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暘谷重聚(下)

  伏羲一頓言語，頓時讓后土與句芒愣在了當場，眼看著伏羲等就要就此離去，氽奇無奈的拍了拍腦袋，說道：「伏羲，你且慢著！」

  伏羲站住身軀，轉身再次說道：「氽奇，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其中危險……」

  「行了行了，你且莫要多說，雖然我心中極是不樂意，但也不得不承認，是女媧創造了我，按理說我是欠她一命的，此次就當是還你們恩情了。」

  「更何況我人族獨二的少典不也要與你們一起嗎，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危險，而且此次具體情況尚不明了，單憑你們前往，只怕是成功可能性更小，所以，你還是坐下吧！」氽奇如此說道。

  聽聞氽奇所言，一邊的句芒與后土都笑了起來，尤其是后土，更是開言相勸道：「你們莫要看氽奇性子似是灑脫，但也是倔強的很，他所決定的事，即便撞的頭破血流也會去做，你們如今獨自去了，只能讓氽奇後續一人前往龍族，分開行動，危險更大。」

  伏羲等看著坐在桌邊悠閒喝茶的模樣，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朝著氽奇等拱了拱手，說道：「既如此，那多謝了！」

  「坐吧，我讓胞人族去探尋一下，看是否有應龍兄的消息！」句芒笑著說道。

  「哦，三年不見，你竟是和胞人族都有了聯繫？」

  氽奇驚起的問道，這胞人族行蹤神秘，隱藏之術甚是高明，若非是信得過的存在，不會長期保持聯繫，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氽奇一行，只有羿能夠探尋到白軒消息的緣由。

  「這倒不是我的本事，是她！」

  句芒說著，便見得句芒胸前有著羽毛在動，而後幾片綠葉伸展而出，最後又是幾下鼓搗，一株仙草完整的展現了出來，正是當初氽奇與應龍在古巫族藥園中偷來的亞珍仙草。

  見得亞珍仙草的出現，氽奇與后土還好，那伏羲等則是眼珠子都瞪大了，他們可未曾見過這等生靈，當時好奇無比。

  幸好亞珍仙草也不介意，只是葉片輕輕一抖，一個胞人自葉片底下翻了出來，亞珍仙草絲毫不客氣，對那胞人道：「小收，你去查查龍族應龍的消息，看最近是否有在何地活動過。」

  「我說了，不要叫我小收，我自己有自己的名字！」那胞人不滿的說道。

  說歸說，那胞人還是一個跳躍，落到了地上，幾下翻身後便是不見了身影，而那亞珍仙草則是兩片葉子相互拍了拍，如同是人族拍拍手一般，而後直接在句芒的胸前坐了下來，道：「好了，事情已經交代了，小收應該很快便能有消息，你們且等上一等吧！」

  「既如此，那我們先等消息吧，莫要貿然行動，畢竟龍族強大，大家還是準備的充分一些再行動。」氽奇微微沉思的說道。

  約莫小半天的時間後，那被叫做小收的胞人傳回來消息，說是應龍已是離開極北之地，一路來正往龍族方向而去，算是給氽奇等帶來了好消息。

  「既如此，那我們便明日出發前往龍族！」

  氽奇高興的點了點頭，同時又對那胞人道：「小收，麻煩你設法通知一下應龍，就說若是他速度比我們快，便讓他在去龍族的路上等我們一等，若是我們速度快，我們便在路上等他一等，可行？」

  「此事可為，我現在就去傳出消息。」胞人點點頭，轉身要離去之後，又頓了頓，轉過頭來說道：「還有，我真的不叫小收。」

  話說完，胞人身形便消失了，留下氽奇等面面相覷，你不叫小收，你倒是把名字告訴我等啊，你若是不說，那以後不還得叫你小收不是。

  是夜，句芒等盡皆休息了，非常識趣的呼呼大睡著，院落中緊緊剩下氽奇與后土，此刻的他們正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仰望著頭頂的星空。

  當然，這石頭原本是沒有的，是后土揮手之間形成的，石頭背後有著靠的東西，可微微後仰，如同椅子一般，顯得特別舒適。

  氽奇伸手攬著后土，望著天空，正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麼，但聲音卻是不大，臉上洋溢著幸福。而此刻的后土頭靠在氽奇的肩膀處，整個身軀朝著氽奇的懷中倚著，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時而仰頭望望天空，時而看看氽奇的側臉。

  「好姐姐，你說有一天，這天下紛爭多數都結束之時，我們去哪裡好呢？」

  「我與伏羲他們一起沿上河往東海之時，我才發現這混沌大荒中還有太多太多的地方我都未曾去過，若非是我尋來暘谷，怕是在東海之上還得迷上一段路。」氽奇輕聲說道。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后土看了看氽奇，柔聲的問道。

  「想去的地方？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或許是見聞比較少吧，不過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倒是想將這混沌大荒都遊歷一遍，去各處看看，去見識一番這世界的美妙，與你一起。」

  氽奇眼中有著嚮往，伸出那攬著后土的右手，輕輕的抓住后土的右手，從掌背處將十指扣在了一起。

  「嗯，既然你想去，我便陪你去，去哪都行！」后土臉色微紅的說道。

  「然後你給我介紹不同的名山大川，知曉風土情懷，我替你捕捉異獸代步，摘取異果釀酒，準備一些味美的食物，如此游遍混沌大荒，你說可好？」氽奇微笑道。

  「好自然是好，可你會釀酒嗎？準備美味的食物你會嗎？」

  「我可是知曉，你先前多年未曾進過食，平日裡或是不吃，即便吃也是吃一些靈果罷了，你須得知曉，準備美味的食物，可是有很大的學問在其中呢。」后土微微抬起頭，嘴角有著略顯促狹的笑意。

  氽奇笑著伸手在后土鼻子上捏了捏，道：「這釀酒啊，我先前在崑崙丘的時候，學了一些，雖是手藝還不熟練，但所謂熟能生巧，多釀幾次就會了。」

  「至於準備美味的食物，我的確是不會，那到時候一路上就要我的好姐姐手把手教我了。」

  「你還想吃美味的食物，就是那食材你未必都願意去找的來，傳聞中，這龍肉可是天地間的美味啊，你能去抓一龍族來做成美味的食物嗎？」后土促狹的問道。

  「這……」

  氽奇一時間語塞，不過隨即又笑道：「自然是可以，也不知應龍味道怎麼樣，他也是長得細皮嫩肉，想來應當是十分鮮美才是，到時候讓應龍貢獻一點肉，我在一邊烹煮，好姐姐你在一旁看著指點，豈不是快哉！」

  可憐堂堂龍族應龍，收到消息後正不眠不休的往東海方向趕去，盼著與氽奇等匯合，突然間就感覺鼻子有些麻癢，猛然間打了個噴嚏，令其甚是疑惑。

  他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堂堂龍族應龍，鯤鵬神上的弟子，竟是被某些人當作食材惦記著。

  「就你貧！那到時候可是要不知浪費多少好東西了！」后土微微嗔了氽奇一眼，笑罵道。

  只是后土這一嗔，臉上帶著點嬌羞，本就是容顏嬌美的后土在氽奇看來竟是帶上了幾分媚意，登時就是將氽奇的魂兒都給嗔走了。

  后土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卻是見得氽奇此刻呆呆的盯著自己看，眼神中帶著濃烈的迷戀，頓時只覺心中吃了蜜一般，整個巫都要化開了，同時嬌羞更甚，笑罵了一聲：「真是個呆子，怎的一直盯著我看。」

  后土心中嬌羞，臉色發紅，正欲低下頭去，卻是聽得氽奇口中喊了聲「好姐姐」，一張俊俏的臉龐便是迅速湊了過來，緊接著只感覺雙唇處一片溫熱，氽奇已是吻了過來。

  后土先是一呆，本欲伸手推開氽奇，卻不知怎的變成了抱住氽奇的脖頸，夜幕下，吻，更深了……

  東海流波山，海浪一層接著一層，拍擊在岸邊的礁石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在流波山某處不高的山石之上，夔牛正懶洋洋的躺著，眼睛閉了起來。

  太陽照射在身上，顯得極為的溫暖，偶爾幾隻海鳥飛過，有些甚至在周圍微微停留，四處觀望觀望後又再度飛離。

  「呼~~轟！」

  巨大的響聲響起，卻是夔牛正在有規律的打著呼嚕，只不過他這響聲的確是有些驚人，幸好，這島上也基本沒有其他生靈，就算是有其他的生靈，想必也是習以為常了，否則這聲響一直存在，如何能受得了。

  「呼~~轟！」

  聲如雷響，不遠處一些不是很堅固的石頭被震的掉落而下，發出不小的噪音，於此同時，周邊的海水也在嘩啦啦的響著。隨著「嘭」的一聲響，一個全身籠罩在黑霧中的強者破水而出，身形高大，穩穩的降落在流波山上。

  這強者看了一眼不遠處躺著的夔牛，穩步的走了過去，明明距離不遠，對於他這等強者來說，或許一個跳躍或者隨意的一御風，便能到達，但他卻是走的很慢，背影中透露著堅定，又似乎是包含著其他的東西在裡面，說不清也道不明。

  突然，夔牛那巨大的呼嚕聲猛的停止，而那黑霧中的強者也已經到了夔牛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筆直的站立著，如同是一桿標槍一般。

  夔牛轉了個身，緩緩的睜開雙眼，坐起身來，不解的盯著眼前的高大身影，說道：「小犼，你怎麼來了？你還是喜歡用這副模樣？」

  「這副模樣能讓我做自己，夔叔叔，您近來可好？小犼最近心思有些亂，便過來看望夔叔叔。」

  那被稱為小犼的高大身影盤坐了下來，手輕輕一揮，一盤靈果出現在其手中。

  靈果一出現，香氣當即在空中瀰漫，就連周圍的靈氣似乎都要變得活躍起來，顯然非凡品。

  「如往常一般，除了吃便是修煉，偶爾打個盹，說不上好與不好！」

  本是聲音極為響亮的夔牛，與這小犼說話時竟是聲音並不大，還帶著幾分長輩的和藹。

  口中說著話，夔牛搖身一變，化作盤古之形，乃是以方臉闊鼻的男子，容貌也是極為剛毅，夔牛伸手便是從那盤子中拿出一個橙黃的靈果，往嘴裡塞了進去，絲毫不與小犼客氣。

  「說吧，你找我可是有何事？你已是有上千年未來看我了，今日不會是單純的思念於我吧！」

  夔牛淡淡的笑著，雖是語氣中似有埋怨，但眼中的喜悅乃是真真切切。

  小犼微微沉思，而後緩緩開口道：「夔叔叔，如今混沌大荒正值亂世，我父親之死也是時候討個說法了，此次侄兒前來，是希望夔叔叔能助侄兒一臂之力，畢竟侄兒勢單力薄，在龍族無法形成足夠的影響力，若是有夔叔叔出面，龍族必然……」

  「小犼！」

  小犼的話還沒說完，夔牛便出聲打斷了他，臉色顯得嚴肅而又帶著無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哎，小犼，你當是知曉，當年你父親之死甚是蹊蹺，其中牽扯眾多，如今你的實力也不足，如此貿貿然行動，只能是將自己搭了進去，也無法報仇。」

  「更何況，依你看來，你覺得你父親是否希望你去為他報仇？」

  聽聞夔牛所言，小犼沉默了下來，眼中有著痛楚的神色在閃動，半晌後，才伸手在身前的果盤中拿了顆靈果，往嘴邊放了放，而後又停住，將其遞給了夔牛，同時問道：「夔叔叔，那你能否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其中隱情又是如何，侄兒已經長大了，已是有權利知曉這其中內情了。」

  夔牛接過靈果，整個盡數塞到口中，咀嚼了起來，眼中有著追憶之色，說道：「的確，我當初說過，待到時機成熟，我便告知於你，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便一五一十的將這其中真相告知與你罷了，還望你聽完後謹慎選擇。」

  「當年你父親修為高絕，在這混沌大荒中修為可謂是極為強大的存在，而蒼龍老祖已是退居幕後，龍族便由你父親青芒帶領。」

  「按理說，龍族好戰，青芒修為強絕，手底下更是強者如林，而彼時麒麟走獸一族剛剛遭受重創，新任族長建馬尚未成長起來，那鳳凰一族一如既往的清高自傲，正是龍族迅速力壓他們的最好時機。」

  「奈何你父親處事平和，身為龍族卻並不好戰，亦是無心擴大龍族影響力，反倒是與麒麟一族白澤交好，更兼之燭照上神猶在，便制定政策龍族上下韜光養晦。」

  「在此期間，龍族文明迅速發展，但在混沌大荒中的影響力卻未有提升，而龍族本身的好戰強勢則是被逐漸隱匿了起來，如此一來，卻是使得好戰一派極為不滿。」

  「陰謀的誕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僅僅是一個充滿慾念的想法便足以驅動，隨著時間的推移，龍族的內部逐漸裂分成明顯的兩個派別，主戰者以及維持現狀和平發展者，兩個派別之間的鬥爭日益加劇，直到後來驚動蒼龍老祖重新出面。」

  「蒼龍老祖召集龍族的強者議事，這一議便是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待得議事結束後，你父親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而那主戰派卻是志得意滿，最為重要的是，蒼龍老祖也是從戰火中一步步走出來的，因此那一次的談判結果可想而知。」

  「而後，你父親手中的權利則是逐漸被削弱，龍族內部的風氣也在慢慢的轉變著，直到那一天，你父親死在自己的房中，就連周圍的時空都被斬斷，「回光朔影」也無法查證到任何的蹤跡，主和一派從此群龍無首，這其中緣由卻並未流傳出來，也禁止討論。」夔牛道。

  「夔叔叔，這主戰派當時的領軍者，便是現今的族長玄翼，是嗎？」小犼寒聲問道。

  夔牛閉上雙眼，微微的點了點頭，小犼則是臉色一沉，而後小犼繼續問道：「當初我父親死在房中，可謂是無聲無息，周圍連戰鬥的痕跡都未曾發現，這是為何？」

  「哎，你心中不是有答案嗎？又何必再問我？」夔聲音低沉的說道。

  「不，夔叔叔，我不確定，到底是對方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還是因為對方修為過強，強到我父親也未能及時反應過來，便被對方擊殺？」小犼的聲音顫抖著。

  「此事，哎！其實以你父親當初的修為，除非是燭照上神或者幽熒上神親自出手，否則又有何等強者能毫無聲息的將其擊殺！」夔牛嘆了口氣，說道。

  「夔叔叔這是何意？」

  小犼不解的問道，若說是太陽太陰做如此偷偷摸摸之事，說出去斷是沒有任何強者會相信。

  「我的意思是，此事，應當是你的父親未加反抗！」夔牛沉聲道。

  「不可能，不，這絕不可能！」

  聽聞夔牛所言，小犼頓時如遭雷擊，瞪大著雙眼死死的盯著夔牛，但他心中細細想來，卻又覺得合理，一時間心中便是五味雜陳。

  「小犼……」夔牛想要開口安慰小犼，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我不信，這不可能，定然是那玄翼等使用了什麼奸計，定然是如此！」

  小犼雙目瞪得滾圓，喘著粗氣，手臂上亦是青筋暴現，一股強烈的殺氣從體內爆發而出。

  「嘿嘿嘿嘿，玄翼這卑鄙無恥之徒，此次我便是要大鬧一場，我要報復他，我要讓他也嘗嘗我的痛楚。」小犼此刻身上黑霧涌動，形象逐漸變得駭人。

  「小犼，你莫要激動，先行冷靜下來，你要想想你父親為何不反抗，你是否……哼，嗯？」

  夔牛看著小犼激動的模樣，當即站了起來，欲要出手使其冷靜下來，真氣剛剛湧起，卻是猛的感覺胸口一痛，真氣倒流而回，劇痛自體內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