬不離螭，及時螭龍前輩到了，想必虬龍前輩也到了吧！」

  眼見被攔住，氽奇乾脆便停下身形，一邊為句芒等爭取時間恢復真氣，一邊朗聲說道。

  「小子見識倒是有，只可惜眼睛不太明亮，難道陸壓未曾教過你，陷於險境之時應當四處觀察嗎？」

  背後傳來一道非常具有磁性的男聲，氽奇轉頭望去，正是一男子在半空中長身而立，他身材勻稱而又修長，頭上一對崢嶸的龍角尤顯突出，面容更是英俊非凡，彰顯著偉岸的氣質，與那螭龍倒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后土身形一動，強大的真氣在周身澎湃著，一個小小的漩渦在身旁若隱若現、時有時無，擋在了氽奇與虬龍之間，正色道：「他是知曉後方有我在即可，面對你這等強者，不可太多分心，而且，即便分心也是無用。」

  此話即是說給虬龍聽得，也是說給氽奇等聽的，氽奇轉過頭顱，死死的鎖定著前方的螭龍。而此時此刻，一道道身影在空中出現，其中就有傑塔、還有數名真氣波動與之相仿的龍族強者，而在傑塔的身邊，青龍跟隨現身。

  伏羲、句芒、華胥等紛紛爆發出強大的真氣，而女媧和少典此刻為未曾躲在他們的後面，反而是站到了華胥身邊，要與其共同進退，他們修為不足，但加在一起或許還能稍稍自保。

  「虬前輩，先前我等與玄翼族長有了約定，進行三場比試，若是勝了兩場，便放我等離去，莫不是堂堂混沌第一強族，竟是要食言而肥嗎？」面對虬龍，后土怡然不懼的問道。

  面對質問，虬龍尚未開口，一邊的傑塔反倒是上前一步，開口說道：「后土，我龍族族長已是放你們離開，如今眼前的這片東海區域，已非我龍族屬地，又豈能說我龍族食言而肥呢，在龍族族地內，我等可有對你再加阻攔？嗯？」

  傑塔此話一出，后土當即俏臉發黑，這傑塔言語當真是無恥至極，一邊的句芒更是完全忍不住了，朝著傑塔喊道：「呸，你們還當真是無恥之極，我句芒與你同生與混沌大荒之中，只覺臉皮發燙，無地自容！」

  「哼，若真是如此，你便自裁好了！」

  傑塔冷笑一聲，卻是不被句芒激怒，反而是一句話將句芒噎得無話可說，這也讓在場諸多龍族強者哈哈哈大笑，虬龍螭龍同時對傑塔高看了一眼，看來，傑塔雖是好戰，但並非莽夫，怪不得族長會對他別有照顧。

  虬龍微微一揮手，眾多龍族強者便停止了笑聲，虬龍上前一步，說道：「此事本是涉及我龍族利益，其他事情需得先放到一旁，對不住了，諸位！」

  虬龍話音落下，身形便是模糊了起來，而后土一直緊盯著虬龍，對方的話音剛落，后土便知事情不妙，目光看向那華胥，口中大喊一聲：「不好，華胥，快退！」

  后土剛喊出聲，華胥便是感受到了極致的危險，一股強大的氣息將自己鎖定，似乎連空間都被定在了當場，華胥頓覺難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她知曉，這是虬龍出手了，龍族族長玄翼根本不打算放過自己，想來當初的選擇便是是只有兩個，臣服亦或者死。

  華胥內心悲涼，卻又來不及思考那麼多，體內真氣急速運轉，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華，咬著牙嘶吼一聲，拳頭猛的握緊，周圍的空間似是被掙開了一點。

  而後華胥猛的抬起手臂，其上光芒四溢，華胥嘴角帶著一絲狠勁，卻是未嘗發動攻擊，反而將身邊的女媧和少典，猛的往後一掃，二者當即倒射而出。

  一片鱗片在空中驀然成型，就這麼懸浮在華胥的額頭前方，而後瞬息凝聚出一個手掌，朝著華胥的頭輕飄飄的一掌便是拍了下去。

  「住手！」

  「不要！」

  「母親！」

  「母親！」

  除了面對著螭龍的氽奇與伏羲，后土等盡皆呼喊起來，一道帶著漩渦的無匹能量朝著那手掌攻擊而去，另一邊還有一道翠綠的刀芒，似是要破開虛空而來，然而，他們都慢了。

  「啪！」

  一聲脆響，華胥頭顱被拍中，當即身軀一震，強大的真氣沖入其體內，瞬間將大腦內部拍碎，嘴角一縷鮮血隨之流了下來，華胥的瞳孔亦是迅速渙散，體內的生機急速消失，朝著下方的海面倒了下去。

  「母親！」

  伏羲反應了過來，一聲嘶吼，身形便是朝著華胥沖了過去。

  「嘭！」

  那手掌將華胥一掌擊殺後，迅速凝聚出虬龍的身形，面對著襲殺而來的兩道攻擊，虬龍真氣凝聚與指尖，朝著那碧綠色的刀芒狠狠的點了過去，將其點碎，同時右腿一抬，如同是鞭子一般朝著后土的能量漩渦抽了過去。

  腿與能量漩渦相撞，虬龍臉色猛的一變，只感覺對方招式極為詭異，迅速增強的攻擊力對自己還帶著吞噬作用，連忙猛喝一聲，強大的真氣爆發而出，將其踢碎，同時自己也是倒退三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好一個古巫族后土，招式竟是如此強大！」

  虬龍看向后土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明明對方修為不及自己許多，竟是能在自己大意之時將自己逼退，的確了不得。

  「句芒前輩！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母親！救救我母親，我求你了！」

  后土與虬龍一招交接完畢，伏羲已是接住華胥，懷抱著其身軀衝到句芒的面前，體內真氣不斷輸入，眼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掉落而下，他自是能感受到華胥那急速消散的生命氣息。

  「母親！」

  「母親！」

  女媧和少典也沖了過來，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著，看著那已是閉上雙眼的華胥，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氽奇與后土身形一動，一前一後的守在旁邊，警惕的看著虬龍與螭龍，心中難受的緊，卻又是升起一股絕望，光是這兩大強者，便不是他們能對付的，更何況還有還有傑塔以及一群龍族強者正虎視眈眈，完全找不到生機。

  句芒看了看伏羲懷中的華胥，一股翠綠色的真氣渡了過去，但也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句芒便是收回真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卻是不敢去看伏羲等的眼神。

  ……

  流波山上的成紀，看著應龍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夔牛的墓碑前，不由得心生感慨。

  即便是成紀也未曾想到，如夔牛這般的存在，更是無心參與混沌大荒爭鬥的龍，竟是會落得如此的下場，這混沌大荒當真是開始亂了起來，每一位生靈恐怕都無法置身事外。

  成紀正思索著，卻是突然聽得一聲海浪之聲，轉頭望去，卻是發現在那百里不到的位置，巨大的海浪被一個五彩的陰陽圖所破，在天空中掛出了一道彩虹，隨後又有水柱從蒼穹之上倒卷而來，將那陰陽圖破去。

  「嗯？看來是發生戰鬥了，出手者修為還不弱。」

  成紀喃喃自語的說道，突然，他又是反應過來，立刻站起身來，道：「陰陽圖，那當時燭龍的絕學，豈不是說著是那人族的小子。」

  思及於此，成紀連忙一個閃身到了應龍的面前，在其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說道：「應龍，你且先莫要悲傷了，那人族小子想必已是將華胥救了出來，但發生了戰鬥，你我先暫且離開流波山，免得被其餘龍族看見。」

  應龍抬頭看了看遠處，輕輕的點了點頭，強行調整好情緒，與成紀輕輕一躍，便是跳入那大海之中，潛入到較深的海域之中，朝著氽奇他們的方向遊了過去。

  「應龍，你我且先看看情況，若是華胥他們不敵，或者有巨大的危險，你我便暗中出手，若非是迫不得已，千萬不能主動現身。」

  成紀與應龍在水中迅速遊動著，思來想去，成紀擔心應龍年輕氣盛，又剛剛受了刺激，便是出言叮囑道。

  「嗯，成紀叔叔，你放心，我知曉輕重！」應龍回答道。

  成紀與應龍速度不慢，眼看著距離氽奇等戰鬥的地方不過百里的距離，突然，兩聲悲戚的呼喊聲傳來，還有喝停之聲，那悲戚的聲音似是來自與女媧和少典，那兩個喊自己外公的生靈，而他們所呼喊的，似乎是母親。

  「華胥，不好，是華胥出事了！」

  到了成紀如今的修為，自然是不會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等事，他可以確定定然是華胥要出事了。

  此時，成紀腦海中極為混亂，再往下的思考已經無法進行了，他的心已是亂的，跳的極為的快速，不詳的預感在心中升起，任他如何努力也無法將之驅散，反倒是在海中遊動的速度猛增。

  不過百里的距離，此刻對於成紀來說實在是極為遙遠，他咬著牙爆發著真氣，朝著前方沖了過去。

  終於，短短數息的時間，成紀便衝到了戰場下方，身軀猛的便衝出了水面，卻是見到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一面，此刻伏羲抱著華胥，口中不斷的喊著「救救她，救救我母親」。

  伏羲的語氣總滿是乞求與悲傷，還有無能為力，而在混沌大荒中赫赫有名的春神句芒卻是在無奈的搖頭，在表示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成紀剛剛彈出一半的身子，便是愣在了當場，抬頭望著華胥那無力癱軟著身軀，無法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絲絲的生命波動，成紀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往昔的相處的畫面一幕幕的在成紀腦海之中閃過，淚水無聲無息在成紀臉龐上滑落。

  還記得華胥剛出生之時，從一個堅硬的蛋殼中破殼而出，小小的身軀搖搖晃晃的從其中遊了出來，輕輕的甩了甩沾在臉龐上的黏液，甩到了成紀和華胥她母親的身上，惹得他們一陣哈哈大笑，一旁的小華胥卻是不明所以，不解的看著自己。

  小的時候，華胥每一次見到自己，最喜歡的便是順著自己的腿盤旋而上，而後在自己的脖頸處盤上一圈，頭顱擱置在自己的肩頭上，親昵的蹭著自己的臉龐。

  可惜，後來成紀見她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在華胥母親死的時候，成紀也未曾出現。

  那一次之後，華胥便是長大了，眼神之中滿是堅毅，也不再如以前般的粘著自己，開始有了作為，開始有了想法，開始有了逐漸強大的實力，慢慢的，她當上了媧族的族長，卻又是好景不長，莫名的有了身孕，根本無法解釋孩子父親是誰。

  直到被敵對勢力針對，被趕出媧族，華胥再也未曾向自己求助過一次，努力、倔強而又堅強，堅強的讓成紀心疼。

  內心的愧疚驅使的成紀想盡辦法將其接回龍族，想要給華胥更好的，直到崑崙丘一戰後，成紀功勞不小，以此為條件，父女再次得以相聚。

  怎奈何，怎奈何，成紀的所做的努力，竟是成了華胥的致命之因。

  若是知曉會有這等事情發生，成紀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她接來龍族，悔恨、內疚，無盡的悔恨、無盡的內疚，淚水早已模糊了成紀的視線，眼中只剩下華胥癱軟的身形，成紀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喉嚨處，難受到了極點。

  「啊！！！華！胥！我的女兒……」成紀仰天嘶吼著，鮮紅的血液代替淚水從眼眶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