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物極必反(下)

  「哼！你若是想要燭鼓的神念歸還於你，那便應承我兩個條件。」

  「第一，放了常羲，並且退出太陽星，保證不得再來犯我太陽星一脈；」

  「第二，那就是麻煩我強大的燭師兄，順手幫我將那古巫族后土給斬了吧。」帝俊手中握著燭鼓的神念，威脅道。

  聽聞此言，九嬰臉色變幻，太一神色極為複雜，但更多的是無奈，此時此刻，戰鬥已是結束，諸多的強者都在遠處觀看，后土自是聽到帝俊所言，但她神色如常，怡然不懼。

  「帝俊啊帝俊，你不但卑鄙無恥，而且還蠢的無藥可救！」

  燭龍的眼神望向帝俊，殺意澎湃到了極點，以燭龍為中心竟是出現了薄薄的冰晶，燭龍繼續道：「我要拿回鼓兒的神念，只需將你們盡數斬殺了即可，若是你中途將鼓兒的神念捏碎，倒也是將鼓兒解放了！」

  「你！」帝俊臉色一僵，繼續道：「你莫不是要讓我繼續再折磨一番燭鼓？」

  「鼓兒堂堂男兒，生於天地之間，區區苦楚，理應不懼！」燭龍說道。

  燭鼓話音剛落，便見得一道身影閃過，仿佛一道微風般捲起帝俊手上的透明光球，隨後身影顯現，赫然正是那太一。

  帝俊一愣，反應過來後，便是大怒道：「太一，你做什麼？」

  太一看了看手中的光球，卻是並不回答帝俊，反倒是朝著燭龍拱了拱手，道：「燭師兄，太一有秘法能用燭鼓神念重新塑造一個生靈，不知燭師兄能否以此為交換，換得我太陽星一脈生路？當然，也包括我大哥帝俊之性命。」

  「你說什麼，重新塑造一個生靈，用鼓兒的神念？」燭龍尚未開口，九嬰先激動的喊了起來，眼神之中有著期待。

  「哎！」

  燭龍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常羲放開，一股真氣順著手指沖入常羲體內，暫時將她的真氣盡數封住，防止她再次做出過激的行為，而後燭龍對太一道：「太一，你如實告訴我，重塑的生靈與原本會有什麼不同？」

  「這？哎！既是燭師兄問了，那太一也只能坦誠相告，眾所周知，生靈在死亡後，神念迅速消散，幾乎是不可逆的過程，但也可利用手段強行截取部分，只是這一部分便是只能含有少量原本的記憶，靈性亦是大打折扣。」

  「而且，生靈的肉身以及神念缺一不可，相互之間相互影響，不足的神念，所塑造出來的軀殼，自然也會大不如前。」太一說道。

  「哎，如此生靈，塑造出來又能如何？」燭龍眼神黯淡。

  「燭大哥，若是塑造出來，那自然還是我們的孩子，即便記憶會渾噩，即便軀殼會不如，但定然還是我們的孩子啊！」

  九嬰眼含淚水，此刻的她沒有半絲兇惡，眼中有得僅僅是母性。

  燭龍看著九嬰，本欲開口拒絕，但是九嬰那燃燒著希望之光的眼神，讓燭龍實在開不了口，只能輕輕拍了拍九嬰的手，轉身對太一道：「若是重塑生靈，你要付出何種代價？」

  太一當即一愣，心中便是一暖，朝著燭龍拱手道：「燭師兄，此行代價不大，不過是損失些許修為，閉關些時日便是能彌補回來，還望燭師兄看在燭照上神的份上，看在太一的份上，將此事到此了了，我頂勸說我大哥日後秉行燭照上神之理念。」

  「哎！罷了，罷了！」

  燭龍興趣缺缺的擺了擺手，道：「帝俊你也不用去勸說了，性情已是如此，到了你我這等修為層次，當是知曉此時的勸說起不了任何作用，至於鼓兒重塑一事，就勞煩你了！若是有何需求，你與我說便是。」

  「此乃太一分內之事，我這便為燭鼓重塑。」太一如此言說道。

  「無妨，你先療傷吧，修行至此實為不易，莫要損了根基。」

  燭龍如此說著，而後便是不再理會太一，朝著那常羲隔空輕點數下，而後朝著后土走了過去。

  「謝燭師兄！」太一感激道，隨即便直接盤坐而下。

  「帝俊哥，你感覺如何？」

  常羲修為被解開，體內傷勢不重，連忙沖了過來，將帝俊扶著，此刻的帝俊體內傷勢不輕，臉色發白，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恢復的。

  看著常羲沖了過來，帝俊臉上強行擠出笑容，一手搭在常羲的肩膀上，輕聲道：「無妨，還死不了，你先扶我去看看羲和，還有黑齒。」

  「古巫族后土見過燭龍神上！」見燭龍走了過來，后土便朝燭龍行了一禮。

  「嗯，不錯，修為與品行皆是不錯！」

  燭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土，發現她修為較之上次古巫族見面，竟是又有增長，微微思索間便又釋然，繼續道：「你也莫要擔心氽奇，如今的氽奇可謂是氣運加身，此次雖不知被傳送往何處，但也不一定是福是禍，以我看來，多半是要否極泰來，因禍得福。」

  「多謝神上，但願氽奇他吉人自有天相。」后土心情不佳，只當是燭龍安慰於她。

  「后土，我之所言並非單純安慰於你，你當是知曉，那崑崙祖氣之中蘊含有天地氣運，而先前氽奇吸收了不少的祖氣，其中氣運也是盡數被其吸收。這氣運說來玄妙，卻又是真真切切有其作用。」

  燭龍微笑著搖搖頭，頓了頓，繼續道：「你可知為何你古巫族首領非要奪取氽奇氣運嗎？」

  「還望燭龍神上指教！」后土疑惑不解，同時也是想知曉氽奇是否真的安全。

  「你的祖氣據說已是被那帝江提煉過，想必那玄之又玄的氣運已然被取走，而這位春神句芒當是未曾使用過崑崙祖氣。」

  「但，你們近些時日來，包括氽奇那小子，是不是盡皆收穫巨大，修為也是不斷的上漲。」燭龍侃侃而談，望向句芒的眼神也有幾分讚許。

  「神上的意思是？」后土心中隱隱有猜測，但是又無法確定。

  「那是因為你們一路來與氽奇同行！」

  燭龍笑著說出答案，看著二者驚愕的表情，又道：「祖氣氣運一時實在太過玄奧，我也參不透，但你們須得記住，這的確是存在的。」

  「你們何不細細思考，就連你們只是伴隨其左右，都能得不少好處，那氽奇自身定然也是有大氣運庇佑，又豈會隨隨便便的遭遇不測呢。」

  「竟是如此！」

  后土與句芒皆是恍然大悟，心中驚異的同時，也把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同時朝著帝俊拱了拱手，道了聲謝。

  燭龍等正說著，不遠處走過來幾道身影，這幾道身影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相貌令人賞心悅目，或美麗或俊朗，來的正是那鳳凰族一行六個，此刻鳳丹的傷已是基本好了。

  晏首領走在最前方，朝著燭龍拱了拱手道：「燭兄，今日得見燭兄大展神威，實屬晏某之幸，日後燭兄若是得閒暇時光，可來鳳凰族做客，晏某此行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先行告辭了。」

  「請！」

  燭龍朝著諸多鳳凰族強者拱手道，昔日祖氣之戰，各自代表各方勢力，燭龍倒也是不怪晏首領，同時看了眼鳳丹，心中暗暗點頭，鳳凰一族雖是數量不多，但修為確實個個不弱，當是有其強大之處。

  「請！」

  晏首領一行紛紛行禮，而後便是直接離開太陽星。

  緊接著，龍族也上來與燭龍打了招呼後，便在成紀的率領之下，迅速離去。

  而那麒麟一族，此刻的白軒依舊是怒在心頭，見如此時間，心中欲要與那太陽星一戰，卻是被建馬拉住，強行將其帶走，蓐收則是與句芒招呼了一聲，也跟隨著先行離去。

  強者紛紛離去，帝俊則是在常羲的攙扶下來到羲和身邊，望著羲和那簌簌不斷的眼淚，以及黑齒那毫無生機的屍體，帝俊內心一陣悲傷與難過。

  緩緩的蹲了下來，帝俊伸手便是要去抱那羲和的肩膀，豈料羲和卻是肩膀一抖，掙開帝俊的手。

  羲和伸手在黑齒身上輕輕拂過，一道金黃色的火焰猛然騰起，燃燒在黑齒表面，不過是數個呼吸的時間，黑齒軀體便已是徹底化作一堆灰燼。

  羲和手上光芒一閃，一個玉石製成的盒子出現在手中，其內部散發這淡淡的空間波動，羲和也不使用術法，伸手便是一下下的將那灰燼裝進玉石盒中。

  帝俊與常羲眼見如此，連忙也蹲了下來，一把一把的將灰燼轉進盒中，直到最後地面上乾乾淨淨，再也看不到黑齒屍體焚燒後所剩的灰燼。

  羲和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蓋子蓋上，收了起來。緩緩站起身來，羲和的眼眶已是徹底紅腫，面無表情的她轉身便是要往外走。

  「羲和，你去哪？」帝俊擔心的問道。

  「你閉嘴，我去往何處，毋須你管！」

  一向溫和的羲和突然間聲色俱厲，轉過身來指著帝俊，整個身軀瑟瑟發抖，聲音更是帶著梗咽。

  「昔日，你要去搶那崑崙祖氣之時，我勸說於你，莫要去做那等事，這與燭照上神平日所教導的相悖。」

  「你不聽，你說這天下即將陷入混亂之中，只有取得一份強大的力量與氣運，方才能夠在這即將來臨的亂世立足，結果，結果葆江因此而死！」

  「而後，你去參與白澤之事，我再次勸說於你，這白澤乃是整個混沌大荒的智者，深的萬靈尊敬，你我應當敬重才是。」

  「你又不聽，你說白澤思想已是固化，定會阻礙這混沌大荒該有的天道進程，結果呢，結果你失去了你多年的好友鳳丹，與其徹底決裂。」

  「再然後，你令黑齒去操縱那龍伯國之事，讓黑齒尋找龍伯國伯明將歸墟兩座神山下的神鰲釣走，我與你說，那是燭照上神與幽熒上神當日所建之功，為的是給這先天一族一片安穩的棲息之地。」

  「可你又說，這天下混亂已然開始，先天一族雖是不團結，但卻勝在強者如林，那龍族勢大而又霸道，可借先天之手削去其部分力量。」

  「甚至，甚至你派黑齒前去殺害那龍伯國國主伯顏，結果呢，結果黑齒亦是因此而亡。」黑齒與氽奇的戰鬥就在當時的羲和不遠處，因此羲和亦是清楚的很。

  「一次又一次，你總在想著這些歪門邪道，你總是不擇手段去達成這些目的，結果呢？」

  「結果就是如今這副模樣，若非是今日太一在此，若非是太一有法子能重塑燭鼓，若非是燭師兄還顧念舊情，今日我們這太陽太陰一脈，盡皆要絕滅於此，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是嗎？」羲和徹底爆發，昔日的怨念也一同被挖了出來。

  「那你要我如何？你覺得我又該如何？我太陽太陰一脈本是天地正統，如今卻被混沌三族壓的喘不過氣來，我為我等謀個地位，這有錯嗎？」帝俊臉色發白，本就受了重傷，此刻更是身軀發抖，回應道。

  「執迷不悟！」

  羲和見帝俊如此，當下便是再無興趣多說，轉身便是要走。

  「羲和，你要去何處？現在大荒之中並不太平！」帝俊見羲和依舊要走，連忙說道。

  「我要回暘谷，我帶黑齒回去安葬，他是你兒，也是我兒，我希望他能葬在暘谷。」

  羲和依舊未曾回頭，朝著前方走著，走出兩步後，又突然停住，再道：「從今以後，我便每日領著十金烏在這天地間巡迴值日，做我該做之事，望你，也好自為之！」

  話說完，羲和便是腳下一踩，騰空而起，消失在了天際。

  帝俊望著離去的羲和，眼中滿是悲傷，站立在原地，久久未發一言，即便是被常羲攙扶著，背影依舊孤獨。

  無語凝噎，后土看著帝俊的身影，感慨良多，半晌後，方才與燭龍告辭，欲要回古巫族一趟，句芒亦是表示要離開。

  燭龍也未做挽留，只是點了點頭，告知后土，若是有何急事或重要之事，可去崑崙尋他，后土謝過燭龍後，便是當即就要騰空而起。

  「且慢！」帝俊突然轉過身來，開口道。

  「嗯？」

  燭龍冷眼望著帝俊，難道非要這帝俊還是要再度與你撕破臉皮不成。

  「呵！」

  面對燭龍的眼神質問，帝俊只是悽慘的一笑，蒼白的臉色顯得有些滲人，卻並未回應什麼話語，只是對后土道：「你莫要以為這混沌大荒中便是就我帝俊惡貫滿盈，能看清遠處的不算聰明，能看得清眼皮底下的，才是真正的智者。」

  話說完，帝俊也不管后土想些什麼，便是尋找地方稍稍恢復去了。

  聽聞帝俊所言，后土則是眼神微動，心中有所猜測，頓時心中覺得苦澀，卻也是無奈至極，最後再次和燭龍告了聲辭，便與句芒一同消失在了天際。

  太陽星外，麒麟一族的強者正齊齊朝著下方飛去，建馬已是放開那籠罩在白軒身上的光芒，只是此刻白軒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白虎則是飛行在其身旁，不斷的出言安慰白軒，奈何白軒臉色卻未有半分好轉，可謂是臭的很。

  白軒心中思來想去，內心越想越煩躁，看著僅僅提前自己半個身子的建馬，心中只感覺極度的委屈，終於，白軒還是沒能忍住，朝著建馬開口問道：「建馬伯伯，一開始，你便知道那鵷鶵給的玉石是有關我父親之事的，對嗎？」

  「什麼？」

  庶、蓐收、英招等臉色如常，未曾多說，白虎等聽得此言卻是一驚，呼吸都在瞬間粗重起來，不可思議的望著白軒，隨即又是連忙甩了甩自己的頭，說道：「白軒，你可莫要胡說，族長定然不知那玉石中所記載為何。」

  白虎口中說著，眼睛望向前方的建馬，但建馬卻未曾有任何言語解釋，不由得讓白虎心中一沉，莫非白軒所言皆是事實。

  那若是如此，族長為何還說要去與那帝俊問好，微微思索，白虎不由得背後冒出了冷汗，即便離那太陽星還不遠，依舊打了個冷顫。

  「建馬伯伯，我知曉，此次前去太陽星聯盟，本是為了鞏固我麒麟一族的地位，為了在這混沌大荒中能多一分寶藏，甚至日後能力壓龍族與鳳凰一族。」

  「當日我父親去崑崙丘爭奪祖氣，其實也是族長以我性命為要挾，才讓我父親去的，對吧，這些我都能理解。但，那太陽星一族參與刺殺巫父親，莫不是此事也能抹過去嗎？」白軒情緒逐漸激動。

  「連此次聯盟也是為了擴大自身勢力！」

  白虎臉色再度一沉，一直以來，他心思相對單純，只有在開明獸等面前之時，方才會微微思考，以顯示自己智力超群。

  而後，便是建馬對白軒的一番的訓斥，但此刻的白虎已是徹底沉默，一幕幕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的事情逐漸明了，仿佛都在他心中寫滿了真相。

  一時間，白虎便是感覺到徹骨的寒意，臉色變得煞白，望著前方白軒爭執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先前白澤尚在之時對自己的諄諄教導，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

  「白澤神上，若是你還在，那該有多好啊！白虎當真是處不慣如此環境！」

  白虎在心中嘀咕著，有一些梗咽，又有一些難過，還有藏不住的傷感。

  「族長！」

  正在爭執著的建馬此刻臉色有些難看，但白虎還是微笑著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道：「族長，我方才想起來，白澤前輩生前有些事情交代過白虎，先前因各種緣由，白虎未能去執行，如今想來族內也無其他事，白虎便先行離開一趟。」

  「白虎！」

  建馬心中疑惑，喊了一聲，卻是只見得白虎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與他們稍稍偏離方向，頭也不回的朝著正西方向而去。

  「白虎大哥他……」背後其餘麒麟族將如此情景，心中甚是不解。

  建馬族長臉色一冷，朝著白軒一揮袖，道：「你若是也想離開，那便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