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鍾馗爺爺

  驀地，裡面憑空飄起無數點點螢光，四下里亂竄似乎要掙脫那團白煙的樊籠，可說也奇怪，無論它們怎麼沖怎麼撞都闖不出來，似乎這白煙有意阻止。

  突然，那股白煙漸漸縮起，裡面的螢光也被歸攏起來，到最後竟變成了一個大大的閃亮燈籠。白煙散去，金光大盛，所有人的眼睛被這道金光晃的都閉上了眼，等再睜開眼看時，白虎身邊卻立著一個人。

  金鷹王和高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揉，才大聲驚呼「二弟」，「二哥。」

  白虎旁站立的那個人就是楚問天。

  但他臉上神色與之前相比顯然有異，尤其是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帶著一股無法抹煞的邪氣，身姿挺拔，周身更冒著股股金色的火焰，狀似天神。那火焰就似活的一般，在他身上突突的遊走，像條條火蛇竄動，連那不可一世的白虎都不敢抬頭看他，之前睥睨一切的雄風蕩然無存，倒像只可憐的病貓。

  這令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都懷疑這還是剛嚇跑崑崙四仙的上古神獸白虎嗎？

  「他。。二弟。。。？」金鷹王突然變色道。

  高烈不知道二哥怎麼突然變成這等可怕的模樣，看大哥這樣害怕，心裡更是著急。

  楚問天掃視了一圈，只是在金鷹王和高烈面前一停滯，轉而看著身邊的白虎，那白虎低頭嘴裡發出陣陣沉悶的吼聲，顯然不甘心就範，但好像有某種魔力牽引著它壓迫著它，這世間還有什麼能讓上古神獸都低下頭去呢？金鷹王不知道，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此時，楚問天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透著一股懾人的魔力，他把右手放到白虎的頭上，嘴裡輕聲念著什麼，那白虎剛開始還要抵抗，甩頭擺尾，雙爪撐著地面，後來雙腿顫抖，嘴裡的低吼慢慢變的喑啞不清，突然它雙腿一軟趴在了那裡，楚問天這才收起右手。那白虎立刻感到輕鬆舒服，先是低眉順眼的舔舐了一下楚問天的腳而後站起來，緊緊貼著他的雙腿來回摩挲，像極了撒嬌的小家貓。

  「他竟然收了這神獸為坐騎？」眾人剛還為這個變化驚訝不已，突然聽到金鷹王這樣說，方才醒悟，紛紛發出陣陣驚呼和嘖嘖的羨慕之音，都沒想到今天的仙草之行，連崑崙四仙這樣的世外高人都沒占到便宜，竟讓這小子平白無故的得了那仙草不說還收了神獸，這要是傳到那四仙耳中，莫說是他不信，聽來簡直是匪夷所思，一派胡言。

  高烈也是這麼想，他也知道自己這二哥是收不了那神獸的，看見金鷹王沉默不語，問道：「大哥，二哥究竟是怎麼。。？怎麼他。。？」他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表達心裡的疑慮。

  金鷹王張開了口想說卻又止住了口，乾脆雙手一攤「我也說不明白。」

  「大哥，三弟。」那邊楚問天開口叫他倆。

  他們相視一怔，看楚問天的臉色正常，那帶著邪氣的眼神也消失，均想：「怎麼這時他又正常了？」但是不敢說出來，只感到有絲絲的不安。

  楚問天喊了一聲，看他倆沒有反應，就著急向樹那邊跑去，興奮的喊道：「你們快些下來啊。」到了樹下，小聲的說道：「大哥，大哥，我完成任務了，我成功了。」臉上洋溢著難以壓抑的極度亢奮。

  高烈對楚問天任務之事一點也不知道，只聽得一頭霧水，但金鷹王卻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二弟，他現在的樣子跟初認識時一樣了「二弟，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金鷹王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確實沒發現哪兒不一樣，不禁納悶剛才邪氣十足的他哪兒去了。

  「二哥，我剛才和大哥都看見你已經死了啊！」還是心直口快的高烈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哦，是嗎？我又死了？」高烈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怎麼又死了？

  金鷹王聽他如此說，好像有點懂，點點頭道：「二弟，你快說說當時是什麼情景。」

  楚問天暗示這兒人多，不便說話，就建議下山找個地方細說。當下，楚問天收起白虎，和他們倆一起走下山去，路上碰到的妖魔紛紛讓道。

  下了山天色將晚，夜幕垂下，習習的山風吹過來，溫暖濕潤，正是一天最舒爽的時候，只可惜方圓數里都沒有人家，金鷹王嘆道：「可惜這兒沒酒肉吃，再美美的睡上一覺多好啊。」高烈聽他這般說，笑了笑，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比拇指大點的綠色玉牌，嘴裡念了幾下，喝一聲「起」，空中「呼啦啦」一聲響，壓下一片雲，上面站著一個黃巾力士，楚問天還沒看仔細他，耳中只聽見「嗖」一聲響，眼前一黑，等睜開眼時竟到了一個小鎮上。

  這小鎮看著不大，卻好是熱鬧，華燈初上，街道上就已經是人頭攢動，摩肩擦踵了，好像這一刻全鎮子的人全出來了。

  可巧的是他們就落在了這熱鬧的街道上。

  他們三人突然從天而降，嚇得那些市民以為是妖怪來了，呼啦一片全都跪地磕頭，口裡喊著：「妖怪爺爺饒命，妖怪爺爺饒命。」裡面突然有人大聲喊道：「不是那妖怪，這不是鍾馗爺爺嗎？」緊接著便是一連階呼天搶地的喊，亂七八糟，但大略都是些「救救我們的性命吧。」這類的話。

  金鷹王起初還有些生氣，現在看他們改口了，哈哈大笑道：「爾等小民，還有些眼光，知道是你金。。。啊。。鍾馗爺爺下凡，我今天路過此地，看這兒百姓淳樸善良，一時興起，便攜兩位。。。啊。。仙人一同現身，好享受你們這兒的淳樸民情，同時也順便替你們解決些。。。呃。。。疑難雜症。」他頭一次這麼文鄒鄒的說話，幾乎把這輩子記得最像話的話全說完了，等說到最後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彙，便想起了郎中牌子上寫的「疑難雜症」那四個字，便說了出來，很有些為自己剛才的那番話暗暗得意，他忍住竊笑，又道：「可你們這些凡人有眼不識泰山，竟誤會我們是妖怪，真是豈有此理，如果今天你們不把事情說清楚，我一生氣便把你們一起吃了去。」說完還不忘很生氣的「哼」了一聲，很有氣勢。

  那些百姓哪認得他真假，聽他親口承認，且又長的和那鍾馗極為神似，便信以為真了，都跪在那兒磕頭如搗蒜，喊著：「鍾爺爺饒命，鍾爺爺救命啊。」這番話聽著耳熟，原來他們剛才誤會是妖怪而向他求饒的，現如今只把妖怪爺爺改成了鍾爺爺倒也便利，但他們此刻心裡都想「怎麼這天上的神仙生起氣來比妖怪還可怕，要把我們一起吃了，不留活口，還不如那妖怪哩，人家只要每月供奉四個少女。」

  楚問天和高烈看此場景，一時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此時裡面有個長者，大約八十來歲，大著膽子站起身來說：「鍾爺爺，讓小老兒代他們向您說說吧。我們這個鎮叫『平安鎮』，我是這個鎮的保長，我們都是世代祖居在此的百姓良民，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這兒又雨水充沛，旱澇保收，家家過的是豐衣足食的日子，我們都認為是上天可憐我們這些百姓，才賜給我們這個世外桃源的地方生活，所以我們就集資修了一座『四神廟』裡面供奉著守護南天門的四大天王，寓意著風調雨順保四方平安。從那以後，一年好似一年，我們更加對那四大天王尊崇有加。可就在去年的一個夏天開始，眼瞅著小麥要收了，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一連三天三夜不止，把莊稼全淹了，接著又陰了一個月的天，這年莊稼幾乎絕收，幸虧往年攢下的糧食也足夠應付這般災景了，大家只以為是怠慢了那四大天王，便以最隆重的形式供奉那四大天王，哪知道有一天夜裡，那四大天王託夢於我說我們這兒陰氣過重，是陰氣聚攏的地方，需要每月供奉給他們四個處女，收在門下潛心修行，才好解除這陰煞之地。小老兒便把這夢告訴了老鄉們，商量了一下覺得只是送四個人去修行也不是壞事，便答應了，果然剛把人送到廟裡，天馬上就晴了，我們也就不在意這事了。可慢慢的大家就發現了問題，那送去廟裡的女孩每月都是四個，到現在算算大約也有七八十個了，可竟沒再回來一個，自這自然讓人起疑。有一次有個膽大的少年把少女送過去後，就藏在了那裡，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可最後連那少年都沒回來，這下大家都是提心弔膽，雖然不說但肯定是以為出事了。所以從那以後，我們村凡是家裡有女兒的不是找個遠方親戚早早送掉，就是舉家搬遷，弄得我們這小鎮慢慢竟蕭條了，都怪那四大天王廟啊，一次，又到了供奉四個少女的時候，我們實在找不出人來，便找了個剛出嫁的女孩充數，哪知道第二天那個少女赤裸裸全身皺皺巴巴的死在廟裡大殿上，接著就下了三天的大冰雹，我們怕啊，以後就不再敢冒充了，可一次比一次難找，有時候不得不買個外地的女孩過來，可這終究不是常法，還是讓人家知道了，便再也不賣給我們，到最後沒辦法連我的孫女，外孫女也獻給了他們。」說到這兒，他已是老淚縱橫，哽咽難續話語。

  楚問天三人越聽越氣，心裡都在想肯定是哪個妖怪化身四大天王在此行騙吃人的。尤其是金鷹王更氣的把臉上的眉毛都頂到了額頭，怒道：「你這老頭太過迂腐痴傻，怎麼連自己的孫女，外孫獻上了還不懷疑他們就是妖怪呢？」

  那小老兒擦掉眼淚道：「我們豈有不懷疑之理，也曾偷偷請過幾個法力高強的和尚、道士，他們嘴上把自己本領說的如何如何高強，可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呀。」

  金鷹王暗忖道：「看來住在這兒快一年的妖怪還不是些小毛賊，不知自己能不能收得了他們。」又一想「他們雖說有四個人，我們這邊也有三個人啊，高烈家學淵源深藏不露，尤其還有二弟剛剛收了白虎，對付他們應該是易如反掌。」心裡想定，便大聲道：「今天你鍾馗爺爺到此，便是來收他們來的，你們莫再要害怕，先說說怎樣去找他們。」

  那老兒聽了轉憂為喜道：「這下便好，這下便好。」趕緊起身往北邊指了指隱約露出幾片飛檐露出燈光的地方道：「那兒便是四大天王神廟，平日裡他們是不住在這裡的，我們才敢進去，只是每月的初一那天他們才來，每次來去都是烏雲滾滾，雷聲陣陣哪裡像個天上神仙的樣子。」

  金鷹王道：「今天是初幾？」

  「爺爺您看今天，既不是過年又不是重要節令，心裡肯定在納悶我們這個小鎮今天為什麼這麼熱鬧吧？今天就是初一。」金鷹王撫掌道：「這便是好，我們今天就把他們給收了。不過我們有些餓了，你就把供奉給他們的東西拿來給我們享用吧。」

  那老兒忙不迭的吩咐下去，趕緊讓把那些東西拿回來，他竟沒仔細想想神仙還會餓嗎？即便餓了會吃這般俗不可耐的食物嗎？

  金鷹王又道：「他們幾時來。」

  「夜裡子丑相交之時准來。」

  金鷹王暗暗忖道：「現在還不到戌時，還有兩三個時辰，自己先吃飽了再遣散他們後便動手。」然後又俯身在那老者耳邊說了幾句話，那老者聽完後留下了一個精明的年青人便轉身走了。